第二章 又倏然消失不見
“我覺的姑娘應該需要一些幫助,所以,我便來了?!彼粗竭厯P起笑意,讓人迷醉,又讓人捉摸不透。
顧梨心生詫異,他如何覺的她需要幫助?
但他說的沒錯,她現(xiàn)在的確需要幫助。
“那便多謝公子了?!鳖櫪?zhèn)壬?,讓開了門口。
待他進來,她又關緊了大門,與他一同進了屋。
江嬤嬤還躺在席子上,顧梨彎身抱住了她,要將她放進棺材里。
那位公子就站在旁邊看著,并沒有動手幫忙,顧梨也沒好意思叫他。
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裝殮了江嬤嬤,她蓋上了棺蓋,遲疑了一下,這才向他說道:“勞煩公子幫我抬一下?!?p> 這樣一口棺材,僅憑她一人之力,斷然不能搬得動。這位公子說是來幫忙的,那便肯定會幫她的吧。
誰料,他卻言語清和,回道:“我搬不動,姑娘自己來吧。”
顧梨微微蹙眉,不知他意欲何為。既然搬不動,又為何說來幫忙?
他沒有解釋,轉身出了房門,拿了兩根長長的圓木回來。
“姑娘將這兩根圓木捆綁在棺底吧?!彼麧M目誠摯地看著她,說道,仿佛讓人只要一看他的眼,就能自然而然地信他一樣。
顧梨接了木頭,看看木頭,再看看他,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么重的棺材,別說僅靠她一人之力了,便是兩人抬都不一定能抬得動,但如果把圓木綁在棺底,就能讓棺材在地上滑動,能省下許多力氣。
這人沒有親自動手幫她抬棺材,卻幫她想辦法,也算是幫了她了。
顧梨找了繩索,按照他說的綁了圓木。
“姑娘這邊來?!彼值?,走在了她前面。
顧梨拉著棺材,跟在他后面行走。
他走的路很奇怪,彎彎曲曲的,有時候還會舍近求遠,起初顧梨不解,但走著走著,漸漸的她就明白了。
這人選的路,全都是最省力氣的,否則,她也不可能拉著一口沉重的棺材行走,還不怎么覺的累。
顧梨暗中心想,這位公子莫不是個物理大神吧,不但知道怎樣搬運棺材才能最容易,還能把她的每一步都算的精準無比。
他走在她前面,身姿優(yōu)雅、步態(tài)翩躚,那一襲白衣,在春風里、在月光下,顯得如夢如幻,如神如仙。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個小村子的邊緣,往前走上不遠,能看見一片荒地,顧梨就打算把江嬤嬤和小葉子葬在那里。
挖坑、下棺、填土,這些事全都是顧梨一個人做的,那位公子就站在一旁看著,偶爾說上一兩句話指引她。
安葬好了江嬤嬤和小葉子,顧梨虔誠地下拜。她們是她最親近之人,如果沒有她們,她也活不成。
再起身,卻見那位公子仍然站在她身旁。
“這位——”顧梨看著他,想要問名。
他微微一笑,極美的雙唇輕開,吐出兩字:“晏清?!?p> 顧梨也朝他一笑,說了自己的名字:“顧梨?!?p> “晏公子,多謝相助?!鳖櫪婵粗?,誠懇地道謝。
晏清又是一笑,沒有回復。
“走吧?!彼龆D身,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顧梨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座新墳,咬了咬唇。
回去的路,依然他在前,她在后。
他就像是一個謎團一樣,身上帶著太多的不可思議。
顧梨對他充滿好奇,好奇他的來歷,好奇他的身份。
她想的太入迷,沒發(fā)現(xiàn)前面的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竟差點撞到了他身上。
晏清垂眸看著她,輕聲問:“顧姑娘以后有何打算?”
顧梨眨了眨眼睛,回道:“沒什么打算?!?p> 除了離開這里,她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打算。而且,就算有,她也不會告訴他。她現(xiàn)在仍然不能確定,眼前這人,她到底能不能信任。
晏清沒有追問,而是又道:“如若愿意,顧姑娘可以跟我走。”
顧梨猛的抬頭看他,那驚訝又警惕的樣子,全然落入了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里。
他笑看著她,似是在等著她的回復。
然而顧梨并沒給他回復,而是問道:“晏公子,要到哪里去?”
晏清從她臉上移開視線,看向天邊那輪皎潔的明月。
“隨遇而安,四海為家?!?p> 他的半邊側臉隱匿在了迷離的月光里,聲音里滿是灑脫。
晚風過,吹起他雪白的衣擺,顧梨看著月光下他的側影,忽然就有了一種感覺,仿佛他即將要羽化而登仙一般。
晏清回首看她,見她正盯著自己。
她并沒有說要隨他走,他也知道,她不會的。
顧梨低垂了眼眸,不再看他。她很害怕晏清會問關于她身份和來歷的事,好在他并沒問。
二人繼續(xù)前行,又回到了那座房子里。
已經到了下半夜,這么晚了,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顧梨也沒讓他走。有他在這里,她反而還能更安心一點。她知道,晏清不會害她,如果要害她早就害了,更不可能會幫她。
只是,他這個人太過于神秘,總讓她感覺不可捉摸。所以,還是得謹慎些為好。
他神態(tài)溫和,如明月清風,和她說了不少話,但仿似都是他旅途中的見聞。這些事,顧梨從來不知道,更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多值得一去的地方。
但她實在是太累了,在他的絮絮低語中,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晏清盯著她看著,那雙眼眸深邃的猶如子夜星空,又如汪洋大海。他冷傲沉靜的眼神里,充滿了質疑和探索。
她是何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和他又有什么關聯(lián)?
晏清思索良久,忽然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
他腳步很輕,走的很慢,像是在試探著什么一樣。
他離她越來越遠,一丈,兩丈……五丈……八丈……
當他離她有十丈遠的時候,那種熟悉的緊繃感突然襲來。他眼前的一切,于瞬息間,全被漫無邊際的黑暗所吞沒。
他像是一道風一樣,倏然消失不見。他剛剛所站立的地方,只剩下明月皎皎、滿地星輝。
屋內,顧梨坐在席子上,背靠著門,睡的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