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老師來了
“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就不必再相互試探了吧,XR0037。”
凌耀捏著杯子的手勢一頓,杯中的咖啡打了個旋,傾撒在了手腕上。
李嘉恒臉上的笑意擴大了幾分。遇到“同事”,利用自己系統(tǒng)的高級權限,打對方個措手不及,在心理上占據優(yōu)勢,向來是他的拿手好戲。
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并不理想,一旦和主角發(fā)生直接沖突,很可能迅速下線,而無法繼續(xù)推動劇情發(fā)展,完成“結局HE”的任務。雖然他并不像“那些人”一樣熱衷于“拯救世界”,可一旦任務失敗,系統(tǒng)就會崩潰,他可就要迎來真正的“死亡”了。
本來被抽中、下來毫無止境地“做反派”,就已經夠倒霉了,要是再渾渾噩噩地死掉,那也太慘了點。
在這種情況下,他忽然發(fā)現了一個身份相對有利的“同事”,當然要盡可能地拉攏對方。
高級系統(tǒng)可以查看低級系統(tǒng)的任務記錄。而系統(tǒng)顯示,XR0037經歷的世界目前只有11個,相比于他這個已經經歷過57個世界的人來說,只是個“萌新”而已。他也不指望XR0037能夠完全聽命于他這個前輩。只要對方能夠協助自己完成任務,達成雙贏,他也會不吝賜教,把自己的任務經驗傳授給對方。
先給一棒,再給甜頭,這樣的套路總是萬用的。
“XR0037,你這是你經歷的第12個世界吧?雖然你在先前的每個世界都中規(guī)中矩地完成了系統(tǒng)給予的既定目標,但這還是你第一次經歷現代都市吧?
“事實上,每個世界的設定各不相同,主角的類型也千差萬別。像你經歷過的那些世界,主角設定大多是正面的,頂了天也是個偽君子。但現代都市背景的主角可不一樣,亦正亦邪,陰晴不定,自私自利,變化多端。你確定自己還能應付這樣的對手嗎?
“我經歷過57個世界,除去一兩個靠運氣得到HE結局的世界,其他都是實打實拼出來的戰(zhàn)果,對各個類型故事都有所接觸,比你有經驗多了。只要你愿意和我合作,不僅能讓我們都更好地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我還可以把自己的寶貴經驗傳授給你……”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剛才看起來有些恍惚的凌耀此刻卻顯得淡定而從容,連目光都不曾落在他的身上:
“Waiter?可以給我一條毛巾擦一擦嗎?快點?!?p> “好的好的!這位客人您稍等!”
站在一旁等候差遣的侍者立刻拿著濕毛巾走上前來,恭敬地遞給凌耀。
凌耀低聲道了一句謝,慢條斯理地接過毛巾,在手腕上擦了擦,仿佛隨口問道: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么,我走神了,沒聽清?!?p> 任務者不能把隨便信息透露給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此刻有外人在場,李嘉恒的話卡在嘴邊,最后只能咽了回去。
李嘉恒沒有接話,卻仿佛在凌耀的預想之中。不等他回答,凌耀又緊接著說道:
“不過,我只先說一點。誠意和利益固然重要,但對我而言,更重要的是計劃,是方案。否則就像那些電信詐騙打電話告訴我,理財產品100萬起售,利率10%以上,多買多得,還有專家提供理財方案……那些都是假大空,讓人多聽兩句的興趣都沒有?!?p> 說完,凌耀這才慢悠悠地將毛巾還給侍者,示意對方可以離開。
李嘉恒的臉色不變,心里卻起起落落了許多回。這個新“同事”,好像有點傲啊。
不過,有本事的人,才有資格傲。而他也正需要有本事的人作為合作對象。
“看來你對我并不信任,也有自己的想法。沒關系,信任是可以慢慢建立起來的。我會用行動證明,和我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不過相應的……到了那個時候,你也需要證明你的價值了。”
凌耀對此不置可否,雖然把視線落在對方身上,可端起被子和咖啡的動作卻是一點含糊也沒有。一口飲罷,他才問道:
“你要怎么證明?”
“都市玄幻,無非是醫(yī)術碾壓、武力升級和后宮收人三條線。醫(yī)術太專業(yè),我這樣的外行人不好插手;武力太危險,你這樣沒有修為也沒有勢力的人,行差步錯很可能隨時喪命。這兩條線我們互不干涉,有需要再找對方幫忙即可。只有最后一條,值得兩個人共同合作?!?p> 凌耀適時露出了略微疑惑的表情,這讓李嘉恒很是滿意。他繼續(xù)說道:
“很簡單,就是從主角的‘女人’下手。最容易激發(fā)主角的斗志,也最方便大幅推動劇情的發(fā)展。”
“從……下手?”
凌耀重復著對方的話,不禁蹙起眉頭。
他不是一無所知的小白,從吐槽役那里早知道都市文反派對付主角的各類方法。其中最無解的就是動主角的女人。
別說是綁架qj之類犯罪未遂行為,就是強行訂婚、死纏爛打、不顧對方意愿高調追求等行為,都會被主角直接錘到媽都不認識。這個是他最需要規(guī)避的flag,他瘋了才去觸這種霉頭。
而且更重要的是,別說通過對付無辜的人來隔應主角的行為low不low,單純對一個女性做出這種事就已經突破他道德底線了。
凌耀面上不動聲色,但已經悄悄在心里把和對方合作的選項劃除。也是,既然來自同一個組織,恐怕李嘉恒和凌興然一樣,對待他們這些“普通人”、“NPC”時,并未把他們當做真正平等的人類,而是可以被操控的角色。人類社會的道德觀念自然很難約束他們。
不過李嘉恒顯然并不知道凌耀的這些心路歷程。凌耀表現得越迷惑,似乎越能證明他的價值:
“看來你是真的很少用這種手段了,因為有道德層面的心理負擔?要知道,有主角光環(huán)的支持,那些女的又不會真的出事。
“為了更好完成任務,稍微做點出格的事也沒什么。別弄得好像你在玄幻世界沒殺過人似的。道德感太強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可不是好事。算了,具體操作,你就等我的消息吧,我會讓你看到我的實力的?!?p> 李嘉恒很懂得如何拿捏分寸,吊人胃口。一語言罷,他掏出西服上衣口袋里的名片,放在桌上,向凌耀的方向推去。
“聯系方式。別到時候把我的短信當成垃圾短信,錯失見證的機會?!?p> 凌耀玩味地拿起名片,正反兩面都翻了翻,而后將其放入風衣口袋:
“好吧。希望沒那么糟糕。”
似乎再沒有能閑聊的話題,兩人隨便客套了幾句,李嘉恒“貼心”地搶先買了單,而后帶著胸有成竹的微笑像凌耀道別。雖然不知道幾十塊錢的咖啡有什么值得搶著付錢的,凌耀還是領了對方的“好意”,禮貌而生疏地應和著,直到李嘉恒坐上司機開來的車,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天知道他剛才和對方扯皮有多慌。今天這信息量是不是也太大了?
凌興然“傳給”他的這個系統(tǒng)權限并不完整。別說看到對方的半點資料,就連任務、劇情梗概等相關功能都無法正常使用。李嘉恒而這個“同僚”突然從天而降,就注定了他從一開始就處于情報劣勢。
雖然他赴約時就已經做好了“一裝到底”的準備,但真正面對和凌興然一樣擁有“系統(tǒng)權限”的人,且不說被發(fā)現“冒牌貨”身份會有多大危險,就是單純面對一個大概率和凌興然相似的人,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但真正見到李嘉恒的時候,雖然有些緊張,可凌耀在心境上卻出乎意料的輕松。
哪怕都是拐彎抹角想利用他達成目的的人,且不說李嘉恒的段位如何,凌興然之所以能夠讓凌耀留下如此大的陰影,最大的原因也并非對方擁有“得知劇情發(fā)展”等超出常理的能力,而是凌耀二十多年付出的親情和信賴一朝被對方背叛的落差和痛苦。
不過話又說回來,李嘉恒并不知道他并非真正的“XR0037”,因此言語間沒有顧忌,反倒是讓凌耀一下子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諸多情報。
比如擁有“系統(tǒng)”的人并非敵對關系,而很可能隸屬于同一個組織,因此在互不相識的情況下仍有合作基礎。
又比如“系統(tǒng)”也并非單純的“外掛”,而是他們完成“任務”的輔助工具。而任務的內容是:推送劇情發(fā)展,達成“HE結局”。
這和他之前的推想倒有些出入。他一直以為主角HE結局是反派無法推翻的“命運”,結果他們這些“命定的反派”反而是最希望主角HE的人,甚至還要助推這一切的發(fā)生?
不過想來,這種“希望”恐怕也是被迫的。否則凌興然也不會想方設法制造一個替身,來逃脫擁有“系統(tǒng)”時附帶的“命運”了。
另外,雖然李嘉恒沒有明說,但其完成“任務”的意愿很強烈,似乎有什么在驅使他這么做。這也側面印證了凌興然早就利用流川圣泉“造出”了凌耀,卻在他和凌霖涵決斗前夕這個關鍵時刻才把權限轉移給他,而后離開芒生大世界,想來必不是處于猶豫或同情,而是為了“任務”能夠完成。
……看來想要弄清凌興然真正的目的,找到對方的弱點,捏住對方的軟肋,他有必要了解對方背后的這個組織,以及“系統(tǒng)”本身的秘密了。
李嘉恒是一條很好的線索。他得小心利用起來才是。
不過,他現在更需要頭疼的是……
“老師,您不會真的來了吧……”
“廢話!我已經在火車上,都快到站了!怎么,現在才開始心虛了?晚了!”
凌耀把咖啡杯往外一推,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摁住太陽穴:
“不是啊老師…唉,您在南站還是東站啊,我去接您吧?!?p> “接什么接!你實習期不工作的?。 ?p> “我今天有點事,已經請假了啊?!?p> “??!沒事兒請什么假呢??!那么閑!!你現在心思都不在當醫(yī)生上了是吧?。 ?p> 電話那頭的老人似乎更加憤怒了,傳聲筒里還傳來啪啪啪的拍桌聲,以及乘務員小姐“請您小聲一些,不要影響其他乘客休息”、“請您不要重拍小桌板”的警告。
凌耀當即慫得一批、無法反駁:他現在身上堆了那么多事兒,心思還真是沒法放在好好當個醫(yī)生上啊……
“哎喲,您別念了,人家乘務員也不容易。就告訴我哪個站吧。我這假請都請了……現在旅游旺季,您提前訂過酒店沒有啊。沒有就暫時住到我家吧。哦對了,火車幾點到啊,我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嗎?”
老頭子又嘀嘀咕咕了幾句,似乎終于在乘務員和學生的兩面夾擊下妥協,這才報了站名和到站時間,然后撂下幾句“你給我等著”之類毫無威懾力的狠話,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
凌耀算了算時間,從這里出發(fā)想要接到人,差不多現在也該走了。他走出咖啡店,看著自己騎來的那輛沒有后座的舊自行車,呆呆地晃了晃手里的鑰匙。
嗯……要不,他還是打個黃面包過去吧?
……
“媽媽,那個爺爺為什么揪著那個哥哥的耳朵不放?。俊?p> “因為那個哥哥不聽話唄。你偷偷吃糖的時候你爹不也揪過你耳朵?”
女人拍了拍小孩的書包,示意他不要停留。
不過小孩顯然早被那兩個人吸引住了注意力,就算向前走也慢吞吞地,還一直回頭向兩人看去:
“唔……可是那個,看起來好疼啊……爸爸揪我的時候可沒那么疼……”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后面頓時傳來了中氣十足的老年人的聲音:
“聽到沒有!裝什么裝呢!我壓根沒用力!!小孩兒都看不下去了!!”
“哎喲哎喲哎喲,您沒用力我也疼啊,我這從小到大就被您一個人揪過耳朵,我咋知道別人揪得多重啊。哎喲您更用力了??!”
“快走快走快走……”
女人發(fā)覺那兩人聽見了自己和孩子的對話,頓時尷尬了起來,一把撈起孩子就向遠處跑去了。
“哼。”
余輝生甩開手,擼了擼袖子,問道,
“車呢?不是說來了嗎?”
“在那兒呢?!?p> 凌耀剛把手指過去,就被余輝生一個暴栗打在頭上:
“出租車啊???那還要你來接我!你報個地址,我自己叫車不就得了!”
“我叫的我出錢嘛……”
凌耀委屈。余輝生這純粹是遷怒找茬啊。
不過誰叫人家是自己導師呢?研究生導師,寫作導師,念作老板。老板發(fā)飆,除了受著還能干啥?
這好不容易把老頭子一路哄到家,余輝生又開始對凌耀一套從南家白嫖過來的二環(huán)三居室公寓房一臉嫌棄,指指點點,懟得凌耀仿佛人生頭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這才一臉不情不愿地伸出來手來,道:
“行了。材料和案例給我吧。什么通過改善人體內循環(huán)以增強全民體質,人體循環(huán)體系新論述……說得和玄學似的,你該不會指望那十幾頁開題報告就能把我打發(fā)了吧?”
凌耀見余輝生松了口,立刻喜笑顏開地跑進書房了。余輝生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這個學生帶的太省心了,沒想到臨畢業(yè)了反而給他“叛逆”了一下,打得他猝不及防。
不過還能咋辦呢?人家有這個能力,又鐵了心想轉研究,他作為老師除了惋惜于他學的一身臨床的本事,難道還能攔著他不成?
然而余輝生看到凌耀抱來的資料后,頓時翻了臉:
“研究這個?你想都別想?。∧氵€打不打算在我這畢業(yè)了???我這就打電話到你們醫(yī)院去,讓他們院長把你給逮回去?。 ?p> 凌耀:?
?????這怎么比川劇變臉還快呢???
白長煙
本來想寫耀崽騎著背后是太陽能板的共享單車來的,忽然想到那個年代應該還沒有這玩意兒。不過黃包車可能也算是…時淚了(?ω?) ?。ㄟ@里補充一下,我原來想表達的是零幾年出現的那種黃色面包出租車,我們當地都直接叫黃包車,后來查了一下才發(fā)現其實黃包車一般是指那種老的人力車…(發(fā)出了鄉(xiāng)下人的聲音)為了避免對時代背景產生歧義,我在正文里已經改成“黃面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