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澄這幾日耗費了太多的精神,縱使他有強悍的妖身做基礎也有些吃不消,所以當日城門關閉后,他無法進入,只好找了一處偏僻之處藏身,想好好恢復一下體力和精力。
但一休息,便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他還未清醒,而城門處卻來了兩匹馬。
一匹白色駿馬,上面坐著白衣劍客,一匹棗紅色駿馬,上面馱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武人。
“王尋,快,把古門主扶進去”
“風大哥你終于回來了”
王尋一見風逐云,立刻一副憤青模樣,張嘴就要告狀。
“風大哥,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那個……”
王尋話還沒說完,風逐云卻是無心去聽。
“其他的事先放一邊,王尋你快去通知古騁,就說古門主中了奇毒,受了重傷,讓他快來,否則恐怕他們父子難以再見最后一面了”
王尋一聽事情如此嚴重,便立刻答應道:“我馬上去”
王尋走后,王續(xù)也從后院過來,一見風逐云的面,也是十分激動。
“風大哥你可算回來了”
風逐云道:“王續(xù)你來的正好,這燕都你最熟悉,有什么神醫(yī)妙手,你趕快去請”
王續(xù)見古門主面如死灰,唇色黑紫,身體一動不動,便知現(xiàn)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于是馬上奔出武館去請大夫。
“你們家宮館主呢”
一個端茶下人言道:“回公子,館主他身體不適,在后房休養(yǎng)”
“身體不適”風逐云聽了這話,感覺很是奇怪,又聯(lián)想到王家兄弟見到他時都是一副要告狀的模樣。
便明白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宮家武館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在問過下人之后,他才知道一天前有幾個穿著不俗的人來到武館。
但古騁來后不久,他們就隨著古騁離開了,那些人走后,館主就病倒了,他們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風逐云進了后房見到了臥床不起的宮盛榮,宮盛榮一見風逐云,第一關心的是古經(jīng)一怎樣了。
“古門主中了毒,受了重傷,我只能暫時替他壓制內傷,緩解毒患,王續(xù)已經(jīng)去找大夫,他現(xiàn)在的身體不宜再動,我已經(jīng)吩咐向東好好照看了”
隨后風逐云才問宮盛榮一天前發(fā)生的事。
“云渺宮杜姓之人”
宮盛榮道:“他自稱云渺使者杜空言,他們初來時,老夫也是禮數(shù)周到,有問必答,但幾句話過后,老夫就察覺到此人狼子野心,毫無廉恥,張嘴就要正義盟盟主之位,絲毫不把我們放在眼中,老夫實在氣不過,但老夫慚愧,技不如人,還讓他哄騙了古騁賢侄”
風逐云道:“不管如何,云渺宮既然派人前來,我理當一會,而且他們出門在外,身上理應也有藥丹,或許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請其相助,彌平誤會,如此古門主有救,我們也可與之好好商討燕都事宜”
宮盛榮一聽,便知風逐云打算為古經(jīng)一周旋丹藥,并愿意低頭吃虧,不追究他們的蠻橫無理,不過轉頭一想,以那些人的脾性,哪有可能彌平什么誤會,恐怕風逐云一開口求藥,他們就要獅子大開口,風逐云此去恐怕要吃大虧。
但他又不能攔著,只能期望風逐云有本事可以壓過杜空言等人,讓他們知道東陵正義盟也不是好惹的。
“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風逐云出門后,一邊走一邊想,云渺宮為何會派杜姓人來此,而這人還偏偏是個相當自負傲慢的人,他初來乍到就如此不知進退,這合作一事,怕是又要多生波折。
風逐云快步前行,走著走著突然見一些平時都不怎么見面的刀劍客,都往名劍門方向而去,心下懷疑,便找了一個機會與一位少俠聊了幾句。
“敢問這位兄弟這是要去哪”
“去名劍門啊,怎么你不知道,名劍門這下可露臉了”
“最近燕都都在傳怪物吃人的事,失蹤了好多人,這下好了,有人來主持公道了”
在這名劍客的話中,風逐云了解到,這個云渺使者杜空言,竟然以名劍門為根據(jù)地,要組建尚武盟,他自認盟主,還廣發(fā)英雄貼,招攬燕都大小門派,和各界武者,說要干一番大事業(yè)。
還有人散布無頭怪的事,失蹤人口的事,簡直亂的可以了。
風逐云了解前因后果后,真想罵娘,這東陵王剛死,人家還沒過完頭七呢,沒看到這武館里練武都不讓了嗎,你聚集一些拿刀拿劍的人,聲勢浩大的像要出征一樣,是要干什么,造反嗎。
還有他居然就這樣明目張膽的以云渺宮的名字招搖過市,你當邪妃媚靈官是擺設,還是看不起戒靈強人惡天督呀。
媚靈官現(xiàn)在好歹也是先王的妃子,在東陵耳目眾多,一手遮天,杜空言是生怕他們不知道我們要對付她嗎。
杜空言你是腦袋進水,還是狂妄到真的以為云渺宮天下無敵了。
還有宮館主怎么能把無頭怪的事弄的人盡皆知,這自己暴露自己,太無智了。
“事已至此,沒有時間了,我必須動作快”
風逐云心中焦急,腳下不免也快了些,而此時的杜空言在名劍門演武場,見到越來越多的人前來投靠,?信心爆棚,自豪滿滿。
古騁在杜空言身側,也是面帶自豪,心中喜悅,他長這么大,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亦自覺很有臉面。
先一步來到名劍門的王尋,在通報后,居然擠不進去,可見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名劍門有多少人在了。
“古騁,古騁”王尋無奈之下只好連蹦帶躥,大聲呼喊,這時杜空言已經(jīng)準備要演講了,王尋此時呼喊,可是犯了他的大忌,杜空言見了這等“蓄意滋事”的人,心想正好可以用他來立威。
眾目睽睽之下,杜空言氣運于胸,出口訓斥道:“安靜”。
說出安靜二字之時,杜空言周身無風自動,衣袍飄飄,宛如仙人下凡,氣勢凜然,而其聲如鐘,厚重中帶著上位者的威嚴,震的在場所有人耳朵嗡嗡直響,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安廣賢這時也站了出來,他沖著人群一拂袖,早已被震的頭暈目眩的王尋就這么憑空飛出了名劍門大門,只聽“哎呦”一聲,王尋重重摔在了地上。
王尋揉著屁股齜牙咧嘴的站起身來,茫然的左右看看,還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就摔出門外了。
杜空言面上得意,安廣賢也笑容滿面,他們成功鎮(zhèn)住了在場眾人,這下杜空言的威信也立起來了,能力也展現(xiàn)了,還有誰能不服呢,只要他們再將東陵邪人鏟除殆盡,立下功勞,杜空言美名傳東陵,更振了云渺宮威名,可說大功一件呀。
門外的王尋站起身來后甩了甩腦袋,心中雖有氣,卻仍舊記得風逐云交代的事,畢竟人命關天,他得通知古騁,他父親的情況。
“古……”王尋剛要張嘴再喊,身后一人拉住了他的胳膊。
王尋轉頭看去,一道殘影掠過他的身旁,同時他感到一股威壓撲面而來,身體被逼退五、六步,他定睛一看一個白色身影立于名劍門之前。
那個身影無比的熟悉,卻不是平日里的瀟灑風采,而是像一把出鞘的絕世寶劍,閃著寒光,亮著鋒刃,散發(fā)著無比強烈的戰(zhàn)意。
“風逐云,求見云渺使者”
風逐云一聲求見,聲傳十里,其聲如劍,穿破云霄,眾人卻只覺耳畔傳來一陣涼風,非但不傷眾人之耳,反而讓他們頭腦一清,精神為之一振。
杜空言一聽,與安廣賢對視一眼,回了一聲“有請風盟主”。
風逐云大步流星走進去,周身好似縈繞冰鋒,可以摧峰裂石,卻又自成一界,不傷周圍分毫,眾人自覺的讓出一條通道。
風逐云立于演武場之上,對著杜空言又是一拱手。
“久聞云渺宮大名,無緣一見仙人風采,不想今日風某有幸一見使云渺使者,真乃三生有幸也”
“哪里哪里,東陵人杰地靈,人才輩出,風盟主更是個中翹楚,杜某今日有幸見到風盟主,才叫不勝榮幸”
互相恭維之后,安廣賢立刻給了杜空言一個眼神,意思是:這個人不好對付。
杜空言從剛才風逐云在內外求見時傳的音,便知此人不好惹,但今日是尚武盟的第一次聚集,說什么也不能虎頭蛇尾匆匆結束。
“風盟主今日來的不巧,我尚武盟剛剛成立,盟內事務繁多,盟眾還等著我安排盟內事宜,風盟主若無緊要之事,不妨入內奉茶,等我辦完正事,再行賠罪”
風逐云言道:“風某此來無意擾亂貴盟成立大會,只是事出突然,才不得不冒昧前來”
“敢問風盟主有何要緊之事”
風逐云說:“人命關天的大事”
風逐云將古經(jīng)一的事當眾詳細說明,最后還說了一句:“剛才被這位先生送出門外之人,便是來通報之人,只因他年紀輕,遇事多急躁,失了禮數(shù),煩請杜先生不要見怪才是”
古騁聽后,立刻跳出追問他父親怎樣了,結果杜空言說:“你切莫著急”。
風逐云道:“可憐古前輩前去除邪,身受重傷,又中劇毒,只剩了一口氣撐著,我本想通知古騁賢弟,去見前輩最后一面,不想今日名劍門成了杜先生麾下,杜先生乃云渺宮天之驕子,神通非凡,風某恬顏,望杜先生賜下丹藥,救古前輩一命,他日若有差遣,風某自當盡力協(xié)助”
杜空言聽后略微遲疑了一下,安廣賢此刻也是心頭一驚,早在昨天他們就打聽了,這古經(jīng)一乃是風逐云的鐵桿嫡系,他們也是仗著古經(jīng)一不在,才敢明目張膽的用著他們的地方,花著他們的錢財,使役他們的人,還在名劍門成立尚武盟。
安廣賢還計劃,只待他日便完全吞并名劍門,改換招牌,此刻若古經(jīng)一活過來,再有風逐云撐腰,名劍門這塊地方一定就不屬于他們了,萬一產(chǎn)生沖突,他們也沒理由占住別人的地盤,而一旦他們離開,上哪找像名劍門這樣的地方去,尚武盟豈不也成了笑話。
而風逐云雖然承諾協(xié)助,卻也是只說了自己,沒有正義盟,根本就是玩文字游戲,到時候正義盟少不得要跟他們搶功勞或者掣肘他們的行動。
想到此,安廣賢心中發(fā)狠,為了如今得來不易的局面,古經(jīng)一絕對不能活著。
然而一聽父親還活著,古騁立刻一臉希冀的看著杜空言。
安廣賢為拖延時間竟然厚顏無恥的對眾人說:“古門主如此嫉惡如仇,如此性情中人,才是真豪杰,東陵果然是寶地,人才輩出,我想在場諸位,也都是俠義人士,以后,各位加入我尚武盟,我等少不得也要仰仗諸位……”
安廣賢洋洋灑灑狠狠夸了東陵俠士一頓,張嘴就把所有人都劃進了尚武盟內,就是不提救人之事,在場之人,也被安廣賢捧的飄飄然了,就連古騁也被夸的面紅耳熱,謙虛連連,全然忘了自己父親還危險著呢。
風逐云見安廣賢這番做派,便明白了他是不安好心。
心想: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
風逐云道:“古騁賢弟,是我無能,只搶回古前輩一人身軀,你的三位師兄,和十幾位門人都遇難了,不過賢弟你不用傷心,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今你是何等幸運入了杜先生的眼,云渺宮又是天下正道之首,不但俠義貫天,這靈丹妙藥也是天下聞名,此次不但是你父有救,便是這里的英雄豪杰,但凡歸了尚武盟,不管是誰受了傷,中了毒,也不用擔心,有杜先生在,什么毒什么傷都不是問題,唉,若不是風某身有正義盟盟主之責,不能歸于尚武盟,否則,我也想沾沾云渺宮的光呢”
聽了風逐云的話,下面的人也開始小聲議論,入了尚武盟看來好處多多呀。
風逐云又道:“古賢弟,你還站在那里做什么?還不給杜先生跪下,叩謝杜先生的大恩大德”。
古騁聽罷便要跪,但被安廣賢暗勁扶起,沒有跪成。
安廣賢道:“尚武盟今日成立,本是喜事一件,不想風盟主前來便要陷我等于不義之地”
風逐云道:“先生何出此言啊”
安廣賢道:“在曦國誰不知東陵乃是蛇蟲鼠蟻毒障遍布的險地,其中有多少邪物妖怪,誰能曉得,云渺宮雖為正道領袖,但這丹藥嘛,其一,云渺宮的丹藥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每一顆都是各種珍貴藥草精華凝煉,得來不易不說,煉制亦復雜繁復,數(shù)量稀少,我們自中原而來的路上,杜師弟路見不平救助俠義之士,已經(jīng)消耗了許多,風盟主卻說尚武盟今后可不懼傷毒,太過武斷;其二,風盟主不懂藥理,殊不知這丹藥也是有各種作用的,止血的,治傷的,解毒的,不一而足,天下毒物何其多,誰能保證解毒丹一定能解,萬一我等手中的解毒藥,不足以解開劇毒,古門主因此而亡,風盟主,到時候你又該怎么說,我尚武盟內一眾人等又該如何看待杜師弟,萬一因此讓云渺宮名譽受損,風盟主你和你的正義盟,要如何承擔這個責任呢”
安廣賢,你為了吞并名劍門,見死不救,風逐云豈能讓你得逞。
風逐云道:“是風某考慮不周了,抱歉抱歉,風某才疏學淺,絕對沒有害人心思,先生勿怪,不過聽先生所言,解毒的丹藥是有的,既然如此,不若快些交給我,我腳程快,保證以最短的時間送到,讓古門主服下”
“這……”
“風某也知丹藥珍貴,不過救人要緊,只要先生賜下丹藥,無論古前輩身中之毒是否可解,風某絕對沒有怨言,若先生還有顧慮,風某略有家資,愿傾家蕩產(chǎn)彌補先生損失”
風逐云此人先是言語誆騙我說出身有丹藥,后又是道歉又要出錢,能屈能伸,實在太過奸詐。
安廣賢想罷,還想拖延時間,拖到古經(jīng)一毒發(fā)身死。
這時風逐云突然開口道:“風某好話說盡,態(tài)度謙卑,哪知你們瞻前顧后,猶猶豫豫,連救人這等小事也要找?guī)讉€借口,浪費些時間去考慮,如此視人命為兒戲,還能成什么大事,要我說,你等莫不是想拖延時間,等到古前輩咽了氣,既省了一枚丹藥,又好霸占名劍門吧”
杜空言聞言一下氣惱了:“休得胡說,我堂堂云渺宮弟子,一粒丹藥還不放在我眼中,我又何須霸占一個小小的名劍門”
風逐云道:“不是霸占,為何在主人未歸,主人未許的情況下,在名劍門成立尚武盟,為何聽聞古前輩命危,還有心情在這論什么丹藥貴不貴,說什么能不能解毒,你們若真心救人,現(xiàn)在就拿出解毒丹啊,在說東說西拖延時間,就莫怪人往壞處想,杜先生,我敬你是條漢子,是漢子就別在別人家,用著別人的地盤,掛羊頭賣狗肉,省的人說三道四”
安廣賢大怒道:“豎子安敢詆毀我等”
風逐云道:“詆毀,我說錯了嗎,你們做了什么自己知道,若是真顧著臉面,就別做出這等讓人下眼觀之事,你們要成立尚武盟,就不該不經(jīng)我同意,在我正義盟的地盤創(chuàng)立新盟,你等既然要創(chuàng)新盟,就該令尋新地,免得旁人非議”
“我們只是借用名劍門的場地罷了”
“借用?”
風逐云“哼“了一聲大聲說道:“今日風某來不過是為求藥,但你等作為讓人懷疑,也別怪風某多疑,不過既然先生看上了名劍門,我們也不小氣,若先生愿賜丹藥,這名劍門我可做主送給先生了,明日尚武盟的牌子我親自送來,給您老掛上,再放兩掛鞭慶賀”。
言下之意就是,你拖延時間不給解藥,不就是想霸占名劍門嗎,這下我承諾你給解藥,我把名劍門送你,這下滿意了吧。
杜空言聽完氣的額間青筋暴露,他自持身份尊貴,到哪里不是眾星捧月,來名劍門,也是他們的榮幸,理所應當被推崇,不想今日被人說成了陰險小人,他何時被人如此看輕過。
杜空言怒發(fā)沖天,眼看就要動手,安廣賢快了一步,將他攔下,大庭廣眾之下這一動手,就真是惱羞成怒,不成體統(tǒng)了。
杜空言強壓怒火,隨手一甩,便將手中最好的解毒丹給送了出去,動作甚是瀟灑。
安廣賢道:“這是云渺宮上等的解毒丹,任何劇毒都不在話下”
風逐云一把接住。
“風某說到做到,一定親自把牌匾送來”
杜空言咬牙切齒強撐的說道:“杜某非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絕不會霸占他人田產(chǎn)”
風逐云道:“杜先生果然性情高潔,令人佩服,看來是風某輕狂妄加揣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