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隱來到無妄涯便對上了一雙眼眸,來人停住腳步,觀望并期待著。
“溫首領(lǐng)也來了?”
“嗯?!睖貨称髨D用單薄的回答掩蓋他心中的波瀾,不料想對方并不是太在意,自然而又迫切的往前走著。溫洺跟上前去,沒有再說什么,熾隱往無門走,直到看見臨淵的身影。
“來了。坐。”臨淵招呼著熾隱和溫洺坐下,靈皇和太子打量著兩人,眼里有些微妙。
“溫首領(lǐng)的記憶已然恢復,龍神大人要不要考慮一下回歸舊人懷抱?”靈皇看著熾隱,嘴角的笑有些意味深長。
“靈皇莫不是在誆我,溫首領(lǐng)與我能有什么故事呢?”
“有沒有故事,自然是由你決定的,雖說我的王前御首領(lǐng)名頭上不及龍王這個稱號,卻也是響當當?shù)娜宋??!膘`皇聽了熾隱的回答,倒是有些放松的味道。
“熾隱已是龍王妃,靈皇莫要胡亂牽線,到時候溫首領(lǐng)的名聲受損可就得不償失了?!?p> “你是怕你自己的名聲受損嗎?”
熾隱勾了勾唇答到:“都有?!?p> “呵!龍神大人還是如此的坦蕩?。 ?p> “那是自然?!?p> 軒轅墨默不作聲的瞧著這一出戲,品了一口茶,朝溫洺看去。溫洺對上軒轅墨的眼神后有些疑惑,注意力卻也沒多做停留。
“行了,在我這就不必客套了…”
“所以你與我約見是為何事?”
臨淵看了看熾隱,又看了看靈皇一行人,軒轅墨和溫洺等人很有默契的離開了。
“別告訴我你是為了讓我來看你們兩個的感情糾葛的?!睙腚[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若我助你一臂之力渡劫,你是否有把握解了她與龍神神格之間的糾葛?!?p> 熾隱看了看靈皇,悠悠開口:“她與龍神神格早已無瓜葛,靈皇何出此言?”
“淵,她說的可是真的?”靈皇黯然開口,試探的問道。
“子珺,我留在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龍神神格無關(guān)。只是我知若我不叫熾隱過來佐證,你不會信?!?p> “真就要與我生分成這樣?”
“你是圣靈大陸的王,自然是不會為情所困。此番尋我不過是想為少年時的執(zhí)著尋個結(jié)果,你我分別時過境遷,往日不再,情誼早已不同。”
“世人皆以為神格初始便在我身,其實神格一早轉(zhuǎn)宿于麒麟家族,后因臨淵功法屬性無力承受,便由我替她受了這神格。只是臨淵身為麒麟家族的人,自身功法屬性只保留了神格特性,并非是還與龍神神格有所糾葛。”熾隱頓了頓,問道:“我如此解釋,不知靈皇是否明白?”
靈皇黯然地笑了笑,隨后收回了所有情緒,說道:“明白?!?p> “龍都和圣靈大陸如今已是和平共處,于靈皇而言龍王是很合適的合作者,想必局勢過半,靈皇已有所行動以促成結(jié)果?!睙腚[端起茶杯,朝靈皇笑了笑。
臨淵聞言,默默離場。靈皇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眼神有些松動,而后又不動聲色恢復如常。
“我倒是小瞧了你,心知肚明的踏入泥潭,屏退眾人卻又總有人會為你謀周全。只是你不可能料想得到所有事,自然是無法知曉我真正要的結(jié)果?!?p> “我不用料想所有事,你要什么,我便給你什么?!?p> “呵!好一個要什么就給什么!你倒是說說看,我要什么?”
“你要的,不過是個安定富饒的江山。”熾隱笑了笑說道:“從這點看,我們的目的很相似,希望我們殊途同歸。”
“哦?你也想要這個江山?”
“我想要龍族生存在這種江山之中,自然也是希望為王者能不負眾望。”
靈皇大笑:“原是我們太過于緊張一個女子會手握勢力,傾覆于世?!?p> “若是治國有方,是誰掌權(quán)又有何相干?我倒是無意于這朝堂之事,只是責任在身罷了。”
“如此說來,倒是我心胸狹隘了?”
“其實不然,我若傾覆,戰(zhàn)亂必不可少。你和龍王都一樣,擔心我會打碎這鏡中美景、驚擾現(xiàn)世之人。只是龍神的使命只是配合大業(yè),神格也只是負責輔佐的存在,這也就是龍神為何會有羈絆和劫數(shù)的原因?!?p> “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信?”
“為王者,對威脅存疑是永遠的權(quán)利,信與不信,于我而言不重要?!?p> “那什么對你來說重要?逐家?”
熾隱心底一沉。
“不用擔心,他們可是我最后的底牌,不會如此迅速就對他們下手。”
“靈皇這是信我了?”
“若你有所異動,逐家湮滅也不會是說說而已?!?p> “悉聽尊便?!?p> “可惜了。你做了個最一了百了的選擇?!膘`皇看著熾隱,卻也看不透。
“為何不讓慕容鄞護你周全?”
“寡難敵眾,世事難料。”
“若墨兒有你之思維,我早已退位。”
“假以時日,太子殿下會是個思維更甚于我的王者?!?p> 靈皇笑了笑,不語。
“你與臨淵的糾葛,還要看你怎么選?!?p> 靈皇疑惑的看著她。
“今生今世她多半是不會離開無妄涯,他日你重新成為子珺的時候,便是你們再續(xù)前緣之時。”
“何出此言?”
“你如今是圣靈大陸的王,即使你心中對她有情感,又怎能與你傾盡畢生所能鑄就的江山相比呢?她是麒麟家族的繼承者,又讓我卷入了龍神神格糾葛之中,怎能安心奔赴?局勢錯綜復雜,她斷不會用不顧一切的方式去攪這灘渾水。”
“我知。”
“靈皇知曉便好。”熾隱起身離開。走至無門門口與軒轅墨等人告別。
“溫首領(lǐng)替我送送王妃吧?!?p> “是?!?p> 二人走到無妄涯結(jié)界之外,熾隱停住腳步,說道:“溫首領(lǐng)就送到著吧,余下的路我自己走?!?p> “好?!?p> 熾隱往前走著,見前方停靠著一輛馬車,上前掀起車簾,坐下。
“舍得走了?”慕容鄞的語調(diào)里滿是調(diào)侃,溫柔的抬起手撫了撫熾隱的頭發(fā)。
“龍王何意,我無非是和臨淵商議一些要事罷了?!?p> “你是當我不見送你出來的人嗎?”慕容鄞心底雖知道熾隱說的是事實,卻還是介懷。
“礙于公務(wù)送我罷了,龍王這也要吃醋?”
“換作別人我是不會的,但他著實是讓我介意?!?p> “介意也沒辦法,除非你讓他別聽他們吩咐。”熾隱淡淡說道。
“龍王見到他也在,倒是一點也不意外?!?p> 慕容鄞衣袖中的手緊了緊,看著熾隱沒有說話。
“也是,你怎會不知呢?”
“熾隱,你聽我說…”
“不必多言,我知?!睙腚[不再多說什么,閉上眼閉目養(yǎng)神。慕容鄞抿著嘴,眼里涌現(xiàn)出復雜。
“你既知計劃,為何還飛蛾撲火?”
為什么?
熾隱淡淡一笑,睜開眼定定的看著慕容鄞,說道:“你們要的也是我想要的,為何不順應(yīng)局勢?”
這龍神神格及連帶的風波如同一棵大樹,盤根錯節(jié)的糾扯著這片領(lǐng)域。樹欲靜而風不止,底下扎的根也無法讓樹停止生長,只能借助外力獲得自由。
“你真的想要這個結(jié)果嗎?”
“我有更好的選擇嗎?”
“有?!蹦饺蒇磳ι蠠腚[的目光,湊上前去摟著熾隱。
“你不是已經(jīng)借沁兒之口告訴我你已知曉我的變動了?”
“龍王殿下會不會有些天真,當真以為這個法子行得通?又或者說,他們會同意?”
“行不行得通,試了才知道?!?p> 熾隱感覺腰上一緊,一張放大的臉在她眼前,此時的慕容鄞似乎心情不錯,眉角輕揚。
“可我們都知道,唯有我死,才能讓這些結(jié)束?!?p> “權(quán)力的紛爭永遠不會結(jié)束。誰是龍神又有什么要緊,我信你不會傾覆江山,而你也本就不該湮滅?!?p> “你為何信我?”熾隱玩味一笑。
“我與你的羈絆這么多,還是比較了解你的?!?p> 熾隱本想反駁,卻找不出否認的理由。只能收斂笑容靜靜地看著慕容鄞。慕容鄞眼眸溫柔,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慕容府。
慕容沁不見慕容鄞等人還未歸來,有些不安,一直在庭院中等候。暮色漸濃,四下寂靜,遠處的馬蹄聲讓她松了一口氣,慕容沁連忙起身跑了出去。
“哥哥回來了!”慕容沁見慕容鄞抱著熾隱往前走,突然停止了腳步,問道:“熾隱姐姐這是怎么了?”
“沁兒不必擔憂,她只是睡著了。”
慕容沁聽完慕容鄞的回答后松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我還當熾隱姐姐受傷了。晚膳早已備好,哥哥安頓好熾隱姐姐后便可用膳?!?p> “嗯?!蹦饺蒇磻?yīng)了一聲,朝房間方向走去。后邊的人沒有跟上,而是向慕容沁行了個禮。
“公主。”
“滄瀾???”慕容沁方才注意力一直在慕容鄞和熾隱身上,才發(fā)現(xiàn)滄瀾也在旁邊?!澳闱瓣囎尤ツ牧耍俊?p> “屬下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p> “我說怎么這么久沒瞧見你,此行這么久,可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任務(wù)?”
“公主說笑了,無非就是些瑣碎之事罷了。”
“哦…”慕容沁似乎有些失望,又突然回過神來問道:“哥哥和嫂嫂出去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無事,只是龍王殿下與王妃一同散了會步,耽擱了歸途?!?p> “原來如此~”
慕容沁這下才真正把懸著的心放下,轉(zhuǎn)身去了用膳的地方。滄瀾看著慕容沁離去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氣。
房間內(nèi),關(guān)門聲響起。
慕容鄞輕輕放下熾隱,看著她凌亂的碎發(fā),想起了她方才裝睡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竊笑。熾隱瞟了慕容鄞一眼,有些無奈。
“龍王殿下近日還是節(jié)制些好,不然又要像方才一樣遮遮掩掩……”
“方才你演的很好,無人察覺?!?p> “你!罷了,沁兒還在等你用膳,你快些去吧。”熾隱見慕容鄞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搬出了慕容沁等他用晚膳的由頭。
“不急?!蹦饺蒇丛跓腚[身旁坐下,說道:“距離你的劫數(shù)不到兩月,你需盡力增強靈力及元神。”
“冰川等人會幫我,你且做好你自己那邊的事?!?p> “嗯。晚些我會送些吃的來?!?p> “好?!?p> 關(guān)門聲響起,熾隱收起眼底的尋常,表情有些嚴肅,內(nèi)心正盤算著一個計劃。
眼下靈皇那邊對她將信將疑,慕容鄞雖和他們一同謀劃此局卻也無將她推至風口浪尖的跡象,反倒是有故意周璇中和其中戾氣之感??蔁腚[實在想不透為何她會與慕容鄞羈絆如此之深,縱使是往事歷歷在目在她心里也不足以讓她在他心中有如此深重的地位。再者此人先前鮮有表達自己情意之舉,而今越到后期他越是不吝表達自己心意…這計劃周轉(zhuǎn)運行如此之久,他是如何一邊周旋一邊見招拆招尋得兩全之策的?這一步步棋倒是走的熟稔,像是已經(jīng)有了一種結(jié)果再重來一趟一般…
熾隱細細想著,覺著此事總有個人可以作為頭緒的出口,思來想去熾隱起身換了套衣服并整理好儀容,寫了個字條留在枕邊,從窗外消失于夜色之中。
玉宇閣。
祁夜正在院中品茗。
今晚月色清亮,院中燈火通明,兩種光亮揉在一起打在他玄青色的外袍上,映得座上的人眉眼如畫,氣質(zhì)儒雅卻不隨和,顯得他更加疏離神秘。
祁夜見熾隱緩緩坐下,沒有說話,只是為她添了一杯茶。
瞧著她如此低調(diào)的裝束,心中自是了然。
“局勢已浮出水面,你作何感想?”祁夜悠悠開口,見眼前人淡淡一笑,端起茶品了一口。
“與我所想十之八九,無可言說。”
“此局牽扯勢力眾多,便是我也難免卷入其中…”祁夜微微苦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局勢已明朗,我便也知眾人用意,有些人入局,不過是為了破局?!睙腚[抬起眼眸對上祁夜的視線,一眼探進了祁夜心底。
“這里還有你料想不到的事嗎?”祁夜被熾隱看的有些無奈,只能笑笑看著她。
“倒也不是沒有…”熾隱腦海里閃過一些事,說道:“這局勢中很多事,我也是入局周旋后才理明白?!?p> “哦?”
“若這局勢到頭來還是無法讓我湮滅,倒也是件讓人摸不清頭腦的事?!?p> 熾隱的話讓祁夜心底一沉,眼中的情緒瞬間變幻,又一瞬恢復如常。
“你就沒想過其實這局之所以如此久遠龐大,就是為了減少傷亡事端?”
祁夜一瞬的慌亂熾隱盡收眼底,更加驗證了自己心中所想。
“傷亡再小,也不可能放過最主要的人。即使心中了然我的為人做派,也斷不會如此輕易就無所顧忌?!?p> “你是覺得這結(jié)果過于完美了?”
“于我而言原本的結(jié)局確實是無妄之災,計劃突然生變難免讓我肖想端倪?!?p> “你怕是低估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p> “非也。我只是在想,他如何做到的以一己之力揮手變局。要想這個中勢力可不是輕易可撬動的。”
“你為何不去問他?”
“他不會與我說?!?p> “你以為我就能知道?”祁夜玩味一笑,“邊走邊變的棋局,倒是生了很多意外,若不是勢力眾多,也不會在如此多變的情況下滴水不漏。”
“見招拆招他倒是在行?!?p> “你隨機應(yīng)變的能力也是屈指可數(shù)?!?p> 熾隱沒有接話,只是伸出了手,祁夜挽起袖子將手放置熾隱眼前。熾隱探著祁夜的脈搏,內(nèi)息平穩(wěn),靈力已盡數(shù)恢復。
“為何不去無門住著?”祁夜的恢復少不了無門神農(nóng)泉及萬物靈的功勞,以他的恢復狀況看,近來他需得頻繁出入無門,輾轉(zhuǎn)兩頭著實是有些麻煩。
“住不慣…”
“…你雖恢復完全,這些時日還需去鞏固調(diào)養(yǎng)幾趟。”
“嗯。近幾日無門訪客眾多,我隔些時日再去。”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