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客店的路上,江艽一直都在打量文清禾,此時他借著街旁店鋪房內(nèi)散發(fā)出的亮光,回答完文清禾的問題,便盯著她看,這次看的時間較長些。
文清禾被看的渾身自在。
“你看什么?我這里有花兒嗎?”
江艽搖搖頭,冷不丁的笑了一下,道:“我給你買的衣服你都扔了?”
文清禾這才明白江艽之所以盯著她,原是注意到此時她身上那件海棠紅長衫和白色外衫已經(jīng)換成了女仆裝,她不以為意的做著解釋:“不扔沒辦法啊,我脫下那姑娘的衣服總不能讓她只穿睡衣躺在那里吧!”
江艽靜默了片刻,突然朝文清禾走進了一步,幽幽道:“那身衣服很貴,你怎么想的?”
“我....”文清禾被逼的也跟著后退了幾步,“那女仆裝讓我在媚園中如魚得水,如虎添翼,不然我不會知道媚園那么多事情!”
江艽:“現(xiàn)在沒有說你在媚園里的收獲,是說你為何將那身衣服扔了???”
文清禾:“我很感謝江公子買東西給我,那些衣服和首飾我都很喜歡,但是......”
“但是什么?”
面對江艽窮追不舍的逼問,文清禾嘿嘿一笑:“暫時不告訴你!”
江艽無奈道:“好吧,至少我知道你喜歡它們!”
走了一段路,兩人的談話又進入正軌,江艽首先問她:“你在媚園什么地方看到的他?”
文清禾知道他在問他自己的父親,于是快速做出了回應(yīng):“在落夕閣后方小塘邊的亭子里?!?p> 江艽點點頭。
文清禾深呼一口氣,問道:“你母親有了你以后,你父親真的從未出現(xiàn)過?”
江艽淡淡的說道:“不知,但至少在江家被滅一直到我獨自赴汴京做生意期間,我那所謂的父親,就從未出現(xiàn)過!”
文清禾再次想起那次荒野月夜下江艽父親的哀嚎,她咽了一口唾沫,輕聲問:“那天夜里是你自那時起到如今第一次見你父親嗎?”
“不是。”
“不是?”
江艽略一點頭,解釋道:“因生意之故我不得不重返會州時,在媚園中與合作之人商談生意時第一次看見他!”
說著回頭對文清禾一笑,繼續(xù)道:“也是很巧,那時他也坐在那亭子中,懷里摟著兩位姑娘,看上去物我兩忘?!?p> 用這樣的詞形容自己的父親,文清禾真的是第一次聽見,雖說有點過,但也確實符合那時的場景,可能那時候的江斐,真的是物我兩忘的狀態(tài),畢竟什么也沒有了,只剩眼前的醉酒和笙歌。
兩人回到客店,看到眾人都坐在樓下靠窗的位置等著他倆,而且郭盛音也坐在一側(cè),上身半赤裸,肩膀處打斜纏著紗布,頭發(fā)和臉清洗過了,顯得精神很多。
文清禾與江艽坐在他們旁邊,許令儀立即關(guān)切的問道:“小禾,你們怎地去了這么久?”
文清禾便將如何進入媚園以及在媚園中看的各種情形說與眾人聽了,在文清禾說完后,江艽把在“渡”房間里搜到的幾封書信那里出來。
正欲展開看,許令儀突然說道:“小禾,你.....直接闖入了那個房間里?”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在不經(jīng)意間看了江艽一眼,給了他一個很隱晦的暗示,示意對方不要在這里打開。
江艽立即會意,便接上許令儀的話,幽幽道:“對,我倆一起闖進去的!”
蘇菼一臉平靜,聽聞此言,立即問道:“里面沒人嗎?”
文清禾道:“有??!”
江艽繼續(xù)幽幽說道:“而且所行之事極其私密,但文姑娘出手極快,我什么也沒看到!”
江艽說完后,眾人一陣沉默,還是文澤榮傻愣愣的問:“什么私密之事?難道有人聚眾賭錢?”
江艽轉(zhuǎn)身朝文澤榮頭上輕輕一拍,道:“媚園是風流之地,所行之事必然皆是風流韻事,賭錢算哪門子風流之行!”
其余人也明白江艽所說的私密之事到底是什么,闖入房間,這樣的事情其實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文清禾的態(tài)度竟然如此淡定,于是皆有點不太相信的看著文清禾。
文清禾喝著清茶,看了一圈神情各異但眼神驚訝的眾人,不以為意的說道:“江公子的確什么也沒看到,一進門我就將他拽過去了,然后綁了床上的兩人,只有這樣,我才能在房間里隨意翻找東西呀!”說完頓了一下,想起這樣的經(jīng)歷要是不穿越一次,怕是一輩子也不會碰到,于是舉著茶杯感慨道:“穿個越容易嘛我,都快變成強盜了!”
眾人被她奇怪的腦回路整的有些懵,許令儀緩緩道:“沒事就好!”
在閑談的間隙,文清禾向江艽問起沒藏林滄的事情,江艽說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西夏士兵,在軍中以武力贏得好名聲,但是在參加了一次與宋的戰(zhàn)爭后,他變了,不再似以前那樣驍勇,最后逃逸,到會州做了山大王。
那白馬寨里的粟嵬邇,畢竟是手刃江家?guī)资畻l生命的儈子手,江艽在說到他時,不免情緒受到波動,但在盡力控制自己的時候,他放在腿上的手在不停的顫抖。
文清禾見狀,鬼使神差的握住了他。
等到江艽的手不再顫抖時,她放開了自己的手,這才說道:“霍大俠曾說,嚴武和沒藏林滄在粟嵬邇臨死之前,對他說了盜亦有道的話,希望他做一名俠盜,你們覺得可行嗎?”
不等眾人回答,文清禾繼續(xù)道:“我覺得不可行,每一種事物的誕生,都是與時代發(fā)展相適應(yīng)的,俠盜出現(xiàn)的時候,正值春秋戰(zhàn)國之際,中原戰(zhàn)亂,民不聊生,這種義舉可以讓很多人活下來,但是如今不一樣了,耕者有田,仕者有徑,商者有信,國家有能力讓自己的民眾吃飽穿暖,俠盜便也不需要了!而且,盜便是盜,即便在前加一個俠字,改變不了其登門行竊的本質(zhì),所以呀,古時之人的智慧,我們在學習時,也要看清自己所處的年代呀!”
此番言論一經(jīng)說出口,就受到了霍義行的反駁,他認真的說道:“文姑娘忽然說的有理,可如今的形勢,北有遼國,西有西夏,我大宋每年向他們繳貢銀,如今正在推行的變法,雖然舉步維艱,但上面強制進行,下面不得不照做,這讓多少百姓即便有地種也吃不到飯?此種情形下,一人的俠義之舉
或可救多人姓名,為何行不通?”
文清禾回應(yīng)道:“霍大俠所說的是俠義之舉,而非俠盜!”
讓眾人和文清禾她沒有想到的是,原來看似與世無爭的霍大俠,其實是最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