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林香菊早早的就帶方生去了市里，獻花的衣服褲子和跳舞的裙子是有了可方梅還需要跳舞用的鞋子，而這些都需要在市里的商店才有得賣。不過，林香菊之所以會帶方生去除了買衣服這件事她其實還是另有目的的。
方生如今18歲了，因為殘疾的原因他只能將就上完小學便輟學在家，每天除了搗鼓些破舊收音機以外就再無所事事。而林香菊自從嫁到這里她就一直在考慮著方生以后的生活，尤其是在方強死后這種想法更為迫切。聽人說市里有個職業(yè)學校是專門學習手藝的，她便決定帶著方生去報名，無論怎樣，一技傍身也總比無所事事強。
從樺北鎮(zhèn)到市區(qū)一共15公里左右，坐汽車得一個多小時到時間，上了車，林香菊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和方生一起坐下，來回看了看，說：“方生，等會兒咱倆在職業(yè)學校那附近下?！?p> “職業(yè)學校？”方生不解：“大嫂，那兒離商店好像太遠了吧！咱們?yōu)樯兑谀窍萝嚢。俊?p> “因為我想去給你報名。”
“報名？”
“嗯，你也老大不小了總這么在家窩著也不是個事兒，嫂子不可能和你生活一輩子，你總是要討媳婦兒、養(yǎng)家、生子，所以現(xiàn)在你就得想好以后的生活，想好怎么養(yǎng)老婆孩子，我看你平時總喜歡搗鼓那些破舊收音機不如就去學點兒維修啥的，以后開個小店兒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維持生計應(yīng)該夠了?！?p> 林香菊的話讓方生滿臉的驚訝，連連搖頭：“大嫂，這不行！學這玩意兒得花多少錢啊！咱家現(xiàn)在本來就不富裕，我怎么還能花這多余的錢？”
“胡說！什么多余的錢！手藝將來就是吃飯的碗，只要你能好好學那這錢就沒白花！”
“可是……”
“都把錢拿出來一下買票了！”
汽車售票員背著個小包上了車喊著也打斷了方生的話，對林香菊的話他其實也知道有理也想去學但他同樣也清楚家中的條件，整個家庭收入如今主靠林香菊一人在支撐，生活已經(jīng)很拮據(jù)了，如果他再學習那他都不敢想象今后的日子會變成什么樣，嫂子會承受多大的壓力。他是個男人，盡管是個殘疾可他也想為家做點什么，最起碼能分擔一些也算是好的。
“你們倆到哪兒？”
“職業(yè)學校?！?p> “愛民商店！”
林香菊和方生異口同聲的說著，售票員臉一沉，說：“到底去哪兒？”
“愛民商店！”
“職業(yè)學校！”
“我說你倆到底要去哪兒??！”售票員來了氣說出話的語氣也沒那么好。
“去愛民商店！大嫂，我可以不用去職業(yè)學校學習的，我想好了，等過兩天我就去廠子里干計件也可以維持生計的！”
“閉嘴！”
林香菊不悅的看了眼方生，說：“師傅，職業(yè)學校，兩張?！?p> “一張五毛，兩張一塊。”
“好，給您?！?p> “你的票?！?p> 接過售票員遞過來的車票放好，林香菊陰沉著臉轉(zhuǎn)過頭看向了窗外也不言語，車外的景物因為車輪的轉(zhuǎn)動而漸漸發(fā)生改變，車內(nèi)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此起彼伏，熱鬧的就和菜市場沒什么區(qū)別，然而林香菊卻始終保持著沉默，就好似她已經(jīng)將自己完全隔絕在外了一樣，安靜，沉寂，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售票員的聲音再起，她的思緒才拉了回來拿著東西和方生一起下了車。
這次方生沒有再和她頂撞什么，就靜靜的跟在她身后，其實他也是害怕了，嫂子從來沒對他這么冷淡過，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怒了嫂子，可他也只是想幫家里分擔想讓嫂子沒那么累難道這也有錯了？
兩個人一路無言，林香菊也不再和他商量什么拉著他走到職業(yè)學校的門衛(wèi)那里向里探頭看了看，小門市房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拿著報紙正悠閑的在看著，抬手敲了敲窗戶，她說：“老師傅，報名在哪里?。 ?p> 從報紙后露出半個頭來，看門老頭打量了她們一眼抬手指了指，說：“去二樓報名處。”
“哦！好，謝謝老師傅了！”禮貌的回了句，林香菊拉著方生慢慢向二樓走。
上午8點多鐘的太陽還沒那么毒，盡管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六月中旬了，可那份屬于酷暑的炎熱依舊未曾到來，暖光掙扎著從云層破出一點點撫摸著綠葉，馬路，還有灰色的三層大樓，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光芒逐漸放大。
林香菊幫方生辦完手續(xù)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9點了，像這種中專類的職業(yè)學校只要你能拿得起錢基本都可以上，方生雖然殘疾，但在林香菊的一再保證下還是被報名處的老師給收了。
站在職業(yè)學校的門口，林香菊抬頭看著天上的暖陽嘴角終于露出了笑意，轉(zhuǎn)頭看著沉默的方生，說：“走，早上咱倆出來的匆忙還沒吃飯，嫂子今天帶你去吃包子餛飩?cè)?！?p> “嫂……嫂子，你……你不生我氣了？”方生結(jié)巴的說著。
狠狠白了他一眼，林香菊沒好氣說：“生！誰說我不生氣的？好心為你著想誰知道你這小子竟然不領(lǐng)情，你說我能不生氣？”
“嫂……嫂子，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行了！別叨叨了！再叨叨我就不是被你氣死了而是餓死了！趕緊的，陪我去吃飯然后去給你妹買鞋！”
“那……嫂子你能不生氣了么？”方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還是問出了口，沒辦法，他就這性格凡事兒要不問個結(jié)果估計他一會兒連飯都吃不下。
見他這么一根筋的模樣，林香菊噗嗤笑出了聲，無奈說：“好了！別糾結(jié)了，我逗你玩兒的！不過說真的剛才我是真的被你給氣著了，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換誰誰都得生氣對吧！”
“對不起嫂子，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以后只要你好好的學，早點把技術(shù)證考下來嫂子我今天這頓氣就算沒白受！走吧！趕緊去吃飯吧！吃完飯咱們還得趕緊回家呢！”
“好！”
方生應(yīng)著，他也想明白了，既然已經(jīng)報名了那就好好的學吧！早點出徒他也能早點出去工作幫家里減輕負擔，至于其他的……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