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

　　人們看著易簡從院子里被帶出來，擁著兩個警察被帶上了車。老警察和同事互相對望了一眼，轉(zhuǎn)過頭。從雜貨鋪老板的臥室出來的時候，老警察對于犯人拙劣的殺人手法感到不解。按說他有充足的時間是可以清理掉現(xiàn)場的證據(jù)的。不至于讓人很快就抓到他的把柄。老警察和同事回到了警局，聽說嫌犯被抓了，立刻對他進行了審訊。

　　老警察來到審訊室，對面桌子后面坐的是一個看上去精神的男人。老警察看了看他，穿著很舒服的衣服，皮鞋都被人擦的發(fā)亮。顯然是一個社會上的成功人士。老警察問道“聽說你是個作家，看起來先生生活得不錯?！币缀啗]有表情地回他“還行，請問為什么把我?guī)磉@里，我犯了什么事情嗎？”老警察說“您應(yīng)該知道的，先生。那么請詳細說說吧?！币缀営行┎唤獾馈拔蚁肟赡苁钦`會了，我沒有必要殺一個人，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我為什么要自己葬送前程呢？”老警察說道“我們說到哪了，對了，您妻子的事情，您不覺得這是一個合理等的理由嗎？作為你殺人的動機?！币缀喕卮稹跋壬?，我知道這件事情的后果，雖然我很憤怒，但是我還沒有喪失理智，我明白那樣做的后果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老警察又問道“您的妻子真的是死于意外嗎？”易簡有些迷惑，道“什么意思，你難道懷疑我嗎？”老警察說“沒有，畢竟現(xiàn)在誰也說不清楚，只不過，你不覺得事情有點巧，時間怎么那么剛剛好?！币缀喕卮稹拔抑肋@件事情換做普通人可能是接受不了，但是我不一樣。我愛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會傷害她，即便她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可是我還是對她恨不起來?！薄八阅憔途蜌⒘穗s貨鋪老板，那個破壞你家庭的男人?！币幻煺f道。易簡說道“我已經(jīng)說了不是我做的。你們也不想想。就算是我做的，我也不會用這么笨的方法，起碼我會制造不在場證明的。再者說，一晚上的時間很充足，足夠我抹去現(xiàn)場的痕跡?！崩暇煺f道“可是有位證人說，你離開之后老板就死了如果不是你，還會是誰?！薄罢l知道你耍什么伎倆”一名警察說道。雖然犯人的話并非不無道理，但是在證據(jù)面前，這些顯得微不足道。天花板上的燈吊著搖搖晃晃，微弱的光浮出的暈在眼前有些模糊。房間里的易簡坐在那，戴著可能不會摘下來的枷鎖。雙手靠在桌子上，此刻也有些慌亂。老警察還是低著頭，他也有些看不清了。房間里的聲音充滿了許多氣息，易簡和警察們說了很久。“所以，可以詳細描述一下你是如何殺人的?！本煺f著?！笆裁矗m然我是個作家，你也不能讓我虛構(gòu)出這種事情。我知道我的嫌疑最大，但是我沒有做的事情，又該如何描述呢？”老警察開口道“那你就說說，當(dāng)晚的具體細節(jié)?！币缀喡牭竭@話，便配合。道“如同我前面所說的那樣，我妻子和死者的事情你們都知道，我晚上去找他是想解決這件事情。畢竟這種事情不太光彩，鄰居們也都議論的有模有樣。所以白天是不大方便的，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于是我就晚上動身。那天我下午一直在家里，整理好新書最近幾章的工作，傍晚時分吃完飯以后我躺著休息了一會兒。醒來之后就準(zhǔn)備出門了?！边@樣子說來也沒有什么大問題。易簡繼續(xù)道“我是開車去的，當(dāng)時路上人很少，加上那地方晚上也沒有人，所以一路很順暢。到了雜貨鋪的時候，我看屋里的燈亮著。起身下車去敲門了。房屋布置的一般，沒有什么可以讓人值得記住的東西。他開門的時候穿著工作時的衣服，應(yīng)該是還沒有睡。我本想著他會提一些無理的要求之類的，可是沒想到事情這么爽快。我和他坐下來，他抽了一根煙，可能是平時工作不注意的結(jié)果，他的家看起來是比較亂，他好像找不到打火機了，出于客氣，我把我的打火機借給他，隨手放在一旁。他只是問我要了點錢，那個人真的讓人看起來沒有好感。然后他就很高興的樣子，我也沒逗留多久，這種人一秒鐘也不想和他多待。”雖然不知道這個人的話有多少真假，但是僅憑他的一面之詞，顯然是不能讓人相信的。何況老板已經(jīng)死了，隨他怎么說也都沒有人知道。

　　氣氛顯然是有些煩躁。在座的人好像都并不大認同他的故事。易簡只是一遍遍說著“我不是兇手?！笨墒侨藗兒孟衤牪贿M去，或者是根本就不愿相信他。老警察走出來，吸了一支煙。他想著剛剛的事情。易簡的臉上寫滿了無辜。也許他是一個擅于做戲的人。

　　易簡還在房間里，看著周圍警察的臉，他知道他們可能不會相信他說的任何東西。一旦被刻上兇手這兩個字，任誰都會被旁人唾棄。老警察想問一些什么，卻什么也沒有說出來。如果沒有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顯然易簡是說不清的。老警察也不是相信易簡，他只是覺得像易簡這種身份的人。是不會用如此低級的手法殺人的。老警察這樣想著，但也只是猜測，自己也不敢隨便下定論，這樣也并不能說明易簡是無罪的。警局門口的外面，是一條尋常的街道。這條街道上的人們都因為如此才更能感到安心。老警察看著外面，人們互不做聲的干著自己的事情。老警察抽完煙，熄了火，進去了。

　　事件終于還是按照大多數(shù)人希望的那樣。沒有意外的，易簡就是兇手的消息是確定的事實了。那天被帶出來的時候，易簡是什么樣的心情呢。那些曾經(jīng)擁有的美好的東西，頃刻間好像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他回頭看看，這還算順暢卻又中途退出的人生。有些問題有些事情現(xiàn)在好像變的不再重要。就像最后再看了誰一眼，便從此不復(fù)相見。老警察今天沒有去警局，他去找了個地方喝酒。

　　天空灰蒙蒙的籠罩了許多的烏云。落下的雨水胡亂地拍打在地上。有的人一絲也不受影響，有的人卻終歸會被影響。石子路平鋪在草叢當(dāng)中，水沿著縫隙流進每一寸土地。任何事情都會迎來結(jié)束的。一把傘，和一把傘，點綴在中間格外有些顯眼。今天外出的人有些少，因為這天氣實在是不大好的。只見傘下站著兩個人，看起來有些悲傷。也許沒有太多人會出現(xiàn)了，即便他曾是一個體面的人。好了，看起來就到這樣了。傘下的兩個人就靜靜地站在那。沒有一絲聲響，這種時候或者應(yīng)該嚎啕大哭一場，來和心中的暴雨相得益彰。但是巨大的沉痛的心總是不能觸動的，也許在一些特殊的時候，沒有表達的感情恰恰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中一人平靜的說“就這樣了，對嗎？”另一人答“是的，結(jié)束了?！彼麄儞碓谝黄穑瑐氵€是被扔在了地上。淋著大雨的人總是會被潮濕的雨水包圍，從頭到腳。一些閃爍的晶瑩的東西像彈珠一樣從臉頰上滑落，順著鼻梁從眼眶，從額頭，從有些泛白的發(fā)絲之中。誰也分辨不出，隨著雨水一起沖刷掉的，是什么東西。那些透著光澤的圓圈，一滴滴，慢慢，慢慢，降落在身上，墜落在地上，輕輕的落在滴答滴答的心上。兩個人就這樣，那一天仿佛有一場大雨席卷而來，朝著他們心上最柔軟的地方，攜帶著洶涌的浪潮襲來。于是，記憶長河被洗刷過一遍，無數(shù)的東西都好像被掏空，一顆經(jīng)受住風(fēng)暴的心，從此，萬物死亡，草木不再生長。夕陽的余暉開始揮灑的時候，天空好像剛剛開始放晴。不管是多么突如其來的變故或任何無法放下的深深的感情。當(dāng)然是不會被輕易放棄的。于是很多年以后，在一個普通的夕陽之下，當(dāng)老警察再次拜訪的時候，那園子里種花的老人還是會感到一種傷痛，像屋子里坐著的看起開很安靜的老太太一樣，一些金子般的東西還是會輕易流出來。兩個人站著，他們站在那，說不出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