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一直沉默不語,謝珞早有留意到,也知曉是為何緣由:“二哥哥勿憂,族佩容后再說,眼下咱們還有一大事,要知會三叔一聲,兩位貴人境況如何與三叔有深深的牽扯,若是他們死了,三叔早些知道也能多些時間想法子應對,若是還活著,那此番或許就是三叔的天大機遇?!?p> ‘大事’一詞兒讓糾結的人醒神。
謝瑾醒神,趕忙朝著停在遠處的馬車跑了過去。
片刻后,小秋駕著馬車朝回城的方向絕塵而去。
回城的反方向,夕陽山。
半山腰上,兩位貴公子被刺客困在了涼亭內(nèi),困在亭中卻不是圍困,涼亭幾乎半懸空在石崖壁上,只有前面一條來路,就好比是一只甕,只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
涼亭里面擠滿了,再無余地容人,因此敵人雖多了將近一倍,但能上前交手的刺客只有半數(shù),實在是沒地兒站吶。
刺客首領懊惱不已。
只能吩咐受傷的退下來換人上去,預想的圍攻生生整成了車輪戰(zhàn),戰(zhàn)局一直膠著。
刺客首領懊惱,而他的獵物反倒是一臉淡定。
兩位貴公子被困在亭中將近一刻鐘,兩人神色自若,淡然處之,雖說這幅表情全靠“裝”,但心底隱隱還是有一絲希冀。
哎!盡量拖吧。尊貴的年輕公子眼眸直視著眼前,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他是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會成為一只鱉,被關在僅有一個小出口的甕中。
對此,他無奈之余也一直篤信自己是甕中之鱉,必死無疑。
可事實是恰恰相反,誰料竟是一個口能救命的好甕?若是在別處被有備而來的敵人偷襲圍攻,豈能生還。甕不救了他們,且將未知的危險杜絕。所以,感謝甕吧!
林毅飛一直關切的注視著他,同樣苦笑一聲,靠過魏文軒身旁,附耳低語:“魏兄,你真的確信會有援軍到來?”
等了一刻鐘,他堅定的信念竟然就開始動搖。
堅信?適才魏文軒說道,那位公子會出言提醒,再有那回頭時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那他定然也會報官救人,只要能僵持住,等待援軍到來便可結束這一切。
魏文軒側(cè)頭看看他,俊秀的臉龐平靜無波:“我確信,只是需得拖上一些時間,先前咱們在欖油縣打聽到兩縣城之間的距離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咱們走了一個時辰,那此地離縣城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
林毅飛驀然點了點頭。緊張的神色稍緩,恐懼神色掩蓋上,轉(zhuǎn)個來回兩個時辰,趕的上收尸即可。
他倒不是貪生怕死,而是眼前之人身份尊貴,死不得。他若死了可就要跟著死一大片人?。?p> 魏文軒與林毅飛的交談才止,涼亭外頭的刺客忽起一陣騷動,而遠處也有聲響,猶如悶雷轟隆,兩人豎著耳朵細細一聽,竟是馬蹄聲?
兩人臉色微微一變,生死之間,心底的欣喜若狂與恐慌情緒來回交織,欣喜是空中樓閣的希冀,恐慌是現(xiàn)實的殘酷,這波來援是對方的層面更大。
涼亭外的刺客首領也是臉色大變,陰沉沉的。
他眺望馬蹄聲來源,一看之下臉色陰沉更甚,來援竟有五六十人。
事事不順,竟沒選對吉時,氣的他狠狠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流到眼里忒不舒服。
事不可為,甩了一把汗的刺客首領,大喝一聲撤退,帶頭奔往反向去路,頃刻間所有刺客都鉆入了茂密的山林之中。
刺客退卻,魏文軒與林毅飛的心神驟然一松,兩人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劫后余生的喜悅。
由此可見,剛才的淡定裝的多費力。
確信?世間諸事變數(shù)太多,何談確信一說?
林毅飛暗暗鄙視他一番,臉上卻不露分毫,招呼他坐下。
“魏兄請坐,有人來了。”
魏文軒應了一聲便落座,他明白林毅飛的言下之意——不能失了氣度。
緊繃的身子驟然放松,自覺的渾身無力,腿肚子都打顫了,還是坐著才能顯從容氣度。
林毅飛同是抖著腿,他雙手撐著石桌順著撐力慢慢落座。
涼亭中坐著兩位優(yōu)雅的貴氣公子,涼亭外來了一群粗魯?shù)目啻鬂h。
李鏢頭帶著手下鏢師下了馬,銅鈴般的大眼瞅了瞅攔在身前的幾十名壯漢,寸步難移之間他低頭看了看四周滿地的尸體,滿地都無空位下腳啊,他抬頭瞧了瞧亭中的人。
悶如洪鐘的聲音揚起:“李某是山下鏢局的鏢師,受一位公子之托前來營救他的朋友,敢問里面坐著的可是那位公子的朋友?”
聞言,魏文軒嘴角蕩起弧度。
朋友?天家之外,何人敢與自己朋友論交?只是此人救了自己一命,當?shù)米约旱呐笥选?p> “他是我的朋友,多謝壯士前來相救,在下感激不盡,這是一點小小心意,還望壯士收下?!绷忠泔w倏忽間站起身走到亭子外,深行一禮。
李鏢頭接過隨從遞來的大錢袋,拿在手上掂量掂量,份量太輕了。
以他多年的稱銀經(jīng)驗,估摸著不足七百兩。
悶如洪鐘的聲音帶著不滿:“確實是小小心意,那位公子許下的可是大心意,他可是說你們會付林某一千兩,既然你們不能給足,那位公子押下的玉佩應當也能值個一百多兩,李某少收些也無甚要緊,畢竟咱們只是來溜了一圈?!?p> 李鏢頭外表粗曠像是傻大個,但外表是用于騙人的,此人可精明了,以玉佩相挾,這一千兩他肯定得要全,如今世道掙銀錢太難了。
林毅飛一愣:“他押下了自己的玉佩?”
“不錯,聽說還是謝氏的族牌,遺失了可是要遭責難的?!崩铉S頭笑了笑,聲音難聽極了。
亭子里傳來一句平淡的聲音:“林兄,咱們還有多少銀子?”
魏文軒會有此一問,正是了解此行所帶銀兩已經(jīng)用了近半。
林毅飛心知他為何會問,如實告知:“還有三百多兩。”
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付清,將玉佩換回來?!?p> 聞言,林毅飛照做。
魏文軒如愿將玉佩拿到手,他摩挲著手中的玉佩,嘴里喃喃念叨一聲:“謝珞?”
“此人叫謝珞?”林毅也低喃著。
“我這位朋友如今身在何處?”林毅飛問正在數(shù)銀子的人。
李鏢頭不愿停下手中活計,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在山下鏢局?!?p> “阿嚏”
遠在山下鏢局的謝珞連連打噴嚏。
一罵二想三念叨。有兩人同時念叨她,正好是六聲噴嚏。
謝珞捏捏發(fā)癢的鼻子,訥訥道:“我的身子頂好,不得傷風,可是有人在念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