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函道:“田嬸,有什么事么?”
那農(nóng)婦到了近前,恭敬地欠了個身,道:“姑娘好,我家小七還在府里嗎?他什么時候回來?”
青函道:“有幾日沒見著他了。聽其他伙計講,好象他前兩天就回家了?!?p> 那農(nóng)婦道:“沒見他回家來呀!哎呀,他不會出什么事吧?”說著神色頗為不安。
劉崢道:“這位大嬸別急,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那農(nóng)婦一見是捕快,頓時眼睛一亮,道:“是我兒子田小七,在員外府做家丁的。前陣子我托人給他帶信,讓他跟員外告幾天假,回家來幫我修房子,可到今天還沒見他回來。青函姑娘又說他已經(jīng)走了,這……這可急死人了!”
青函安慰道:“田嬸莫急,小七是在后院干活的,原本我也不是天天見到他?;蛟S他還在府里,我回去再仔細問問。若是他還在,我讓他立刻就回來?!?p> 劉崢道:“從員外府到村里這么近,不會出什么事的?!?p> 那農(nóng)婦皺著眉道:“我是擔心他又借機跑到鄰村的賭場去賭錢,這個不省心的孩子!”
青函又是連聲安慰,好說歹說把農(nóng)婦給勸回去了,便要去尋小駿。
劉崢笑嘻嘻的道:“青函姑娘,下回若再有人抗稅,我先來知會你一聲,看員外老爺是不是又要大發(fā)善心,也省得我們拿人?!?p> 青函淡淡一笑,道:“不敢勞煩經(jīng)承了,我只盼再也見不到您才好。”見劉崢愣了一下,接著道:“官家少收點稅,家家都交得起,自然見不到經(jīng)承了。”說罷嘴角似笑非笑的一撇,轉(zhuǎn)頭而去。
劉崢呆呆站在當?shù)?,喃喃道:“只盼再也見不到我?她那一笑有點古怪,是討厭我,還是跟我開玩笑?”
這時大洪捂著屁股湊上來道:“這丫頭好象不太吃您這一套……”
劉崢猛地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怒道:“你這個爛屁股還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先去找條褲子穿,再不行找條娘們兒的花裙子也行!”小占和老鄭都哈哈大笑。
大家七手八腳從井里打上水,讓劉崢洗凈了頭臉。彭寡婦又找了套兒子的長褂子,讓大洪換上了,她也急忙去尋兒子。
事已辦畢,劉崢四人才覺饑腸漉漉,一行來到村西口的小酒店。店內(nèi)并無客人,店主是一對年輕夫婦。
劉崢點了幾樣菜,一壺酒,還把賀三老婆送的兩只雞也讓老板燉了。
剛吃不久,門外又進來兩個漢子,一人身材魁梧,膚色黝黑,身穿結(jié)束短衣,一手拿著獵叉,一手提著三只山雞;另一人又矮又壯,背著一副弓箭,手里提著兩只野兔。
那魁梧漢子一進門就大聲道:“常老板,今天生意好!把這只雞給燒了,再上幾個小菜,拿一壇老酒?!甭曇艉榱?,震動屋瓦。那老板娘趕緊出來招呼,接過一只山雞。兩人靠著北邊的一張小桌坐下了。
劉崢認得此人是村里的兩名獵戶,一個姓曾,一個姓王,因其家中沒有田畝,故而沒有打過什么交道。那老板娘又從后門出去,引了一名老頭進來廚房幫忙。
劉崢等人吃完結(jié)帳,那姓常的年輕老板不愿收錢。
劉崢打了個酒嗝,大聲道:“不成。當本大人給不起錢么?可別讓人家說咱們那個……什么來著?”老鄭道:“魚肉百姓?!眲樢慌淖雷?,道:“沒錯。今天咱們沒吃魚,雞肉百姓那也萬萬不可!”
小占趕緊掏出那錠銀子,劉崢接過一把敲在桌上。小常老板仍是堅持不要。
劉崢眼睛一橫,道:“我想起來了,你們的稅還沒交齊,就想憑一頓酒飯糊弄過去,那是休想?!?p> 小常老板嚇得哆嗦了一下,道:“今年的稅不是都交了么?”
劉崢道:“賀里正沒跟你說過嗎?今年朝廷發(fā)了新的公文,開鋪子做生意要繳的商稅按新的規(guī)文重新核準,你們店的稅還要補交一份。來年都按這規(guī)矩來?!?p> 小常老板急道:“劉大人,我這小店小本經(jīng)營,生意清淡,連個店小二都請不起。您看,還要我那六十多的老爹幫工。也不怕您笑話,這錠銀子小人都找不開。這要再加稅,實在是吃不消了!”
劉崢嘆了口氣道:“唉,我也知道做點生意不容易,不過這是上邊交待下來的,我們做公差的也沒有辦法呀,總不成讓弟兄們替你交吧?!?p> 說著從懷里掏出兩串銅錢往他手上一塞,接著道:“我今天也不為難你,你抓緊備好稅銀,交給賀里正。若是拖延太久,那就讓你娘子準備牢飯吧?!?p> 小常老板呆立在原地,愁容滿面。他的老爹過來收拾桌上的杯盤,只見他頭發(fā)花白,佝僂著身子收碗抹桌,頗顯吃力。
這時屋子另一邊,那姓王的獵戶大聲道:“曾大哥,我們這回挖的陷坑可又大多了,不知會捕到什么野獸?”
那姓曾的獵戶仰頭喝了一碗酒,道:“好歹能捉頭獐子就不錯了。若是能捉到狗熊那就好了。”
王獵戶道:“山里那幾只狗熊著實討厭,三天兩頭到村民的田地里糟蹋,還老是偷吃老鄉(xiāng)的雞啊狗啊,真是貪得無厭,禍害鄉(xiāng)里,說起來真是人人痛恨??傆幸惶熳屵@些畜牲栽在我們的坑里?!?p> 曾獵戶道:“不錯,若是掉進陷坑里,我定用獵叉給它戳幾個窟窿眼?!眱扇斯笮Γe碗對飲。
劉崢正要出門,聽到這番對話,感覺他們話中似有所指,好象在罵自己,可是他們明明又是在說打獵,又抓不出什么把柄。
他借著酒勁,一股熱氣涌上頭面,不自覺轉(zhuǎn)身向兩個獵戶走去,眼看離兩人越來越近。曾獵戶警覺地看著他,一手握住了墻邊的獵叉。
突然一人拉住了他。他轉(zhuǎn)頭一看,正是老鄭。
老鄭道:“經(jīng)承怎么往這邊走?門在這邊?!闭f著拉著他往回走,出了店門。
店外一陣風吹過,劉崢立時感到精神一振,回想起方才那兩個獵戶警覺的眼神,仿佛就象盯著一只獵物。如果自己剛才發(fā)作,那兩個蠻人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想到此處不覺有些后怕。
四人緩緩向村外走去。驀地劉崢瞥見遠處一個人影,身姿曼妙,象極了青函。她手牽一個兒童,向著村東走去。
劉崢心里一動,對三人道:“你們在村口等我。我去去就來?!鼻那母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