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往事已矣
（謝謝寶寶的打賞）
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坐一坐。
既然來了，怎能不請你坐一坐？
雖然你甩了我，雖然你被李超逼著來我面前顯擺過一次，雖然我不認為情侶做不成還能做朋友，但……你終究是我的初戀啊。
那段最美好歲月中的美好記憶之一。
“我想請你吃頓飯的，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的電話，想著是不是張建使壞沒告訴你，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你還在。”
葉安晴坐在沙發(fā)上，裙子下的兩條腿并得很緊，一雙手也分別握得很緊，低著頭，未看江木而說著。
語氣很輕，淡淡的，帶著些落寞。
正倒著水的江木呵呵笑了兩聲，然后端著兩杯水，放了一杯在葉安晴面前的茶幾上，自己則坐在其對面的沙發(fā)上。
“老張倒是沒使壞，確實告訴我了。我想著……嗯，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聯系你，你已經到了。”
葉安晴抬起頭，怔怔看了江木一眼。
“木頭，你還是學會說謊了?！?p> 仍是淡淡、帶著落寞的語氣。
江木的心陡然像是被揪起，一陣酸疼。
這一眼、這一句話，讓很多塵封的記憶泛起，在心頭縈繞。
上課時的眼神、喂吃東西時的調皮、黃昏下牽著的手、背上的撒嬌與蒙眼……
還有黑暗的小樹林里，閉著眼緊緊抱著對方的初吻。
【木頭，你答應我，永永遠遠都不許對我說謊……】
青春、青澀、懵懂、甜蜜、憧憬……
說啥好呢？
雖然工作后，葉安晴便變了心，然后決絕分手。但其實葉安晴并沒有什么對不起他的地方。
甚至還可以說是有恩于他。
畢竟那時的他，因為家庭條件，是很自卑的。葉安晴能主動選擇他，選擇與他相戀，一起度過一些歲月，是給他的非常大的鼓勵。
那樣的家庭條件，在走上社會認清現實后，跟你分手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么？
但……這些都是用于追憶的，只能好好珍藏，一旦拿出來與現實觸碰，心頭最柔軟的部分便會被剿得血淋淋。
沒有人可以不食人間煙火，也沒有什么美好敵得過柴米油鹽。
所以，這是想干嗎呢？
葉安晴還是了解他啊。
哪怕是其實已經過了十幾年，但最本質的東西，仍是不會變，只是學會了偽裝自己而已。
葉安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就是我要走了，想最后見一見你而已?！?p> 江木默默看了一眼。
“你要去哪里？”
“去外地工作。雖然廠里裁員沒裁到我，但李超做出那種事……我受到很大影響，同事們都在孤立我，我承受不了，只能選擇自己離開?！?p> “那趙有寶……你……他……？”
“難道在你心里……”葉安晴搖著頭，眼神中是悲傷?！敖景〗?，曾經我怎么對的你，又怎么對的他，你忘了么？我從來沒拿正眼瞧過他啊！”
江木深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勉強笑了笑。
“嗯，那既然我們已經見到，飯便沒必要吃了，祝你一路順風，永遠好運?！?p> 他不想與葉安晴有過多糾結，雖然不再有什么感情而只剩回憶，但與她在一起，總是會被勾起很多不想被勾起的東西，然后鬧得自己很難受，就如此時一般。
葉安晴抿著唇站了起來，默默看著江木，緩緩走著，走到江木的面前，然后蹲下，一臉的落寞和哀怨。
仍是雙手分別緊緊握著。
“江木，往事已矣，我們都回不去了，再見時想必已是為人夫為人婦，你能……最后抱我一次嗎？”
江木默默看著那雙眼睛，看了很久，最后抽了抽嘴角。
拒絕不了，是真拒絕不了。
而且，連拒絕的念頭都未能生出。
曾經，雖然對班上那個叫葉安晴的女孩有好感。但出于自卑，他從未敢表現出來，更不敢主動追求或是表白。
是某一次，下課再上課時，他發(fā)現自己的書里被夾了一張紙條。
【江木，你是喜歡我嗎？】
很娟秀的筆跡，他認識。
……
【江木，我們的成績都不怎么好，大學是沒指望了，我們戀愛吧……】
……
所以，那一世的他，扶著有些燙的雄達機械廠的鐵皮廠房外墻，心那么的疼。
……
江木抽了抽鼻子，覺得自己很難受。
他也蹲了下來，緩緩伸出手，將緩緩靠向他的葉安晴擁入懷中。
她的頭發(fā)，有清新的淡香，一如第一次擁抱。
她的身體，有些僵硬，仍如第一次擁抱。
不過，這一次，她在輕輕抽泣。而那一次，她除了緊張就是嬌羞。
“木頭?！比~安晴緩緩掙離懷抱，哀傷看著江木的眼睛，紅唇微啟，緩緩靠近，越來越近。
江木并未閃躲，四唇相觸。
有些涼，稍有些干。
他記得小樹林中的初吻。
她顫抖的牙關把他魯莽的舌頭磕出血了，還一臉無辜且委屈的問他，你這是干什么呀？
然后她知道了，于是羞答答地問他——
“木頭，你能把眼睛閉起來嗎？”
“為啥呀？”
“因為我怕羞呀，可不想在這么重要這么美好的時刻你還能睜著眼……”
……
“木頭，你能把眼睛閉起來嗎？我不想在這種時候你還能睜著眼。我明天就要走了，留給彼此最后一個美好的回憶，給曾有過的深情一個交代，行嗎？”
江木抿了抿唇，緩緩閉上了眼。
……
很長時間。
……
一片靜寂，唯有略顯粗重的氣息。
……
江木所不知道的是，在他閉著眼的時候，葉安晴一直緊握著的雙手背到了身后。
片刻后，一個被打開的紙包出現在左手。
茶幾上，屬于江木那杯盛著水的一次性紙杯，白色粉末灑落其中。
幾乎是同時，葉安晴的眼角，有大滴淚水悄然滑落。
……
“江木。”葉安晴舉著一次性水杯，輕聲說著。
“我愿已了，你知道我從來不喝酒，便以水代酒，最后祝你……祝你永遠幸福、快樂、平安。”
江木也舉起水杯。
唇齒間還殘留著她的氣息。
“也祝你一切安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葉安晴笑了笑。
江木覺得笑容似乎有慘然的意味。
這就是葉安晴找他的目的？
兩杯水，一飲而盡。
……
“我……走了。”
“我送你?！?p> “不用了，你忙?！?p> 葉安晴才走到門口，便聽到撲通倒地的聲音。
回頭。
江木已靜靜躺在地上。
葉安晴并沒有什么意外，只是無神地愣愣看著，神志似乎有些恍惚。
忽然間，啪啪幾聲響。
是葉安晴在狠狠扇著自己耳光。
然后痛哭失聲，捂住臉彎下腰，大滴大滴的淚水砸在地板上。
“木頭……對不起?！?p> ……
“我不想的，我真不想的?！?p> ……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
“你們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他已經被藥昏了過去?！?p> “很好，你可以走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