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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可聽聞人

第22章 放血

卿可聽聞人 楽翁 4533 2019-09-26 00:27:00

  傍晚時分,邙城內(nèi)的街市點(diǎn)燃了燈火,還似白天一樣熱鬧。

  歐陽正浩在酒樓的隔間吃飯,一桌子的菜,卻一直在喝湯,只因?yàn)橼侵械牟似范挤帕死?,辣的他汗流浹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好在定了隔間,沒人看到他這副窘迫的樣子。

  這時,歐陽鋒走了進(jìn)來,坐下后才低聲說道:“大公子,風(fēng)雨樓的消息,冰公子被聞人氏的強(qiáng)行帶走了?!?p>  歐陽正浩早猜到是會如此,畢竟冰慕楚的靈力不高,又是在聞人氏的地界上,恐怕聞人氏隨便出個人就能把他擄了去。

  歐陽鋒見歐陽正浩不回話,又繼續(xù)說道:“聞人氏恐怕是想靠冰公子渡過危機(jī),這下怎么辦?”

  歐陽正浩思索了許久,還是搖了搖頭:“你我二人不是聞人氏的對手?!甭勅思抑髀勅瞬V,實(shí)力強(qiáng)悍,不是他們能與之抗衡的。

  “吃完飯去跟店家定房間睡一晚,我們明日天亮返程。來,吃飯。”

  不敢違抗,歐陽鋒拿起筷子便夾了個菜,送入口中,這下?lián)Q歐陽鋒窘迫了,辣味嗆得他連連咳了好幾下,又連灌了幾口酒下去,才勉強(qiáng)壓住了,哀怨地望了一眼歐陽正浩,心想:怪不得他只喝湯……

  ——

  江城風(fēng)雨樓中

  青衫女子,臉上罩著薄紗,露出一雙溫柔杏眼,手持佩劍。她的眼神帶著焦灼,拎著一袋金子,沿著回旋的樓梯快步直上,到了頂層,那扇門是黑色,刻的是兇獸的浮雕,只是她也沒有在意那是什么兇獸。

  女子稍微調(diào)整了片刻氣息,待氣息平穩(wěn),才推開門。

  只見面前是一個黑漆圓桌,圓桌后卻是白色的屏風(fēng),將后頭的人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青衫女子也不好奇后頭的人如何,隨手將一袋金子扔到了圓桌上,仿佛要顯示自己的強(qiáng)勢一般,只是屏風(fēng)后頭的人卻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里。

  “可以問兩個問題?!逼溜L(fēng)后的人聽著金子砸到圓桌上的聲響,著實(shí)不悅,語氣也很是不善。

  青衫女子瞪著她那雙好看的杏眼,急切地問道:“我要冰氏那位醫(yī)師的消息?!?p>  屏風(fēng)后頭的人悠然開口:“那位醫(yī)師已被聞人氏控制住了。第二個問題……”

  “什么?!”那女子又氣又惱,可很快低下頭,眼睛轉(zhuǎn)動著,沉思了許久,有些躊躇,杏眼中有些充血,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佩劍,身體還有些發(fā)抖。一番心理斗爭后,終于還是定下心來問道,“若要鬼醫(yī)去醫(yī)治東臨蘇子夜,需要什么代價?”她知道,鬼醫(yī)此人行事隨性,需要什么代價向來是他定,有時正常些是奇珍異寶,有時是人的一只手,一條腿,一雙眼睛……最重要的是,幾日前,她聽聞,鬼醫(yī)已被風(fēng)雨樓招攬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屏風(fēng)后,沉默了許久,開口的人忽然換了一個聲音:“一個消息。”

  青衫女子大抵也聽出來了聲音變化,心中猜測,此人正是鬼醫(yī)。她本已做好了他說要用命去換的準(zhǔn)備,這話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松弛了下來:“關(guān)于誰的?”

  “蘇南茵。”

  青衫女子思索了片刻,答到:“我未曾聽過這個名字??峙滦枰獣r間去查證?!?p>  “不急?!币话滓履凶訌钠溜L(fēng)后走出來,臉上戴著一張銀色面具,將面容蓋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面具形象很是兇狠……“我這便與你一同上東臨?!?p>  青衫女子凝神打量了面前這位自稱鬼醫(yī)的男人……這男人比自己高了不少,白色衣衫下包裹著的身體算得上健碩,她抬頭看見面具下那雙眼睛時,只覺得很是好看,很是干凈,可一想到關(guān)于鬼醫(yī)的那些傳聞,又不禁打了個哆嗦……她畢竟不曾想竟能親眼見到藥谷鬼醫(yī),而且他竟然要立刻跟她上東臨……就這樣愣了半晌,才回過神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走在前頭帶路。

  白色屏風(fēng)后,此刻孟玄與白樺正對坐著喝茶……

  “主人不去嗎?”孟玄很是疑惑地端著茶杯。

  白樺仿佛是在看傻子一般看他,翻了白眼,說道:“病癥我已然知曉,藥我也給了他,倘若被蘇氏的人發(fā)現(xiàn),他能全身而退?!彼捓锏囊馑际钦f,若自己去了,對上蘇氏的強(qiáng)者,沒把握全身而退。畢竟,白樺雖也修習(xí)攻擊性的術(shù)法,但實(shí)力到底是不如莫霜寒的,莫霜寒畢竟是莫氏嫡系中實(shí)力最強(qiáng)的。如今蘇氏長老皆是神耀階品,雖少了三長老,另外幾個卻也不好對付。要說一對一他或許還有勝算,對上多人,他便必然要任人蹂躪了。

  “哦……”孟玄似懂非懂,點(diǎn)了點(diǎn)頭,嘬了兩口茶,走到前頭去取金子了,解開袋子,掏了掏,笑著說道,“我還以為都是金子,竟還有一塊靈石?!碑吘挂粔K靈石能換好多金子,孟玄想著,不過風(fēng)雨樓收錢向來是越多越好,只嫌少,不嫌多。

  白樺對金銀錢財(cái)向來很是淡然,只吹了吹茶杯,繼續(xù)喝茶,不接話。

  ——

  次日,聞人氏中,一處院落,很是熱鬧。幾十個下人在院中忙活,搭了個棚子,里頭放了一個竹子編的浴桶,又厚又大。幾個人搬來了幾個盆子,里頭皆是是黑灰色的粉末,又有幾個人不斷的向桶里加水,直至水位到達(dá)三分之二處。桶下頭架著金屬架子,下頭鋪滿了蓮火紅石,看上去猶如一顆顆的紅寶石,卻發(fā)著熱。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幾十個下人全都候著,聞人銘也終于從屋內(nèi)出來。

  “銘公子,可心已去請冰公子了?!币晃簧碇由寡b的溫柔女子走上前,聲音嬌柔,動作柔美,望著聞人銘的眼神,含情脈脈。

  聞人銘看著眼前的女人,目光也柔和了不少說道:“辛苦了?!?p>  可人羞怯地?fù)u了搖頭,再對上聞人銘的眼,回答道:“可人不辛苦,只愿銘公子今日一切順利。”

  聞人銘正微笑著,目中藏著一片深情,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見棚子外走進(jìn)來一個人,眼神便突然變了。

  “銘公子久等了?!蹦匠Z氣溫和,舉止有禮,而聞人銘的神情卻很是淡漠。

  “黛園確實(shí)遠(yuǎn)了些,冰醫(yī)師,可否開始?”聞人銘這是怪慕楚來的晚,催促她趕快開始。

  慕楚卻仍然保持著溫和的態(tài)度,說道:“還請各位先退下,只我一人留在此處便可?!?p>  “這?!笨扇四菧厝岬目梢云鏊难塾滞蚵勅算憽!般懝印?p>  聞人銘思考了一下,還是擺了擺手,說道:“都退下吧?!碑吘惯@凈化靈脈的痛苦,他也不曉得承受下來自己會是什么樣子,若是面目猙獰,太毀形象,他也是不愿的。

  棚內(nèi)的下人慢慢撤走,那可人還一步三回頭,但最后還是退了下去……這一幕,慕楚都看在眼里。

  人都撤走后,慕楚才拿出一個白玉杯子量著各種毒粉的藥量,按著比例往浴桶中倒,再等水完全熱起來,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浴桶中原本清澈的水,此刻變得渾濁不堪,還不斷冒著泡。

  “銘公子,凈化靈脈得將衣服脫了進(jìn)去泡著?!蹦匠此敝闭局?,心下非常不耐煩,卻還是語氣溫和地提醒他,沒有半點(diǎn)不耐煩的樣子。

  聞人銘與慕楚對視了片刻,說道:“冰醫(yī)師是要盯著我脫衣服?”

  “……”慕楚見過男子赤身還少嗎?光是在萬花樓里,就從小見識到大……何況她如今分明是“男兒身”,她不明白聞人銘在別扭什么。不過,既然聞人銘都如此說了,她便只好背過身去了。

  直至聽到聞人銘入水,她才轉(zhuǎn)過身來。

  想到了可人方才望著聞人銘的神情,慕楚忽然問:“銘公子,敢問方才那位可人小姐,是你的什么人?”

  “為何如此問?”聞人銘才泡入浴桶中,還沒有半分感覺。

  慕楚忍不住笑了,那笑容中有些曖昧地說道:“凈化靈脈的后遺癥,便是幾日內(nèi)陽氣大增,需要找法子宣泄。”

  聞人銘強(qiáng)行抑制著,卻還是耳根全紅了,不肯答話。

  慕楚心下暗笑,這聞人銘,二十二了,怕不會還是個童子吧,竟害羞了?想著,出去找下人給自己搬椅子去了,還見到了那位柔柔弱弱的可人姑娘站在門外,手里攥著方巾,看那樣式,恐怕是聞人銘給的,白色綢緞上面還繡著金色的花紋。慕楚自己拿著椅子和果盤進(jìn)了棚子,開始無聊地吃起果子,眼睛卻一直盯著聞人銘。

  聞人銘見慕楚盯著自己,便干脆閉上眼睛,省的尷尬。

  過了才不到一刻鐘,聞人銘的身體就對浴桶中的藥有了些反應(yīng)……

  浴桶中的水溫度慢慢升得越來越高,慕楚眼看著聞人銘的身體開始發(fā)紅,便放下手中的果盤,走到浴桶旁,取出了一粒紫紅色的丹藥,塞進(jìn)了他嘴里。聞人銘二話沒說便將丹藥咽了下去,慕楚又坐回椅子上,卻沒再動果盤,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一動不動地看著浴桶,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聞人銘服了丹藥之后,體內(nèi)開始發(fā)熱,浴桶中混著毒粉的水溫度也極高,不斷地侵襲著肌膚,聞人銘的額頭上滲出了許多汗,身體內(nèi)一陣絞痛,皮膚也因?yàn)槎痉圩饔?,感覺有無數(shù)蟲子在啃咬著自己。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快要被侵蝕在這沸水之中了,那種痛苦的感覺就要讓他幾乎昏厥,可他拼命咬著牙,眉頭緊緊皺著。

  “銘公子,閉上眼?!蹦匠鋈婚_口,語氣很是溫和,“凈化靈脈之后,你將做何事?”

  聞人銘咬著牙,大抵也知道慕楚是想與他說話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可身體的疼痛感卻讓他很是吃力,閉上眼后,才斷斷續(xù)續(xù)地回答道:“家主……為我準(zhǔn)備了高階火蛇的內(nèi)丹……倘若今日凈化靈脈成功了,便可以服用內(nèi)丹……而后……開始修煉……”

  慕楚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道:“火系靈獸中,火蛇也算不錯的選擇,可為何不用火麒麟的內(nèi)丹?”

  “火麒麟的脾性暴躁……倘若……服用了火麒麟的內(nèi)丹,我如今的靈力不能完全壓制……容易受其影響?!甭勅算懯媪艘豢跉猓眢w止不住的戰(zhàn)栗。

  慕楚垂頭,不看他,想了許久,或許自己不受影響是因?yàn)樽约旱撵`力完全壓制住了火麒麟,過了近一個時辰,只見聞人銘的身體由紅轉(zhuǎn)向有些透黑了。慕楚立即從椅子上起身走向浴桶,又從百寶袋中掏出一張黑色方巾和一把精致的匕首來?!坝沂稚斐鰜?。”

  此刻聞人銘有些難以控制著自己的身體,抬手的動作很是緩慢,終于手有些顫抖地搭在了浴桶上。慕楚左手用方巾包著,右手抓著匕首在聞人銘的手心橫著劃了一道。聞人銘的手心立刻滲出了黑色的液體,往地上流了出來……這混著黑色的血流了一刻鐘,聞人銘的身體才又恢復(fù)成了正常的顏色,慕楚給他簡單清理了一下手掌心,包扎了起來,就讓他的手臂搭在木桶邊上,又喂他吃了一顆紫紅色的丹藥,才又回去坐下。

  那從聞人銘手心流出來的液體,流到地上,很快滲進(jìn)了石板,卻還是留下了黑色的印記。

  聞人銘放了這一次血之后,再吃這丹藥,身體難受的程度降低了不少,強(qiáng)忍著能與慕楚正常說話了。

  “這是什么?”聞人銘偏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被包扎起來的手心,問的自然是滲出來的黑色液體。

  “靈脈中的雜質(zhì)?!蹦匠侄似鸸P,吃著葡萄,還是溫和地答,“方才只是第一次,因靈脈中雜質(zhì)太多,速度才快些。這第二次第三次會稍慢一些。”

  聞人銘抬起頭,看了慕楚良久,做了良久的心理斗爭,才說道:“前幾日,我對冰醫(yī)師的態(tài)度……還請冰醫(yī)師莫見怪?!?p>  “我不曾放在心上?!蹦匠哪樕鲜冀K掛著溫和的淺笑,聞人銘卻覺得慕楚的溫和分明是疏離與防備。

  “自我五歲時來了這里,便一直是這一輩中最優(yōu)秀的那個?!甭勅算懙难劬σ恢痹谧约旱氖中?,“分明我日日苦練,不曾怠慢,什么情愛都被我拋之腦后。可前幾年,我卻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進(jìn)步得越來越慢了?!?p>  慕楚將葡萄吞了下去后,整個人頓住了。

  聞人銘仍然沉浸于自己的敘述中……“聞人氏的旁系終究是比不過嫡系的。我從小便有人一直提醒我這一點(diǎn)。旁系的靈脈不夠純凈,沒有資格吞食高階靈獸的內(nèi)丹,因此我的實(shí)力不能更強(qiáng)大了。”聞人銘不禁捏緊了拳頭,“嫡系子孫千年來一直享有最好的,旁系永遠(yuǎn)無法出頭。倘若不是嫡系斷絕了,根本輪不到旁系……根本輪不到我……”說著,聞人銘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慕楚歪斜著腦袋,心想,這凈化靈脈,大抵也影響了聞人銘的心緒,不然他怎么能對自己說出這么多掏心窩子的話。她心想著,這醫(yī)書上也不曾記載著有這樣的功效啊,真是奇怪了……

  “銘公子,你可知為何靈脈會不純凈?”慕楚拖著腦袋,聞人銘轉(zhuǎn)頭看她,等著她解答?!办`脈雖是祖上留下的繼承,但是靈脈的純凈,還是受到心法的影響的。這心法機(jī)理若不穩(wěn)固,即便此次凈化靈脈成功了,也還是會功虧一簣。”說罷,慕楚盯著聞人銘那淺棕色的眸子,說道,“銘公子用了內(nèi)丹之后恐怕不能立即開始修習(xí)?!?p>  聞人銘垂著頭,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著什么,良久,才忽然開口,語氣與神態(tài)都透露著后悔:“多謝冰醫(y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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