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高興吧?!卞\色輕笑一聲,不欲再與他爭辯。我心由我,又怎么會是因為旁人打個賭就能隨意改變的。
“那陛下,可莫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了?!蹦饺菹ㄒ娝煽?,便立刻得寸進尺地同她十指相扣,與她并肩而行。
錦色下意識輕輕一掙,不出意料地毫無作用,周圍往來游人如織,她也不愿在這里同他拉拉扯扯,也只好目不斜視繼續(xù)往前走。
眼不見為凈。
有著九層寶塔的寺院坐落于金陵山之中,環(huán)境較為僻遠幽靜,香火卻十分旺盛。紅墻黃瓦,古樸典雅,其悠悠鐘聲,可傳數(shù)里之遙。
寶塔寺里拜佛是假,想試探薛輕刃才是真。
佛寺內殿,錦色將帷帽摘下放在一旁,端坐于上位,薛輕刃佩劍侍立于一側。
錦色看了看身側的男子,開口想要將他支開。“朕覺得有些口渴……”
只是她剛開口,慕容熄就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來。
他坐在女君對面,姿態(tài)松泛地撐頭而笑,漫不經(jīng)心道:“實不相瞞,陛下越是不想要臣知道的,只會讓臣越發(fā)想知道而已。陛下也知曉我的本事,不管用什么方法,總歸最后都能查到,所以……”
“朕想跟薛將軍說兩句話?!卞\色毫不拖泥帶水地說道。慕容熄所說不錯,左右也瞞不過他,又何必做無用功。
更何況,她既然利用了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會被他看穿的準備。
她把目光移到年輕的將軍身上,說道:“薛將軍乃當朝武舉狀元,于武學上造詣頗深,兵法上也十分精通……只做一個區(qū)區(qū)五品偏將軍,多少有些屈才了?!?p> “陛下?!毖p刃聞言立刻單膝跪地,垂首恭敬道:“不論品軼高低,為臣子者唯盡忠則已?!?p> 雖有陸蘊舉薦,但錦色對他并不是完全放心,于是才想出了這個辦法試他一試,看看他對于權力的渴望程度究竟有多大。
她緩聲說道:“話雖如此,可人往高處走。若朕要許你太子少保之位,你可愿意抬腳往這高處走一走?”
慕容熄打岔道:“哪來的太子?”
難不成,她有身孕了?想到這里,他臉色頓時隱隱發(fā)寒,修長手指不受控制地漸握成拳。
帝宮里諸位后君中,她只和陸蘊真正同寢過。若當真鳳體結胎,它父只有可能是陸蘊。
“儲君,總會有的?!卞\色頓了頓,低聲說道?;侍拥拇_沒有蹤影,皇太弟卻有一位人選。
“……這倒也是。”慕容熄面色微緩,不動聲色地說道。他雖不想當什么太子父君,可若是……能和女君有個孩子,細想來似乎也不錯?
小小的,軟軟的,漂亮的……他和她的孩子。慕容熄天馬行空地暗自遙想,已經(jīng)發(fā)展到在腦海里描繪孩子的長相了。
薛輕刃已經(jīng)把女君用意揣摩了個大概,心知她多半是在試探自己。
但他自問于朝廷于皇室皆問心無愧,因而脊背挺直地坦蕩道:“微臣謹遵陛下圣命?!?p> 從前的鳳帝雖堪稱暴虐無道,但也僅限于朝中宮里,還沒有逼到民眾揭竿而起造反的地步。
所謂謀反,很多時候都是權利的游戲,普羅大眾只是無足輕重的犧牲品而已。他并不想爭權奪利,也不想做無謂的犧牲。
所以,他只安分守己,忠于百姓,忠于南昌。
錦色點了點頭,笑道:“太子現(xiàn)下自然是沒有的,但偏將軍一職也著實委屈了將軍。朕以為,不若擇日就在神武軍營中筑一擂臺,假使將軍能贏遍左中右三營將領,便由將軍來任神武軍上將軍一職,將軍意下如何?”
薛輕刃自然沒有說不的權利,恭敬道:“但憑陛下吩咐?!?p> 擂臺上選武官,這是自古以來的規(guī)矩。就算是宰相,也不能多加置喙。
薛輕刃若是真忠,定會盡力去贏,若是偽忠,便不會愿意做張和光的眼中釘。他贏了,成為掌兵之將,自然皆大歡喜,若輸了,也依舊做他的偏將軍,與宰相黨一視同仁。
到時可允將士壓注,借打擂也可看看神武軍心所向,究竟是哪邊。薛輕刃身后是女君,只需看押他者幾何,便知他的軍威和她的君威。
神武軍是禁軍中最為重要的力量,是宿衛(wèi)京師、保衛(wèi)皇宮的精銳之師。宮廷權利的更迭,幾乎全在于誰能夠真正掌握了禁軍,贏得了禁軍將士的真正效忠。
錦色本不善心計,可國運非兒戲,容不得她不做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