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總管撒老等人以為蕭凜先是趁機擴張自己勢力,以軍演對陣為名,行擴張之實,甚至暗自懷疑之前的父子反目、金殿對峙不過是其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戲的時候。
蕭凜先絲毫沒有作為幕后小boss此刻在家一邊開酒慶祝一邊陰笑的待遇,不僅如此,他還被人當做路邊的小怪對待。
被人刷了一波又一波。
為什么!鼻青臉腫地蕭凜先躺在地上,語帶悲憤地質(zhì)問著來人。
仿佛新手村外的小怪迷惑于這些冒險者為毛樂此不疲地刷他們一樣。
“因為汝該打!”來人收式,長舒了口氣,看著蕭凜先鼻青臉腫的樣子,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你一個史萊姆就應(yīng)該要有隨時被人吊錘的覺悟!美婦人耶律蘇我輕蔑的眼光仿佛在傳遞著這么一個信息。
前提是如果她知道史萊姆是什么的話。
“為什么?”耶律蘇我定定地盯著躺在地上裝死狗的蕭凜先。
“姨母不分青紅皂白,上門痛毆小侄一頓,小子尚且一頭霧水,姨母為何反問小子也。”蕭凜先一臉的正氣凌然。
這個女人,會一點打狗棒、呸呸,九天十日滅世棍法了不起啊。若不是吾圓月彎刀出鞘必見血,我又是個心善的人,不然,嘿嘿嘿。
啪——帶著呼呼的風聲,木棍在耶律蘇我手里如同繡花針一樣輕巧。
作為遼國女兒,耶律蘇我一向信奉地就是胯下的馬,手中的棍。
于是,剛剛站起地蕭凜先又被一棍掃倒在地,上好的白蠟桿硬中帶軟,打人極疼,噼噼啪啪又是十幾下過后,蕭凜先疼得蜷縮在了地上。
輸在打狗……不,浸淫了幾十年的九天十日滅世棍上,蕭某敗得不冤。顯然耶律蘇我有些生氣,這次打得是真疼。蕭凜先齜牙咧嘴起來,像一條肉蟲子一樣在雪地里打滾,躲避著頭上的棍棒。
蕭凜先這幅模樣逗得耶律蘇我不禁莞爾,笑得肚子都痛了,手上的棍子也有些拿不動,蕭凜先趁機爬了起來。
“為什么!”耶律蘇我持棍問道。
“姨母不分——”蕭凜先剛剛要說,看著對面的耶律蘇我又舉起了棍子,趕緊遠遠跑開。
“吾待汝如何,難道聽不得汝一句真言么?”耶律蘇我認真地說。
少年拍拍身上的雪,細白的雪粉悉悉索索地落下,抬頭看了對面持棍的婦人一眼。
“如果吾說看不慣蕭圖乞打吾娘娘,姨母可相信?”
“便是如此?”
“正就如此。”
少年已經(jīng)拍干凈身上的雪粉和污跡,“為他打理一切,為他牽腸掛肚,為他生兒養(yǎng)女,便因為一時不爽利,抬手便打,如同一件物事一般,吾豈會容得他如此?”
“可是——”耶律蘇我剛想說自古以來女子的命運便是如此么?但是又覺得隱隱有哪些不對,于是她有些語塞。
哪怕是算是大遼最為尊貴,權(quán)力最大的女人之一的耶律蘇我,關(guān)于婦女能頂半邊天的認識,還不如后世一個老少邊窮地區(qū)的一個婦女主任。
“沒想到汝竟然如此同情吾等女子,真兒以后倒是個有福氣的?!币商K我暗忖到?!叭昕芍来伺e有多危險?”
“危險?”蕭凜先笑了笑。
“蕭家餓虎之名,老身也是知曉的,更何況為了向那一位證明自己并未背叛或者兩頭下注,他是真的會在對決當中殺死汝的?!?p> “吾何時說過要親自上陣?上陣,交給他們便是!”蕭凜先指著遠處,一群精壯少年正掄著大錘,抬著木材,修建著自己的營房。
這幫精壯的少年都是蕭凜先找耶律浚弄的,雖然自己這位表弟對于表哥來找自己搞事,已經(jīng)形成陰影了,上次拔了皇后的御花園,自己都被皇后抓著吊錘了一頓,現(xiàn)在自己表哥又準備用自己的名義,要走宮里五百個精壯的少年奴隸?
玩兒這么大,被耶耶娘娘知道了怕不是自己屁股要爛?耶律浚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于是蕭凜先也不忙,而是坐了下來,跟耶律浚玩了半天扎金花,當然,在玩的過程中,順便講了一個故事。
叫做韋小寶力擒鰲拜!
結(jié)果等到蕭凜先剛剛從蕭總管那邊出來,回到家中的時候,宮里就來人了,送來了五百名精壯的少年奴隸。
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名面色粗陋,矮墩墩地壯漢,此刻的他正在指揮著這幫少年建造自己的營房。
他們?一群奴隸而已?耶律蘇我面露擔憂之色。
“而且汝若是輸了,汝父可是能做出當?shù)顨⒆又碌?。”耶律蘇我擔心地說道。
遼人人情淡薄,天性兇狠,加之資源稀少,為了爭奪資源,父殺子,子弒父的事情都不鮮見。所以,耶律蘇我也不由得擔心到。
“哈哈哈哈?!鄙倌暝谘┲欣事暣笮?。“吾當時所講,輸了之后,任由其處置,他又能怎生處置吾?要知道,吾可是天子門生,玉陽公主之婿,梯里己之孫婿,姨母覺得,安定郡王的合作人,你覺得他能對吾作甚?吾之性命,固若金湯爾?!?p> “咝——”耶律蘇我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她總算明白當日撒老為何對他如何警惕了,小小年紀,心思便如此深遠,膽子也如此之大,竟敢算計生父,性子也如此之狠。
蕭凜先跟蕭圖乞打得賭,看似全無勝算,莽撞頭鐵,但是其實這少年一開始就算好了,對面就算贏了也沒辦法拿他怎么樣,但是對方一旦輸了,則萬事皆休。
真兒嫁給這么一個人,不知道是福是禍。耶律蘇我開始擔心自己的女兒日后的命運起來。
等等,耶律蘇我美目一瞪,木棍狠狠往地上一頓,地上頓時出現(xiàn)了一個杯口大小的深坑。
“汝與耶律重元有生意往來?”
“明年上半年,我又一個中美合……不,吾將拍賣香露的代理售賣之權(quán),耶律重元素來貪財,想必定會花下大價錢買了不少,屆時吾會成為其的搖錢樹,姨母覺得汝還有危險么?”
“若是耶律重元識破了汝之詭計,不出錢如何?”先不去計較這小子手腕和心計,光是這份兩次跟耶律重元合作的膽量,足以讓耶律蘇我高看他一眼兩眼好幾眼了。
“那便將其分成小份,賣給上京地諸位貴人,反正香露地制法只有吾會,他蕭圖乞還敢動吾一根手指?而且,蕭家之人不賣!”蕭凜先斬釘截鐵地說。
開玩笑,前世作為中美合拍電影的觀看者,這一世作為唱、跳、挨錘的詩詞練習生,蕭凜先怎么不會懂得借勢,而且采用代理商模式不僅不會稀釋利潤,反而會因為借助其他人的銷售渠道,讓自己變得更加富有。
“汝這——”耶律蘇我臉色變了,如果說跟耶律重元或者上京其他大貴族合作是讓蕭圖乞不敢動他的又一重保障之外,而得知香水利潤的蕭家人知道是因為蕭圖乞的原因讓原本屬于蕭家的利益平白被人拿走,自己一分也得不到之后,蕭圖乞面對的壓力就很可怕了。
“小小年紀,好狠地心思!看來吾是白擔心汝了。”
“姑母若是覺得,一個對自己日夜相伴,日日牽腸掛肚、可是說是最為他著想的人都能抬手便打,視若草芥的人,憑什么能得到他兒子的尊敬?做人這么失敗,這種人也配稱為一個父親,一個女人的夫君?他一言不合便毆打的,不是他胯下的戰(zhàn)馬,隨意的一件物品,而是他的妻子,全天下最著緊他的人?!笔拕C先沉聲說道。
“人若是不懂得愛人,那便怨不得人不愛他了?!?p> “這才是汝反出蕭府的真正理由?”聽著蕭凜先這一大段陳述,耶律蘇我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雖然覺得這個理由有些不可思議,但是直覺告訴她,那是真的。
天下竟然有如此同情和疼惜女子之人!
“當然,他所毆打者,乃他之妻,吾之母,不過自恃有幾分勇武和權(quán)勢而已,便覺得妻子乃他所有物,可以隨意毆打支配?暴力一定會屈服于更大的暴力,待小子打斷這頭餓虎的四肢,拔掉他的利齒,屆時便看看,他還有幾分威風可言?”
“讓他丟官去職,后半生如同家犬一般,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著,已經(jīng)是吾對其最大的善意?!笔拕C先一邊說著,一邊吹落肩頭上的雪花。
落在美婦人眼里,面前這個言笑晏晏地少年,吹落的不是雪,而是血。
這種輕描淡寫的神情,她已經(jīng)見過多次,從她耶耶身上,從她那位皇帝表弟身上,每當她看到這種笑容,就意味著要死很多人了。
不知道為什么,耶律蘇我覺得有些冷。
她總覺得這個優(yōu)秀得不真實的少年,如同某個混入獸群的妖獸幼崽一樣,雖然現(xiàn)在看著可愛,但是她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擔心。
“況且,小子還未必輸,還請姨母不必為小子擔心?!甭煅┗ㄖ?,蕭凜先對著耶律蘇我深鞠一躬。
雖然對于遼人沒有什么好感,但是誰是真心對他好的,蕭凜先還是能感覺得出來一二。
這也算是這個野蠻黑暗的中古時代當中,蕭凜先為數(shù)不多能感受到的溫暖了。
行完禮的少年抬起頭來,笑得極為舒心和真誠。
看著大雪中這個少年開朗堅毅的神情,仿佛天下沒什么能難得住他一般。頓時,跟自己記憶中某個身形有些重合,耶律蘇我不由得有些恍神。
“有甚子困難的,盡管派人上門開口便是!”耶律蘇我丟下一句話,轉(zhuǎn)身離開了。
少年親自送自己的姨母到門口,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半晌不曾動窩。
他似乎以為這樣,就可以將這漫天風雪的唯一溫暖,盡可能久的留在自己的印象里。
直到天色將黑,站在門口大半天的少年才關(guān)上門,用力栓好門栓。
看了一眼自己院中的隱隱走動的黑影和遠處的那些訓練的奴隸,少年讓人搬了不少大石頭,將其堵在了門后。
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將這漫天風雪,關(guān)在自己小小的院中罷。
看著面前低眉順眼,隱隱帶著尿騷氣的老人,蕭凜先長長地嘆息一聲,沒有讓人打燈籠,獨自走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