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暖暖,花木繁蔭。晝長夜短,草深鳴蛙。
畢業(yè)班披星戴月的埋頭復(fù)習(xí),幾次模擬考試考下來,看著相似的成績,周徵言都麻木了。每日靜靜地在校園里穿梭來去,她的心越來越趨于平靜,對于即將到來的中招考試,她竟然有了一種近似于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觀——以她當(dāng)時的成績,X中她是上定了的。
而慕容暄,那個眉眼精致的少年,周徵言并非不想念他,但卻無法對人訴說,她把對他的思念,訴諸了筆端,記在了日記里。
“1999年6月7日-周一-陰
又過了一周了,慕容還是沒來。
再怎么和同學(xué)們朝夕相處,我的心卻開始感到了——孤單。那種熱鬧是他們的,我卻什么都沒有的孤單。難道,慕容暄他在我的生命中,就是曇花一現(xiàn)么?和他那段過往,被我藏在了心底。似乎,有一種叫‘思念’的東西,要破土而出了。
我想,我思念著那位雙目柔若桃花的溫潤少年?!?p> “1999年6月17日-周四-晴
快中招了。
慕容還是沒來,已失去記日記的心情。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伤呀?jīng)走了一個月了。
我想他了,真的想他。不知為什么,就是想。卻,總是想他想得我想哭。
我克制不住這種感覺,我只能放任自己的心,在這份只屬于我一個人的思念里沉淪。
還是想他,也懷念那段有他在的日子——那似乎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時光。
慕容,我們何時再相見?我要怎樣,才能找到你?”
“1999年6月24日-周-日晴
三天后,就要中招考試了,慕容他,能來嗎?”
1999年6月27日,中招考試如火如荼的開始了,慕容暄依然沒來學(xué)校;此時,距他北上看病已經(jīng)一月有余。
帶著對慕容暄的思念和等待,周徵言含笑踏入了考場。每次答完考卷,女孩兒要么趴在課桌上睡覺,要么扭頭望向窗外。她看上去,似乎很輕松,無悲無喜的。
周徵言所處的考場教室在二樓,從窗外望去,能看到省道兩旁整齊地載種著挺拔茂盛的白楊,再遠(yuǎn)些,是一望無際的金黃色麥浪和碧藍(lán)如洗的天空,色彩鮮艷的如同一幅美輪美奐的畫卷。
周徵言雙手托腮,望著窗外,一臉向往:挺拔的白楊,金黃的田野,湛藍(lán)的晴空——這等美景,要是能和慕容一起看看,該有多好。
周徵言在發(fā)呆。
監(jiān)考老師實在看不下去了,從講臺上下來,走近她,小聲地對她說:“同學(xué),你能不能別答完題就睡覺?好歹檢查一下啊……”
看著那位好心的監(jiān)考老師,女孩兒微微一笑,回了他這么一句話:“我臨場發(fā)揮一向很好,不用檢查?!?p> ——何況,這次,還有慕容暄在心里支持自己。
三天,夢般的滑過了。踏出考場,迎接周徵言的是金燦燦的陽光,一如少年燦若朝霞的笑容。
望著遠(yuǎn)方那微微起伏的金色麥浪,在考場二樓的走廊上,周徵言扶著欄桿含笑而立,寬大的棉布白色裙擺像極了凌空飛舞的蝶。
“慕容,你在哪里?你,還好嗎?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個月?你知不知道,中招結(jié)束了?
我記得你對我說的“會上X中”的話,我一直記得的??晌覅s沒等到你來參加中招考試......
但我不怕,因為你說過:‘不管怎樣,我都會來上X中?!?p> 極目遠(yuǎn)眺里,女孩兒說了句:“慕容暄,我在X中等你。”
中招之后,開始了漫漫的兩個月暑假。
無聊。
思念成災(zāi)。
除了每天思念慕容暄,周徵言連寫日記的心情都要失去了。她經(jīng)常獨坐于書桌前,左手握著那枚小玉鎖,那是一汪溫潤剔透的綠。右手托著那枚紅檀木球,拇指不時的摩挲著同色的大紅流蘇,女孩兒又想起眉眼精致的那個人。
卻不知,送她這些東東的那個溫潤少年,如今,怎樣了?
很想,見見他。
這天早上剛起來,周徵言就覺得不大對,脖子左側(cè)那里好疼,特別是想要扭頭的時候,她似乎也直不起脖子,只能歪著頭,第一時間去找母親。
每天的這個點,母親照例是在廚房忙活的。女孩兒進(jìn)去的時候,母親剛好給他們姐弟倆盛好了飯,看到她有些滑稽的樣子,就問了句:“言言,你怎么啦?”
女孩兒仍是歪著頭,抬眼看母親:“媽媽,我脖子疼,還不能扭動,要不會更疼?!?p> 母親聽了,就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女孩兒的脖子——她的手溫暖干燥,還有著薄薄的一層老繭。那是一雙常年做家務(wù)的手,盡管粗糙了些,可它們卻為周徵言姐弟倆撐起了一個雖然清貧,卻足夠溫暖的家。
女孩兒忽然感到有些難過——母親為了這家,付出了太多,也操勞了太多了。
母親已經(jīng)將手收了回去:“這是落枕了,肯定是睡覺時脖子著了凉。言言,去拿個圍巾,把脖子圍上,暖一暖。等吃過飯,去診所那里開點藥,吃吃就好了?!?p> 輕聲細(xì)語的一番話,讓女孩兒跟吃了顆安心丸似的,心頭大定,她尋了自己的一條紅圍巾出來,先把脖子給圍上了。飯后,女孩兒自己去了診所,程家大夫給她看了看,開了點藥,她就回來了。
時間一晃而過,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母親從外面回來了,遞給女孩兒一樣?xùn)|西,口里還說著:“言言,你得學(xué)騎單車了。”
女孩兒接過來一看,哦,原來是一張X中的錄取通知書。
她捏著那張錄取通知書,稚嫩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以她平時的成績,考上這所高中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沒什么可高興的。
那幾天的日記,女孩兒是這樣寫的:
“1999年7月21日-周三-晴
落枕了,脖子疼。診所開的藥,真不是一般的苦!
有心不想吃,卻在瞬間想起慕容暄。記得,他對我說過:“從小就吃藥,天天吃,早習(xí)慣了藥的苦。”
心中,禁不住又有些疼。
下午,接到了X中的錄取通知書。
意料之中的事,無喜無憂。
——其實,考到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和我一起去讀書。
慕容,你會和我一起去讀么?
媽媽也對我說:“這下好了,要去中心街念書了,得學(xué)騎車了?!?p> 那就去學(xué)騎單車吧,總得找點事來做。”
“1999年7月23日-周五-晴
今天下午,去初中轉(zhuǎn)團(tuán)組織關(guān)系。
從家里一出來,我就覺得熱,熱,熱。鋪天蓋地的、蒸籠似的熱,熱得我快受不了了。
快一個月沒來學(xué)校了,植物都有瘋長的趨勢了。已經(jīng)來了好些同學(xué),他們都等在濃密的柳蔭下,就我來的晚了。有幾個同學(xué),平日里不算很熟的,竟和我提起了慕容暄。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四下看了看校園,沒有看到吳晏飛的身影——我本來想問問他,慕容怎么樣了呢。
慕容,你人到底在哪兒呢?”
“1999年7月31日-周六-晴
哈哈哈!
周徵言在此,向全世界鄭重宣布:
本人在二八年華,終于學(xué)會了騎單車。以后去哪里,都不用再勞煩別人載我啦。哈哈哈!
另:特在此謝謝我親愛的媽媽,沒有她,我就學(xué)不會騎單車。”
周曇臺
慕容暄因病之故,沒能參加考試,很遺憾。 在1999年7月的最后一天,言言這姑娘學(xué)會了騎自行車,她高興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