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赤炎火種

　　黃昏時分，日暮西山。

　　天殺峰，一條入山的小路上，一位黑臉少年緩緩走了出來。

　　“白墨師弟！”

　　守候在旁的楚玉書喊了一聲，神色略微焦急的迎了上來，上上下下的打量白墨一陣，見他安然無恙，頓時松了口氣：“白墨師弟，你可采摘到古長老所需的赤炎紅蓮？”

　　“采摘到了，中途發(fā)生了小小的意外，耽擱了一些時間，倒是讓楚大哥擔(dān)心了?！卑啄⑽⒂行└袆?，如實(shí)回道。

　　他獨(dú)自一人加入星河劍派，無依無靠，幾乎全靠楚玉書的關(guān)系幫襯，而且楚玉書為人義氣，說是白墨的引路人也不過。

　　“采到赤炎紅蓮便好。白墨師弟，你回去還要向古長老交差，我就不留下添亂了，改日有了空閑，我們再來相聚。”

　　楚玉書出言告辭道。

　　白墨確實(shí)不好挽留，兩人商定了一個日子，便分道揚(yáng)鑣。

　　順著原路，回到天閑峰后，白墨立刻上山交差。他走在觀潮樓的一條長長走廊里，還未靠近廳堂，略有些耳熟的爭執(zhí)聲，便遠(yuǎn)遠(yuǎn)傳遞了出來。

　　“火焰山底的那朵赤炎火種，本就是無主之物，有緣者得之。徐莫愁，你自己慢人一步，被我天閑峰弟子搶占了先機(jī)，這是天意，也怪不得我?！?p>　　這聲音冷漠，白墨一聽，便知道是那位素來以冷臉示人的古長老。

　　徐莫愁一聲冷哼，溫怒的道：“天意？我歷經(jīng)險地?zé)o數(shù)，煞費(fèi)苦心，這才尋來這么一小塊天外隕鐵！我徐莫愁用天外隕鐵引誘那赤炎火種數(shù)年之久，如今眼看便要成功收服火種，你倒好，直接讓那黑年弟子跑來火焰山摘桃子！難道這便是你古大?？谥械奶煲猓俊?p>　　徐莫愁的聲音，同樣有些耳熟。

　　白墨在星河劍派認(rèn)識的人也不多，他想了片刻，終于也記起了這人的身份，不就是之前在火焰山遇見的那位道人嗎？

　　聽聞徐莫愁的怒斥聲，廳堂外，無心偷聽的白墨微微一愣。

　　古長老原來全名叫做古大海，不過，古長老讓自己去天殺峰中的火焰山，不是為了采摘赤炎紅蓮么？怎么跟什么火種扯上了關(guān)系？

　　等等！

　　忽然，白墨似乎明白了什么，難道古長老讓自己采摘赤炎紅蓮，只是一個借口，根本目的，其實(shí)是為了火焰山里的什么赤炎火種？

　　“老夫已經(jīng)說過，那赤炎火種本為無主之物，有緣者得之?！?p>　　古長老語氣冷漠的重申道。

　　徐莫愁冷笑：“那黑臉弟子究竟與你是何關(guān)系，你要這般袒護(hù)他？”

　　“那少年心智堅(jiān)韌，又與赤炎火種有緣，是塊煉丹的好材料。老夫只不過起了愛才之心，欲將其收入門下，傳承衣缽罷了。至于袒護(hù)之心，卻萬萬不曾有，難道這些年以來，被老夫叫去火焰山白白送了性命的弟子，數(shù)量還少嗎？一切皆是命數(shù)，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qiáng)求?！?p>　　“命數(shù)？我輩修士，與天爭與地斗，不正是逆天改命？說了這么多，你古大海還是不肯交出赤炎火種！也罷，這筆帳本長老記下了，終有一日，要找那黑臉弟子清算！就看看你能護(hù)他到幾時！”

　　徐莫愁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踏出廳堂門檻，徐莫愁長老突然看了一眼躲在走廊偷聽的白墨，目光冰冷，眼眸深處，漸漸浮現(xiàn)出一抹殺機(jī)。

　　一瞬間，白墨毛骨悚然，渾身汗毛乍起，如墜冰窟。

　　“你還要偷聽到幾時？還不快進(jìn)來？”

　　古長老的呵斥聲，適時的傳遞了過來，將廳堂外的白墨喚到了自己面前。

　　白墨臉色有些發(fā)白。剛才的感覺太可怕了，被那位徐莫愁長老看了一眼，就像被一頭洪水猛獸盯上一般，呼吸都感到艱難。

　　“方才那位徐莫愁徐長老，為人眥睚必報，你以后見了他，盡量繞路躲著走?！?p>　　古大海說完，看著心有余悸的白墨，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道：“好了，將今日發(fā)生之事，原原本本的敘述一遍，不得有半分隱瞞?！?p>　　白墨聽聞，連忙將今日發(fā)生之事如實(shí)告知。他沒有半分的遺漏，不過涉及修煉《大荒真龍經(jīng)》的特殊真氣，卻被他隱瞞了下來。

　　雖然自幼在漁村里長大，但在夫子的教導(dǎo)下，懷璧其罪的道理，白墨也是明白，他身上的秘密太過駭人，倒是不敢輕易相告。

　　很快，古大海便聽完了白墨的講述，開口道：“既然到了現(xiàn)在這般地步，老夫亦不瞞你。”

　　“在你之前，老夫也發(fā)現(xiàn)許多優(yōu)秀弟子，并讓他們前去火焰山采摘赤炎紅蓮。他們命不好，有些葬身兇獸之口，有些真氣不濟(jì)，永遠(yuǎn)的留在了巖漿河流之中。還有一些弟子，僥幸采摘到了赤炎紅蓮，卻與火種無緣，活著回來了，被老夫一粒練氣丹打發(fā)……”

　　緩緩嘆了口氣，古大海罕見的感慨道：“世人只曉得煉丹師前途遠(yuǎn)大，有無數(shù)仙門勢力爭先拉攏，無數(shù)修士百般結(jié)交，又哪里曉得，這些只是人前的光鮮？”

　　“人活一世，不過匆匆百年。想要長生，便要修仙，一個又一個的境界不斷突破，直至羽化成仙，白日飛升。”

　　“一位天賦再好的煉丹師，若無適合的火種相助，將來的成就，終究有限。不提蹉跎了歲月，也不說煉出什么高級靈丹，你見到一頭大妖橫行，你要奪它內(nèi)丹，用來煉制丹藥，首先就得有足夠的能力降妖伏魔，而不是白白送了性命?！?p>　　“就算有人將煉丹材料送到你的面前，你沒有火種，你拿什么煉化材料？我給抓來一頭千年玄鐵所化的精怪，你能保證煉化它？”

　　“有了火種相助的煉丹師，那卻是萬萬不同。”

　　“有了火種，起步之高，難以想象。就算煉丹天賦不足，也可依靠勤奮來補(bǔ)，不見得比人差?！?p>　　“況且火種不僅可以用來煉丹，也可以用來煉人！”

　　“那徐莫愁修為比老夫還要高，為何忌憚于老夫？我們星河劍派的掌門人，更是金丹期修為，為何對老夫恭恭敬敬？還不是因?yàn)槔戏蛏響鸦鸱N，與這天閑峰上其它煉丹師，存在本質(zhì)區(qū)別！”

　　古大海攤開手掌，一團(tuán)墨綠色的火焰，頓時浮現(xiàn)了出來，化作一條墨綠色的火焰小蛇，在半空中肆意變幻。

　　時而化作蝴蝶，時而化作飛禽走獸，美奐絕倫，變幻隨心。

　　白墨大開眼界，他體內(nèi)沉睡的赤炎火種感知到了同類存在，立刻蠢蠢欲動，控制不住的飛出了體外。

　　古大海手中的墨綠色火種，已變幻成了一頭猛虎，這頭火焰猛虎見到弱小的赤炎火種，便猶如見到了一頓絕世佳肴，張開血盆大口，立刻就要撲過去一口吞噬。

　　白墨呆住了！

　　原本歡喜的赤炎火種，居然瑟瑟發(fā)抖，一下子就重新鉆入他體內(nèi)，傳遞過來一股恐懼的情緒。

　　火焰猛虎失了目標(biāo)，又要朝白墨撲來！

　　古大海眉頭一皺。那火焰猛虎，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頓時不甘的怪吼一聲，極不情愿的化作一點(diǎn)小小火星，回到主人體內(nèi)。

　　古大海開口道：“火焰共分為天火，地火，凡火三種品級。凡火指的是世俗火焰，這類火焰雖然也可以煉丹，但只能煉制一些低級丹藥。地火，便是地脈之火。那天殺峰是我們星河劍派最古老的一座山峰，火焰山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機(jī)緣巧合之下，才孕育了這么一朵赤炎火種，如今卻落入你手?！?p>　　“天火，便是天地初開之時就存在的火焰。例如太虛真炎、混沌之火，這些天火威力無窮，破碎虛空，不在話下?！?p>　　“凡火不能晉級，地火孕育出的火種，卻能依靠吞噬同類，亦或其它一些特殊的天材地寶，一步步晉級成為天火?！?p>　　“天火，傳聞仙界才有。地火火種，在人界也算是千年一見，非人力所能收服。不過神物有靈，那徐莫愁用一小塊天外隕鐵，空耗數(shù)年功夫，就是希望與赤炎火種培育出感情，讓赤炎火種自動認(rèn)他做主。”

　　說到此處，明白真相的白墨，頗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不知道，那赤炎火種居然會喜歡吞食他體內(nèi)的真氣，還認(rèn)他做主，賴在體內(nèi)不走。

　　原本還擔(dān)心赤炎火種留在體內(nèi)有什么危害，但古長老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看樣子，哪里有什么害處，甚至相反，好處無窮。

　　唯一的一件壞事，恐怕就是陰錯陽差的，得罪了那位徐莫愁徐長老。

　　似乎看出了白墨的憂慮，古大海開口道：“放心，老夫一日留在星河劍派，那徐莫愁便一日不敢對你下手，防備著點(diǎn)便是。”

　　頓了頓，古長老開口道：“好了，你下山準(zhǔn)備準(zhǔn)備罷，三日后再來。”

　　白墨面色茫然：“古長老，我要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什么？”

　　“準(zhǔn)備拜師！”

　　古大海眉頭一挑，“怎么，莫非拜我為師，你不愿意？這紫丹閣中，其它煉丹師收徒倒是隨心所欲，唯有老夫千挑萬選，要收一位身懷火種之人做親傳弟子，傳承衣缽?！?p>　　白墨聞言，幾乎喜極而泣。

　　古長老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當(dāng)下便揮了揮手，讓白墨下山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