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用飯了。”嬋媛端了飯菜回來,沒有放在堂屋,直接進了許執(zhí)鈞的臥房。
“放下吧?!痹S執(zhí)鈞闔著眼睛靠在床頭,和嬋媛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睜開。
嬋媛將東西放下,自己又退了出去。
春嬸是個實心腸,飯菜是用兩個海碗裝的,兄妹倆的飯菜分量都是一樣的。
嬋媛吃了一小半,實在吃不下了,她爹以前總說她是吃貓兒食的,兩口就飽了。
加上她今天心里揣著事兒,胃口更是差勁。
阿兄不喜歡自己,嬋媛是心知肚明的,不過原來阿兄還會掩飾幾分,現(xiàn)在爹娘走了,今日他卻連掩飾也不肯。
嬋媛越想越惶恐,萬一阿兄要將她趕出家門,屆時她又該怎么辦?
這件事,單靠她自己想是永遠也得不到答案的,她干脆從屋里扯了線來打絡子,免得自己想些有的沒的。
一刻鐘的時間,嬋媛什么也沒打成,反叫手上的絲線被攪作一團,嬋媛干脆將它們往筐子里一丟。
手上沒了東西,她不自覺地扯了衣角攪在手上,眼神定定地望著門的方向,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嬋媛替自己拿了個主意。
這主意究竟如何,嬋媛心里也是沒底的,要不然也不會在許執(zhí)鈞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終于下定決心推門進去。
許執(zhí)鈞靠在床頭,神色幽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兄,可用完飯了?”說話的功夫,嬋媛稍稍抬頭看了一眼,很快便將視線移到了別處。
她向來是有些畏懼阿兄的,尤其此刻阿兄靠坐在床上,神色不悲不喜,濃墨染就的瞳孔,幽暗一片,嬋媛更加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這副模樣的阿兄,比表現(xiàn)出厭惡她的阿兄更讓她打心眼里覺得害怕。
許執(zhí)鈞沒有說話,換了只手撐在下頜處,朝她揚了揚下巴。
“阿兄,我有話想和你說。”嬋媛挪了個凳子過來,縮在上面,許執(zhí)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覺得她活脫脫像一只小鵪鶉。
“說吧?!痹S執(zhí)鈞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烏黑的發(fā)頂,似乎在好奇她究竟要說些什么。
來之前,嬋媛已經將要說的話在心里過了好幾遍,此時許執(zhí)鈞讓她開口了,她卻越發(fā)猶豫起來。
“想說些什么,今日都說了罷!”許執(zhí)鈞這會兒是真真好奇了,上輩子他身體好好的,何時像現(xiàn)在這般虛弱過,故而記憶里壓根沒有這一出。
不過看看自己仍舊單薄的四肢,加之他剛剛出去,房梁上的白幡干干凈凈還未撤下,他大概也能猜到現(xiàn)在是何時。
他十一歲那年冬天,爹娘一起去隔壁縣里賣貨,回來路上遭了難,從那以后許家就剩了他和他爹撿回來的許嬋媛。
許執(zhí)鈞的思緒逐漸飄遠,嬋媛埋著頭總算鼓足了氣,右手捏了捏冬襖下擺,緩緩開了口。
“阿兄,以后爹娘不在了,還有我,我知阿兄不喜我,也不會時常在阿兄眼前。待年后,阿兄仍是去縣里讀書,我在家里,不會時常相見。如果家里有什么地方需要支應門戶,我便央人去縣里尋你回來。平日休沐,若阿兄想回家,我便在房里呆著,絕不污了阿兄眼睛。只愿阿兄看在多年來,爹娘帶我如親女的份上,不要將我趕出家門?!?p> “爹娘和許家的大恩大德,媛兒不敢忘記,阿兄束脩及生活所需,我來掙,阿兄大可安心讀書。待他年阿兄高中,以光耀許家門楣,使爹娘安息?!?p> 嬋媛這話,本意是為了寬慰許執(zhí)鈞的心,更是為自己日后求個安定。
一想到爹娘走了,嬋媛的神色就忍不住帶上了悲戚,她本就是許家撿來的孩子,現(xiàn)在更如無根野草一般,若真離了許家,更是不知道要飄搖向何處。
則言
——你那是什么眼神?給我收起來! ——關愛制杖的眼神。(阿兄太可憐了,年紀輕輕腦子就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