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翊領著寧喜進來后又站回了皇帝身側,寧喜走到軟榻前跪下行了禮,皇帝問道:“朕問你,你可知道白瀟與夏衡結為對食的事情?”
寧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磕磕絆絆的說:“這,這個,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不過奴婢確實代白姐姐給廠公送過很多次食盒,算一算,差不多是這半年里的事情?!?p> 夏衡這時插嘴說:“皇上,瀟瀟面子薄,不太好意思,所以我們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的很清楚。”
那個御醫(yī)聽到這一句突然輕輕地笑出了聲,立刻又忍了回去,皇帝聽他這么說,再看看白瀟低的更低的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后又問道:“你說白瀟也給你繡了一個香囊,那你的那個呢?怎么不見你帶?”
夏衡一臉為難地答道:“回皇上,奴婢那個香囊,都怪跟前的人不小心,今天早上把茶潑到了香囊上,奴婢怕瀟瀟看見不高興,進宮的時候就沒帶?!?p> 夏衡一邊說著一邊還側頭看了看白瀟,倒像是在跟她解釋。
“哦,是嘛。那朕倒想問問你們倆,那香囊上繡的是什么?一起答。”
夏衡和白瀟聽到皇帝這么問都愣住了,隱隱有些緊張。
“回皇上,香囊上繡的是……”
夏衡握著白瀟的左手稍稍使了點兒勁兒,然后兩人一起答道:“登梅喜鵲。”
聽到兩人答得一樣,夏衡和白瀟連帶上面的陳翊都悄悄松了口氣,夏衡這個時候又解釋道:“奴婢本來想讓瀟瀟繡個雙魚,但是她不樂意,最后就繡了登梅喜鵲?!?p> 皇帝扯了扯嘴角偏頭沒再說話,這個時候清薇拿著那個青紋的小盒子走了進來,走到寧喜身邊跪下行了一禮。
“奴婢清薇見過皇上?;噬希@是白姐姐的簪子?!?p> 陳翊走上前把簪子接了過來,走回去打開蓋子遞給了皇帝?;实郯阳⒆訌暮凶永锬贸鰜砻嗣ò甑暮竺?,好像是有字的感覺。然后把簪子拿到眼前,瞇起眼睛湊近光仔細看了看,隱隱約約好像是個“安”字,但他又實在看不清,一時感覺有些煩躁,把簪子扔回了盒子里,陳翊把盒子蓋好又乖乖地站在了他旁邊?;实塾譀_著清薇問:“對了。清薇,夏衡方才說他放進香囊里的蘇合香是從你那兒拿的,可有此事?”
清薇微微愣了一下立刻答道:“是,前段時間,廠公確實在奴婢這兒借過蘇合香?!?p> 夏衡這個時候又請罪道:“皇上,都是奴婢的錯,這才害得皇上龍體有恙,奴婢不敢請皇上恕罪,但此事確實與瀟瀟無關,但請皇上責罰奴婢一人?!?p> 皇帝這時又沉默了下來,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擺擺手一臉不耐煩的說:“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夏衡,去領十杖?!?p> “是,奴婢謝皇上?!?p> 夏衡叩了下頭,然后抬頭說:“奴婢一時糊涂,害皇上龍體生恙,雖皇上寬厚只是略施小懲,但奴婢實在難以心安,奴婢愿以三月素食為皇上祈福,求皇上圣體早安?;噬淆報w關乎社稷大事,還望皇上保重身體?!?p> 白瀟聞言也抬頭說道:“此事奴婢也難辭其咎,也愿以三月素食,求皇上圣體早安?!?p> 皇帝又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去,寧喜和清薇先行了一禮站了起來,然后夏衡也握著白瀟的手把她扶了起來。白瀟跪的時間有些久,起來的時候腳下踉蹌了一下,夏衡見狀立刻伸出另一胳膊手攬住了她的腰撐了撐,等她站好以后又扶住了肩膀。前面的人看見這個樣子,還有白瀟有些不自在的表情都笑了笑,皇帝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夏衡扶著白瀟,身后跟著寧喜和清薇一起出去了。等人都出去了以后,皇帝嘆了口氣側頭看著陳翊問:“難不成,真是朕想錯了?”
陳翊還沒說話,旁邊的御醫(yī)先開口說:“皇上,老臣先前跟您說過了,皇上這是受了風寒加上刺激了腸胃,與蘇合香沒什么關系。只不過皇上碰不得蘇合香,加之他又磨成了粉,所以腰間會有一些紅疹,用些藥便好了。皇上是在氣頭上,所以才會想岔了。再者,老臣先前看了取藥的記錄,白姑娘確實未取蘇合香?!?p> 皇帝閉了閉眼有些懊惱地說:“朕,朕想到蘇合香,就想到了當年的晚娘,一時間……確實太沖動了?!?p> 御醫(yī)聞言和陳翊對視了一眼,嘆了口氣接著說:“皇上,老臣知道您一直放不下貴妃的事,一直覺得害了貴妃的是蘇合香。貴妃素來有心胃氣痛的毛病,所以一直在服蘇合香丸,可蘇合香丸本也就是治療這個病癥的。貴妃當年服的最后一批從宮外來的蘇合香丸里,被摻了量大的丹砂,這才……貴妃為了治好自己的病,信了宮外蘇合香丸的作用,所以害了貴妃的是丹砂,不是蘇合香啊?!?p> 皇帝聽著御醫(yī)說完了這一番話,閉上了眼語氣有些難過地說:“朕知道,朕知道。晚娘當年不知道朕用不了蘇合香,給朕的香囊里放了蘇合香,然后朕也是起了疹子。晚娘跟我說,她的病總是要吃蘇合香丸,難免寢宮會有蘇合香的味道,讓我日后少去她那兒,我沒應。可后來,可后來她突然就因為服了蘇合香沒命了。我實在是……”
皇帝說道后面語氣已經(jīng)帶了些哭腔,御醫(yī)和陳翊對視一眼沒有再說話了,這種事情,總歸要皇帝自己想明白的。過了會兒皇帝控制好了情緒,又睜開眼說:“朕今天一時想岔了,倒是嚇到了白丫頭?!?p> 陳翊連忙說道:“也是丫頭跟夏衡不小心,這才錯放了蘇合香,皇上罰罰他們,也是應該的?!?p> 皇帝側頭看了陳翊一眼語氣調(diào)侃地說:“枉你拿白瀟當孫女,她跟夏衡在一塊兒了也不跟你說一聲?!?p> “那丫頭面子薄,怕是不好意思?!?p> “那她不是要出宮了嗎?”
陳翊猶豫了一下說:“許是想著反正在宮里也剩一年了,倒不如隨心做些想做的。我們這些人的身份,怎么敢想些別的?!?p> 皇帝嘆了一口氣說:“就是這樣若是他們還能走到一起,才當真是真心實意的啊?!?p> 御醫(yī)看皇帝的神色有些疲憊了,開口說:“皇上如今的身子還沒好,不如這會兒再歇歇吧。”
“行吧?!?p> 說完陳翊和御醫(yī)扶著皇帝朝床榻那邊走了過去,寢殿里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掉在軟榻前的茶杯,證明著這里剛發(fā)生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