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拾壹章
平寧城的事告落,我們便離開了,出城前遇到了趙大姐背著包袱,牽著女兒出城去。
我特意攔下她,她瞧見我很驚喜:“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那天去找你了,可惜就沒找到人,還怕你出事了?!?p> “我沒事?!?p> 我瞧她背著包袱,便問:“趙大姐,你往何處去。”
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夫君來信了,讓我?guī)е畠喝フ宜?,小姐,我這次真要離開平寧城了。”
我讓花榕塞給她一袋銀子:“如此,路途遙遠(yuǎn),便祝你一路平安,同家人早日團(tuán)聚?!?p> 趙大姐接著錢袋子,微微紅了眼眶。
——
離開平寧城后,才進(jìn)入到盧州地界,盧州多山,路崎嶇也罷,還有那臨陡坡的羊腸小路,只得騎馬趕路,馬車上了一半路便翻落山坡了。
于是我的日子更難過了,騎了一天馬后我的身體便如同散架了一般。
夜里宿在一間破廟里,我坐在門邊上生無可戀,同拿著烤兔腿過來的闌筠道:“有大道不走,非要繞這山間小路,左相大人,你若不能給我一個(gè)合理的解釋,我與你誓不兩立?!?p> 他頗吃驚:“殿下原來知道?!?p> 哼,我曾看過一些地形地圖,往湘州是要途徑盧州,盧州雖不是繁華之地,但也不全是山區(qū),它與湘州連接之地頗廣,又近城鎮(zhèn),怎么需要走這些路?
“我們要去何處?”我問。
他在我旁邊坐下,將烤兔腿遞給我:“味道不錯(cuò),嘗嘗?”
我蹙了眉,沒啥胃口。
他道:“明晚便可達(dá)邯州,到時(shí)便給殿下?lián)Q備馬車,殿下便不必如此辛苦?!?p> “所以其實(shí)我們要去的是邯州?”
闌筠垂眸撕著兔腿肉,我不吃,他便自己吃,吃相極優(yōu)雅,還看上去很香。
“去湘州是假的,可是我父皇不是在朝堂說了讓你去湘州嗎?”
“假的,說是湘州不過是為掩人耳目。”闌筠道:“此去邯州是為查一樁案子,入了邯州后便要低調(diào)行事,不能暴露身份?!?p> 這話是在警告我么?
“所以這波是帶我來受罪的吧?!庇邪讣襾碜鍪裁矗?p> 無語歸無語,我瞧著他手上的兔腿,竟有點(diǎn)想嘗嘗了。
“殿下不是想離開都城去看看別處?這也是個(gè)機(jī)會(huì)。”說著,他將手中的烤兔腿一晃:“想吃嗎?”
我瞪他一眼,那話我好似說過吧,也忘記同誰說的,反正不是跟他說的。
“哦,我還想去看海呢,我們左相大人能實(shí)現(xiàn)嗎?”
他那烤肉在我眼前晃得煩人,我一把按住他的手腕,頭一伸,咬了一口腿肉。
闌筠許是沒想到我如此粗俗,竟有些愣住了,垂下來的眸子瞧我微微暗了一下。
我放開他有些燙的手腕,一邊舔了舔唇角:“勉強(qiáng)入得口?!?p> 他沒有說話,我側(cè)首去瞧他,瞧他面色似有異。
怎么了?
我又抬手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好似有點(diǎn)油,從袖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唇。
“臉上還有東西么?”
闌筠神色一斂,才移開了視線,眼睛垂著看不出什么情緒,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不解的嘟喃了一句:“本殿下吃相過于難看?”
也不知他是不是聽見,突然聲調(diào)微淡道:“殿下想看海?”
繞回剛才的話了,我懶懶的撐著下巴:“書上說海無邊無際,廣闊無垠,我有些好奇,想看看到底有多波瀾壯闊?!?p> 我出宮的次數(shù)極少,許多地方都只在書上看過,書上說得那般讓人心癢,我也有些好奇。
“難不成比這星空萬里還甚?”
“聽聞海的盡頭是天,海的此端為天涯,天的彼端是海角,是為水天一色?!标@筠的聲音低沉,帶著些平調(diào),他抬眸望了一眼夜空:“抬眼所及皆為星空,廣闊是比海甚,海更多的是神秘未知,對人的吸引卻是致命的,它的波瀾壯闊下包裹著遺骸,依舊有人向往。”
“便是它未知而神秘,又足夠漂亮,才有著致命吸引。”我指著沒有幾顆星星的夜空:“它坦露在眾人眼中,早已沒有了多新奇感,最多好奇上面是否真的住著神仙?!?p> 闌筠便好奇問:“殿下覺得上面有沒有神仙?”
話題跳脫得未免過快。
我的眼睛余光瞧見他又開始慢吞吞的撕著兔腿肉,那張臉冷淡淡的做什么都很雅致的感覺。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我嗤笑道:“若有,他們也瞧不見我們,那么多人的心愿他們真的會(huì)去聽嗎?會(huì)去理會(huì)嗎?你都不會(huì)去理會(huì)路上可憐的乞丐,那些神吃飽了撐的會(huì)去理會(huì)他的生死?人們用一個(gè)一個(gè)嬰孩去奉給所謂的神明,他們依舊只是一尊神像,可曾顯靈可憐過那些嬰孩?”
闌筠勾唇笑了,笑得眉眼清潤,宛一塊白玉。
“殿下言之有理,所以所謂神明應(yīng)在人心里,是無形的?!?p> 信則有,不信則無,有時(shí)便是寄托,是盼望,是希望,無時(shí)便是人定勝天。
許是察覺到我越發(fā)赤裸的視線,闌筠撕了塊肉給我,我想接又不想弄油手,便直接低頭咬住他手上的肉,卷進(jìn)嘴里。
闌筠的手明顯一顫。
剛似乎咬過頭,還咬上了人家手指……
我心虛的抬眼望他,瞧他只是面色冷淡,沒啥異色,似乎沒感覺到?
未想他突然道:“殿下。”
“?。俊甭犞⒊恋穆曇?,我心猛的一跳。
廟外是一片樹林,夜風(fēng)襲來便嘩啦啦作響,還有不知名的蟲兒在叫個(gè)不停,吵得我心慌。
“不能與男子這般親密接觸。”
原來有感覺到了,我側(cè)頭看他:“嗯?哪般親密接觸?”
他是有異色,只是微不可見,藏得人看不出。
垂眸瞧人時(shí),那黑眸里壓了一片烏云,薄唇抿得微緊。
“不能吃你手上的東西嗎?可是我不想拿?!蔽仪浦臉幼樱睦锏膼喝の侗闫鹆?,湊過了他耳邊,低聲細(xì)語的:“不是故意咬著你手指的,只是不小心舔了一下,你莫不是生氣了?那我讓你舔回來?”
有些溫?zé)岬臍庀⒋蛟诙?,闌筠下意識(shí)的側(cè)了頭,眸色越發(fā)的黑。
他的聲音過于低沉:“殿下…莫玩鬧?!?p> 我低笑了一聲。
平日里可溫文爾雅了,倒讓我好奇他若是失控的樣子,那定是十分誘惑人的。
嬌哼了一聲:“啊昭哪里玩鬧了?左相大人現(xiàn)在可是我先生~我對你親昵些不好嗎?”
“殿下?!彼浦?,眼神明明有些意味不明,聲音低而?。骸皫熒薪缦?,我與殿下說過的?!?p> 我咬了咬唇:“可是我喜歡你?!?p> “我不喜歡?!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