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地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豆大的雨滴從陰沉灰蒙的天空降落下來,很快就澆濕了一切。
我猛然想起愛豆曾經(jīng)說過那句話:為啥子分手的時候總是在下雨天呢?!
“哈哈哈……”我忽然情不自禁地放聲大笑。
“紅緒,你為何事而笑?”小撫問道。
“為自己?。∧阏f,我不好笑么?葉紅緒召喚我來,本來就是為了替她當救世主的??墒俏覅s陷入那些情情愛愛里,不可自拔。還非吵吵著要什么“一世一雙人”,就連我們那個世界也沒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這一點,我卻如此矯情!”
不知道為什么,此刻我的心里竟然沒覺得多痛苦。是不是就如豆豆說的那樣:心動便會心死?
“紅緒師妹?”
一身青衣,一把紙傘,還有一如既往溫煦的目光。
“云晟師兄?”
我望著站在不遠處那張久違的面容,淚水竟然情不自禁地與臉上的雨水一起滑落下來。
他緩緩走近,手中的紙傘為我遮擋了所有的風(fēng)雨,像過去守護我一般。
“許久不見,你……可好?”他的眼神里似乎藏著千言萬語。
我也一樣,心里藏著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帶我回去吧?!?p> 話落,我終是疲憊地倒在他懷里。
這時候,不用去想熾魔,不用去想訴兒,也不用去想羿穹羨……只想好好地,一睡解千愁!
夢醒,春晚,不知覺。
醒來時,竟然是在城外的一座山里道觀。
有別與之前在祥華鎮(zhèn)上那個奢華的祥云觀,這個道觀特別古樸清幽。就是名字比較特別,叫書云觀,一點也不像道觀的名字。
在里面修行的也只有一個小道士和一個老道長。這位老道長其實并不老,聽云晟師兄說他是道濟掌門的師弟。原來都以為道濟掌門是同輩最小的弟子,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個隱世的師弟。老道長以前的道號已經(jīng)舍棄并遺忘了,現(xiàn)在的道號叫無望。
無望道長特別喜歡云晟師兄,他說很想收云晟師兄為徒,不過他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就是入他的門下,不能成親生子。他說,云晟師兄現(xiàn)在無法了卻塵緣,還不能當他的弟子;等他這次云游回來后,再看看是否與他有師徒緣。
現(xiàn)在,他只有一個小徒弟。在他一次云游回來時,發(fā)現(xiàn)道觀里竟然住了一個小男孩。一開始小男孩是來道觀偷東西的,發(fā)現(xiàn)沒人就住了下來。結(jié)果,無望道長回來后,覺得他很有道緣,就收了他為徒,賜道號“無言”。
我覺得小無言有些可憐,本來是為了偷吃的才來這個云舒觀,結(jié)果成了真道士,一輩子都再沒辦法娶妻生子了。云晟師兄知道我的想法后,只是含笑不語。
“云晟師兄,你可別學(xué)小無言啊,像你這樣的優(yōu)質(zhì)暖男,姑娘們可最喜歡了!沒必要和他們師徒兩個一樣,整天就在道觀里吃齋畫符而已?!蔽乙贿叧灾宓瓱o味的齋飯,一邊吐槽道,“你看看這飯菜,一點油水都沒有,太清苦了!到時候把你餓瘦了,便不好看了?!?p> “何為‘優(yōu)質(zhì)暖男’?”云晟師兄問道。
“額,即是你很溫暖、很貼心、很優(yōu)秀、很好……”我解釋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
“姑娘,最喜歡我?”他又問道。
“是?。 蔽倚χ氐?,覺得云晟說起白話還挺有意思的。
“師妹,也喜歡我這樣的優(yōu)質(zhì)暖男。”他好像在學(xué)我說話一樣。
“對啊!”我覺得他悟性不錯,學(xué)的很快。
“我也喜歡師妹這樣的姑娘?!?p> 他繼續(xù)學(xué)著,我卻突然呆傻了,連筷子掉了都沒發(fā)現(xiàn)。
云晟幫我撿起來,又拿了一雙新的放到我面前,莞爾一笑:“明日帶你一道去打些野味,不再讓你餓瘦了。”
為什么我現(xiàn)在感覺云晟師兄人也白,牙齒也白,整個笑容都是白的?
我覺得一定是這些清湯寡水的齋飯,把我餓得頭又開始犯暈了。
“喂,小葉姐姐,”小無言在屋外敲著窗戶催促,“你昨日提起要教我如何做宮爆雞丁,我已備好素材,快跟我過來?!?p> “你抓到雞了?”我一聽,興高采烈地跟著小無言出去了。
我盯著小道士嫻熟地拔雞毛,不由得嗤笑道:“看樣子你平時沒少偷吃吧?”
“還好還好?!彼倚χ卮?,“師父不在的時候會嘗嘗鮮?!?p> “你白話說的挺溜的啊?!蔽乙恢庇X得奇怪,這個小道士怎么說話語氣也好,習(xí)慣也好,都和這個世界的人不大一樣。
“哪里哪里?!彼僖庵t虛道。
“你……”我突發(fā)奇想,“你該不會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吧?”
看他不大明白的樣子,我又提示道:“就是不同的世界,比如手機?愛豆?”
“不懂。”他莫名其妙地回道。
“那你怎么說話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問道,“難道是這幾天跟我學(xué)的?”
“我是與師父學(xué)的?!彼Φ?。
“你師父?無望道長?”我驚訝道,“他以前便會說白話?”
這次云晟師兄將我?guī)仙街?,無望道長已經(jīng)出遠門了。所以,我都沒見過他本人。
“我拜師后,師父就一直與我這樣說話。漸漸的,我也學(xué)會了。”他解釋道,“師父曾說過,他這些話都是從一位摯友那里學(xué)來?!?p> “那,你知道,你師父的摯友是誰么?”我一臉期待地問。
他若有所思地回道:“師父從來不肯說,只有在他云游后回來喝醉酒的時候,經(jīng)常念叨著‘青塵寂聲遙,紅緒拂心繞’?!?p> “……”我怔愣了。
無望道長的摯友,居然是羿穹羨的母親尹墨芙?!更讓我驚訝的是,尹墨芙會說現(xiàn)實世界的話!難道她與我一樣?
一想到有人可能與我一樣從現(xiàn)實世界過來,就覺得很興奮。但又很失落,因為她人已經(jīng)不在了。
后來,小無言告訴我,他師父珍藏著一本秘籍和一個記事本在一個玄機盒里。他師父醉酒后說過,那本秘籍是他摯友遺留下來的;每天師父在寫完記事本后,就會把它和秘籍放在一起。
我很委婉地詢問小無言:“可不可以借看一下你師父的那個秘籍?或者記事本也行?!?p> 小無言思索片刻后,才點頭道:“師父說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大道也。”
這個道理能用在這上面?
于是,當晚小無言就把一個玄機盒“取”來給我了。他說,他只知道放玄機盒的地方,不知道怎么解開。
我摸索了一會兒,竟然找到秘關(guān)了。
“看來,你比我更有偷盜的經(jīng)驗。”他笑道。
“胡說!我可是清白善良的好姑娘!”我白了他一眼,才鄭重地拿起那本秘籍。
打開一看,簡直太震驚了。因為那本秘籍,竟然是尹墨芙的日記本!原原本本的仿照現(xiàn)實世界里的日記格式一樣!
翻開那本日記,第一頁寫的就是她從哪里學(xué)的開始寫日記,竟是從墨書閣暗室的一本遠古時期遺留下來的古籍里看到的。
古籍上記錄著一位先人每天的日常,還有一些奇思妙想。舉例:如何把魯班鎖升級,如何修為古曲填寫歌詞,如何把溫泉開發(fā)利用……
我再一次震驚了,原來那個先人才是我真正的老鄉(xiāng)??!她居然穿越到遠古時期去了!這玄機盒原來是她從魯班鎖改造升級的,還有圣池山那些大大小小的圣池是她發(fā)掘開采的,而她也會唱現(xiàn)代的歌……
繼續(xù)翻看,日記后面記載的都是關(guān)于尹墨芙的每日瑣事。包括如何結(jié)識無望師父,如何與他成為知己,如何與他每日書信來往,暢談彼此的見聞或者秘事。直到,她遇到了一生的最愛。
日記記錄到到她進宮前一天,就戛然而止了。最后一頁,只記著那么一句話:青塵寂聲遙,紅緒拂心繞。
看完日記,我心情一夜都沒辦法平復(fù)下來。
第二日,和云晟師兄到山里打獵。我還在對著山里的瀑布發(fā)呆,云晟師兄見我心緒不寧的,就讓我留在那里等候他打獵回來,一起做燒烤。
不知道,望著那個瀑布,腦海里浮現(xiàn)了另一個瀑布的模樣。在腦海里的瀑布,特別壯觀唯美。瀑布底下還有一片碩大的碧潭,或者也可以說是湖。
在瀑布的上面,有一個少女,一邊朝著底下的人招手,然后一躍而下。就猶如現(xiàn)在一樣……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沒多久,一張深藏在記憶里的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當他拖著一身濕漉漉的袍服,走到我面前時,我只覺得心又被刀從舊傷口劃開一樣,鮮血淋漓。
我想,不是心感覺不到痛苦,也不是死了,而是被自己保護起來了而已。如今,它好像又重新開始跳動一樣。
“葉紅緒,你為何不告而別?”他滿眼都是熱切,“你為何不聽我細說言明?”
“我……”我不知道眼前是我想象的,還是真實的。
“我好想你!”他說。
我也好想你!
就讓這句話隨著滾落的淚水,一起融·化在那滿含眷戀的深£吻里吧。
“葉紅緒,我該拿你如何是好?”他輕嘆了一聲,又繼續(xù)將我?guī)нM絢爛的櫻花瓣雨漩£渦。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或許是一個遠古時期的距離,才掙離、平息。
感受他胸膛里逐漸放緩的心跳,和溫暖的懷抱,我真想一直這樣賴著離開??墒?,腦海里那些鱗片紋路太清晰、太刺眼了,讓我瞬間就從甜蜜的夢境里跌落下來。
我依依不舍地離開他的懷抱,然后在他滿含深情的目光下,輕輕地解開束發(fā)上的紅緒絲線,將它收好遞到他面前。
我粲然一笑;“喏,歸還你!它如今應(yīng)該屬于你的影兒……”
他目光轉(zhuǎn)為震驚,再轉(zhuǎn)為堅定:“它只屬于你!”
“羿穹羨,”我的笑容開始有些崩塌,“從你選擇你的影兒開始,就不再屬于我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說那‘一世一雙人’是奢望、是天真、是矯情,它也一直是我追尋的夢。而你,已經(jīng)離開這個夢了。所以,放手吧。我也會放手……”
“我從未離開!我所選擇之人唯有你一個!”他焦灼地辯解道。
我見他還那么執(zhí)著,就直接跟他挑明了:“你們不是有肌膚·之親了么?你們不都說女子貞£潔大如天么?那你碰了她還不是要娶她!你既然要娶她,便不要再來招惹我!”
說到后面,我不止想殺了木昔影,還很想殺了眼前這個負心人!如果下得去手的話。
“葉紅緒,如此我理應(yīng)娶你才是?!彼麩o奈地笑道,“我與影兒的肌膚£之親尚隔著一層衣物,可與你卻早已赤誠£相向……”
“你……你胡說!”
此時,我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滿臉赤紅滾燙。
“葉紅緒,若說我是坐懷不亂的君子,對影兒確是如此。可唯獨對你,我卻無法恪守。那夜,你中了迷情丹,雖浸過藥浴緩解了,但……但我實在情難自已!”他說著,臉上神情有愧疚,還有羞澀?!拔颐髁恕迂憽隄嵈笕缣臁?,是以,在未與你成親之前,我一直隱忍恪守。可卻還是……”
“不,不可能。我又沒有……沒有失£身!”
身為現(xiàn)實世界里的成年人,有沒有發(fā)生什么難道我會不清楚嗎?
“只離那一步,有何區(qū)別?”
他略有些疑惑的眼神,卻讓我已經(jīng)要羞憤而死了!
為什么?為什么真相卻是這樣……??!讓我原地爆炸吧!
“紅緒,為何你欲自殘?”小撫不解道。
“你,你閉嘴!”我又羞又怒道。
“你也是,都讓我靜一靜!”
對羿穹羨吼完,我飛快逃離這個讓我想自殘的地方!
正在無聊獨自吃著齋飯的小無言,見到我逃難似地跑回來,一臉的困惑。
“小葉姐姐,你不是與云晟師兄打野味么?怎么像是去試煉時被鬼祟嚇跑回來了?”
“不是鬼祟!”我警告地啐了他一聲,“不要來煩我!”
“不是鬼祟?那能讓你如此驚慌的,莫非是……冤家!”他一語道破天機。
“你!”我一時語塞。
“哈,果真是冤家呀!”他興奮地湊到跟前來,“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你怎么能逃避呢?與我說說,你那個冤家是個什么樣的人?”
“你道號不是叫無言么?為什么我覺得你卻像個話匣子一樣,打開就關(guān)不了了!”我不悅地嫌棄道。
“話匣子?什么是話匣子?是像師父的玄機盒一樣么?”他天真地問道。
“你師父給你取道號叫‘無言’,肯定是因為你太聒噪吧?”我頭疼地扶額。
“你怎么知道?”他驚奇地叫道。
“我……我是想回來靜一靜的!求你別再煩我了,好么?”我無力地嘆道。
“普通的冤家會讓你想逃,會讓你想靜靜去想事情的人……”
他居然開始認真推理起來了?!
“噢,我明白了!”他像找到了真相一樣興奮道,“他一定是你的心上人!”
這……這家伙!在這個世界打小孩,應(yīng)該不犯法吧?
他興致高昂地繼續(xù)說著:“哈,你見到你的心上人了?我還一直以為云晟師兄才是你的心上人呢!”
“葉紅緒,你為何又招惹別人!”
忽然一個陰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頓時覺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