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李杉奇謀護驪靬
來到城外，秀兒問李杉：“尤里斯說話可比前日流利多了?！崩钌夹πΓ骸八麄冏杂咨诖说?，多年來與漢人接觸，自可說流利漢話，然王莽篡漢之后，他們便自我封閉起來，相互間說起自己族人語言，這兩日因我們的到來便又說起漢話，因而也恢復流利?！毙銉盒πΓ骸跋氩坏轿乙粋€舊漢公主能命令這么個軍團，師兄，我今日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崩钌嫉溃骸澳鞘亲匀?，若非師妹，怎能順利解決問題，哈哈哈哈，確是大功一件?！倍苏f笑著縱身回營，把經(jīng)過詳細講于鄧李二人，二人大喜。
辰時，依照約定，三千人馬浩浩蕩蕩向驪靬城行去。遠遠的便見城門大開，尤里斯將軍率各千夫長恭敬的侯在城外。人馬走近，尤利斯與諸將單膝跪地道：“恭迎大漢公主殿下。”然后起身道：“歡迎駙馬，鄧將軍，李將軍。”諸人下馬寒暄，然后進城。
城池很大，昔日建筑此城時，本想留駐部分軍隊，后因與匈奴作戰(zhàn)兵力不足而未在此常駐朝廷軍隊，因此倒有不少營房閑置，尤利斯已派人打掃干凈，正好用于這三千人馬駐扎。兩支軍隊和諧相處，尤利斯如見親人一般十分熱情，他堅持要把軍團指揮權交給秀兒。李杉建議兩軍仍依原制，駐扎于此，若遇敵情協(xié)同作戰(zhàn)，并伺機奪馬場守邊境，通西域。他對諸人道：“劉玄心胸狹窄多疑絕非明君，豈能當大任，劉大哥心系天下，來日恢復劉漢祖業(yè)非他莫屬，今王莽朝廷糜爛不堪，國家已是破碎，失敗自是早晚的事，恢復劉漢天下指日可待，你們在這里當是一只奇兵，如果我們堅持回歸昆陽，三千人馬浩浩蕩蕩很難避開韓兆奇耳目，留在這里甚好?！编囉砝钔ǘ松套h同意，尤里斯更為高興，曾經(jīng)與王莽軍隊一戰(zhàn)損失不小，常常擔心朝廷來犯，如今后顧無憂。
卻說韓兆琦因一處馬苑被劫去近千匹戰(zhàn)馬，雖說六牧師令受到朝廷斥責，但因他調(diào)走守衛(wèi)人馬所致，更是受到嚴厲斥責。賞都侯王臨添油加醋差點撤去他諜政司郎將之職，虧得王海飛書遷王求情，王莽如今對遷王十分依仗也就放過了韓兆琦。他為將功補過，認定對方意在戰(zhàn)馬，于是在馬場設重重埋伏，然半月過去，新草綠地之際也不見動靜。
韓兆琦苦思冥想，突一拍腦袋懊悔不已自語道：“他們定是兵力不足，哪里是要再劫戰(zhàn)馬，四處騷擾馬苑無非牽制我兵力，想不到是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帶著戰(zhàn)馬逃走了，真是高明，但幾千人馬為何無了蹤跡，哼，定是隱于某處，否則大隊人馬豈能憑空消失?！毕氲酱藢ν饨械馈皝砣恕?，然后對應聲而進的衛(wèi)士吩咐道：“命各隊諜使迅速查明半月前穿越馬場的人馬蹤跡?！毙l(wèi)士答應去了。
諜政司名不虛傳，兩三天后諜使前來報告稱：他們循跡而查，自永昌境山中一山谷躡蹤追去，出了群山有一城池橫亙大道，城門之上書有驪靬字樣，自此無了人馬痕跡。韓兆琦聽后沉思，十年前朝廷派西域都護府前去招安，不料引發(fā)戰(zhàn)事，最終未能收服這支異族人馬，難道二者相互勾結(jié)。他左思右想寫下密折派人去長安呈上。
未央宮內(nèi)，王莽閱完密折大怒：“尤利斯膽敢勾結(jié)逆賊，罪該萬死?！彼麑ν鹾５溃骸皞髦嘉饔蚨甲o府起兵驪靬城，拿下尤利斯解來長安，朕要親斬此賊，讓天下人知道忤逆朕的下場?！蓖鹾ＶP靬城城高墻厚，尤利斯這些人悍不懼死，城池左右臨淵，只能正面強攻，必死傷慘重，如今內(nèi)外交困兵力不足，若用兵也難以奏效實不宜在那里用兵。他心中暗罵韓兆琦——馬場之事即已不再追究其責竟然還密折直達天聽，無非是想邀功補過罷了，卻讓王莽做出了這個錯誤的決定，但他見王莽震怒也不敢言諫就傳旨去了。其實王莽又何嘗不知如今大新朝搖搖欲墜，知這是個錯誤決定。他很想有臣下能出言相諫，也好順勢納諫如流，但無一人開口。王莽心中煩悶擺手罷朝徑回御書房去了。
王海本想諫言王莽，但見王莽震怒未敢言語。他以為王莽這次是志在必得，因而傳旨給西域都護府時，同時嚴令韓兆奇隨軍出戰(zhàn)以督促都護府全力用兵。都護康樓接旨后即調(diào)兵遣將，三萬人馬兵發(fā)驪靬。此時已是春暖花開，群山已萌綠意，增添無限生機。他們隨著鄧李人馬行走的規(guī)跡，從群山峽谷中走來，到達驪靬城下安營扎寨。
王海傳旨同時也不忘傳書給遷王王安。
云夢山上，鄭肖兩位長老對月明甚是滿意。月明對兩位師叔亦甚是恭敬孝順，事事言聽計從。他在眾師弟中間傳播個人想法：云夢山規(guī)雖然不許身入仕宦，但歷來祖師胸懷天下，周濟蒼生，如今朝廷腐敗萬民受難義軍四起，正是風云際會，云夢弟子也當下山奉獻微薄之力，以顯云夢道德。鄭肖二人被這些言語充斥耳邊，慢慢也產(chǎn)生這種想法。
鄭清龍知月清穩(wěn)重喚他問道：“如今我云夢弟子多認為也當下山為天下萬民出份力，但我歷代祖師皆是靠歧黃之術懸壺濟世而無一人依仗云夢武功去俗世中攪弄風云，你一向穩(wěn)重思遠，有何見地只管講來?！痹虑迓运妓骱蟠鸬溃骸按耸抡\如手中長劍，可殺人亦可救人，歷代弟子須具善之道心此我云夢收徒之規(guī)，創(chuàng)派以來我云夢從無不肖之徒，宗門不許仗劍仕宦，以弟子見乃恐造殺孽有違道德之心，但若道心堅強，或可功德無量?！编嵭ざ寺犃祟l頻點頭。肖清虎道：“月清，你先下去吧?！痹虑遄衩顺?。
清龍二人沉思良久相互點頭，似是做了重大決定。清虎道：“月明代掌門責，無師兄威望，亦無師兄修為，就讓他下山歷練一翻，也令江湖知道我云夢雖無了天下第一人也是不容小覷的。”清龍道：“云夢從無先例仗劍天涯，師弟好勝，非我道家清凈無為之心，他此去不知是福是禍，愿祖師護佑月明功德無量，不辱宗門?！鼻寤⒌溃骸隘偫纤脑S久不見，倘在此能傳月明劍訣必可使之全身而回?！鼻妪埖溃骸袄纤寞偠?，為尋清桐游歷江湖多年，從不失分寸，師兄曾想傳掌門于他，惜哉他自由慣了，不肯擔下重任?！鼻寤⒌溃骸翱蓱z我倆如此年紀只能守在這里，我看月明去后，由月清負責一應事務吧！”清龍點了點頭。躲在洞外的月清聽此詭異的笑笑便迅速消失了。
中軍大帳內(nèi)，韓兆奇對校尉畢先道：“陛下對尤利斯勾結(jié)叛軍一事十分震怒，旨意剿滅此城中軍團隊生擒尤利斯解往長安，將軍需得費心?！碑呄饶母业÷瑢n兆奇道：“韓將軍放心，我三萬人馬，尤利斯武士不過兩千有余，加上逆匪無非五六千人，我大軍每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們。”二人哈哈大笑。韓兆奇心中不屑，心想若真如此十年前便不會無功而返。
休整一天后，畢先令副校尉胡白率五千人馬攻城。胡白以為尤里斯他們靠著悍勇并不懂得守城之法，輕易便可攻下城池，大軍入城肆意殺戮，都護府便可立下赫赫戰(zhàn)功。他令軍士持盾牌以御箭矢護住撞門士兵推著粗大圓木狠撞城門。城上早有防備，滾木擂石至上落下，頓時鬼哭狼嚎死傷許多，城門紋絲不動。胡白見城門堅固又死傷不少兵士，只好下令撤回另圖良策。
其實李杉早就料到韓兆奇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中計，他定會循跡追蹤，而唯一的出路便是驪靬城。一旦他奏報朝廷，又因者十年前招安之時的仇怨，王莽盛怒之下或不計后果派兵圍剿，故與尤利斯幾人商議，早早加固城防，以巨石在城門內(nèi)壘砌。果然官軍一到便欲撞開城門卻無功而返。
幾人在城墻之上遠觀官軍營寨不見有何動靜。李通道：“看來官軍受挫并無良策。”鄧禹道：“官軍為何不運用云梯？難道城高墻厚不易攻城便放棄此術？歷來攻城之戰(zhàn)少不得云梯與撞木并舉，使守城者疲于應付，才有成功之機?！庇壤沟溃骸笆昵拔胰w族人仗著魚鱗陣與都護府軍一戰(zhàn)，重創(chuàng)他們，我們不妨出城故伎重施?！崩钌紦u搖頭道：“不可，魚鱗陣進攻厲害，防守不足，前次你們?nèi)w出動，其對此陣一無所知以致措手不及吃了大虧，現(xiàn)在他們有戰(zhàn)車重甲，且兵力懸殊很難奏效，我們兵寡力弱當慎重行之。”鄧禹忽道：“你們看，官軍砍來不少長木?！崩钌夹πΓ骸八麄兪且煸铺莨コ?，哼，即是他有公輸之能也讓他折戟此處?！崩钌贾莱侵袃τ性S多松油，不少處生有藤蔓，心中已有計劃。
李杉安排人用器皿盛了松油，系上藤蔓，器皿上還扯上易燃布線。李通問道：“這有何用？”李杉答道：“破云梯?！崩钔ㄐΦ溃骸耙栽铺莨コ?，早已有之，無非滾本擂石，何用此物。”李杉道：“滾木擂石所觸者非死即傷，其狀慘不忍睹，昨日已見，我心難安，況我們兄弟也要于垛口拋頭露面方可抵御，官軍必以強弓勁弩襲之，亦不免死傷，我等心必痛也，以我之法，甚少傷亡，亦可御敵于外，豈非美事？”李通道：“如何使用？”李杉講了方法，眾人嘆服。
不過兩天工夫，官軍便造出幾十把云梯。副校尉胡白信心滿滿，以車駑壓陣保護攻城士兵。這種巨弩裝在戰(zhàn)車之上威力巨大，可在遠處發(fā)射。幾十把云梯被攻城士兵紛紛搭在城墻之上，官兵呼叫著攀梯而上。車駑發(fā)射的硬箭從城墻上呼嘯而過，城上武士并無一人露出墻頭，胡白興奮的手舞足蹈。就在這時城墻內(nèi)飛出許多如流星錘一般的東西帶著火蛇，這些東西碰上云梯而碎，頃出的松油順梯而下，已經(jīng)點燃的布條瞬間又引著了松油，云梯變成了火梯。爬上云梯的官兵見狀紛紛跳了下去。墻內(nèi)武士不斷的用藤蔓甩出松油罐，幾十把云梯很快被燃成灰燼。韓兆奇和校尉畢先也從帳中出來，睹此場景目瞪口呆。
夸下海口的胡白很是沮喪，一切似乎都在對方的預料之中，并出奇招防守，雖未傷損兵力卻是大敗。韓兆奇也不由心中佩服守將之能。城內(nèi)歡呼一片，溢美之詞不絕于耳，但只秀兒知道李杉乃墨家之后，本就精于防御。
又兩日不見官兵動靜，鄧禹道：“難道他們想以圍困之計嗎？”李杉道：“應非如此，圍困之計必圍四面，且對方是久經(jīng)沙場之人，知曉城中糧草自給自足，困不足慮，官軍人馬眾多消耗甚大難以持久，他們定是在謀新策?！崩钔ㄍ蝗坏溃骸澳銈兛?，官軍又砍伐運來長木，難道又要制造云梯，豈非好笑，哈哈哈哈……”李杉道：“吃一塹則長一智，官軍必有新策，我們要嚴密防守，我倒要看看他們要做何等攻城利器?！?p> 三更時分，李杉和秀兒仗著超絕的輕功悄悄摸去敵營，布幔圍住的工場內(nèi)燈火通明，工匠們正在趕制器械。他們將幾輛戰(zhàn)車固定一起，以此為平臺，以原木為柱制成與城墻高低相近的云臺車。云臺車用氈蒙住只留后面云梯空出。李杉吃驚，心想云車堅固非油火可抗，該以何法破之呢？正在此時，只見兩工匠捂著肚子向外走去。李杉讓秀兒留下自己跟蹤而去，兩名工匠走進了臨時搭建的茅廁。
兩人進去后悄聲閑扯了起來。一人道。：“胡將軍這個方法是否可行？”另一人回道：“將軍已做推演，云車靠近城墻官兵即登云車，敵人若再放火無非燃著氈布，只需砍斷繩索氈布自然滑落，官兵可趁勢攻入墻內(nèi)，此戰(zhàn)定是輕松，聽說御旨屠盡城內(nèi)異族，要活擒尤里斯解往長安?！薄班?，想不到胡將軍倒有此計，他一向志大才疏，聽說是瑞王的小舅子才得了都護府副校尉一職?！薄澳阒朗裁?？這是韓將軍的主意?！薄靶Ｎ井厡④娐毼徊辉陧n將軍之下，好似不敢違逆韓將軍?！薄澳愣裁矗n將軍可是遷王的親信?！彼謮旱吐暤?，“遷王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太子?！薄?，嗨！咱們這位皇上可是心狠，前面兩位太子都死于他之手，遷王有何可仗，唉！就說這圣旨吧，非要屠盡城內(nèi)的老少，這又何必，他們喝著華夏的水，吃著華夏的糧，說著我華夏的話，早就是我們?nèi)A夏的人了?！薄班耍l說不是呢，不過聽說遷王深得皇上寵愛，十幾歲時便隱姓埋名去汲縣名山習武，如今武藝有成，聽說是不低于布衣近衛(wèi)孫子良。”“你得了吧，多年來就沒人見過遷王真面目，你從哪里知道？”“哼，我表兄乃王海副將，一次醉酒無意中講出來的，醒來后還差點殺了我滅口，虧我用話搪塞過去這才保的一命，若非咱倆結(jié)拜兄弟，我死也不會講給你的。”這些話聽了李杉大吃一驚。
李杉吃驚并非云車之事，他腦子一轉(zhuǎn)已想到破解之法，他吃驚的乃是遷王之事。這讓他想起了那個會使風雷劍法的人，汲縣武學名山非云夢莫屬，而云夢弟子中，除月明月清是十幾歲上山外，其他皆是孤兒在五六歲時被師伯領上山的。那么這個黑袍人極有可能是月明月清二者其中一人，看來要對此二人好好調(diào)查一番。他悄悄喚上秀兒回到城內(nèi)，給大家講解云車攻城之法。
幾人聽了大吃一驚。鄧禹道：“如此高大云車，滾木雷石全無用處，而火攻之法也被其化解，我們必須想一萬全之策，否則城池不保?！庇壤沟溃骸拔覀兣c之結(jié)下宿怨，他們定會屠盡我族人。”尤利斯憂心忡忡。李杉笑道：“各位不必煩惱，工匠趕工也在明晚方可完成，破敵之法已在我胸，城上備好大石即可?！毙銉旱溃骸坝惺裁崔k法講來我們聽聽?！崩钌嫉溃骸皫熋媒栉覍殑Γ魍砦覞撊霐碃I將各云車支柱用劍劃過，只剩一點相連使敵不察，敵軍推車攻城，或半路便散落倒地，便是靠近城墻，大石砸去，一樣使云車轟然倒塌，如此可行？”秀兒道：“寶劍砍去恐有痕跡使敵察覺而功虧一簣?！崩钌嫉溃骸捌胀▽殑Ξ旊y立功，而你的雪墨短劍，我只需以劍氣削去絕無半點痕跡，況氈布遮蓋恰好也幫我大忙。”尤利斯與鄧李二人相視一笑均道好計。
天色大亮后，眾人登上城墻遠眺，十多架云車大多已有城墻高度，至晚當會全部完工。李通笑道：“嘿嘿，韓兆琦這小子倒有些手段，可惜他遇到咱們李杉兄弟真是他的不幸?！编囉淼溃骸按艘垭m無虞，但難傷其元氣，彼不退兵，城池之危難解?！崩钌嫉溃骸按艘酆笕圆煌巳ィ覀冊偎剂疾?，共謀長久之計?！?p> 入夜后，李杉攜雪墨劍悄入敵營。工場內(nèi)還有人工作，他們想不到會有人輕松避過哨卒及巡邏隊而接近云車。高大的云車并排聳立，工匠正在氈布上浸水以防火攻。李杉發(fā)現(xiàn)云車正面及側(cè)面全以木板釘牢，他不由暗暗贊嘆韓兆奇心眼兒不少，官兵們至云車內(nèi)攀梯而上，便是城上弓箭也無可奈何。
李杉等了有小半個時辰，云車防護等各項工作全部結(jié)束。監(jiān)工的仔細查看以后并未發(fā)現(xiàn)問題，然后遣散工匠也自回營帳休息去了。工場處于營寨中心地段，巡邏兵士不時經(jīng)過。李三藏在云車之中，雪墨劍氣過處，云車支撐大柱便從根處被斷去大半。雪墨劍不虧是神兵利器，無聲無息的劃過后，李杉仔細觀察削過的地方只是一條細縫，在木板氈布的遮蓋下，云車之外很難察覺。李杉心中滿意，便如法炮制將其他十幾輛云車全部做了手腳。李杉知道云車之戰(zhàn)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他又悄悄向后營潛去，探明了官軍糧草所在返身回了城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