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苦澀的解藥,夏懿終于感覺身子輕松了下來,但暫時還是只能保持原來那種姿勢盤坐著。
不夠雙肩可以舒服的搭下去,總是比剛才那樣好過許多。
穆沐又幫他捏了捏酸硬的肩膀和脖頸,他總算才覺得又活了過來。
夏懿抬頭看向外面,阿楉三人鬧騰過后在外默默的品著香茗。
親眼目睹過三人吵吵鬧鬧的和諧景象后,他突然意識到,或許外面廣為流傳的被稱之為真相的東西,也許并不是真的。
阿楉自來有些護短,所以傅珣下毒的行為在她眼里也算不得是什么事情,而且他們本就是在審訊敵人,下個無時定倒算是溫柔了。
但是看著這孩子瞬間松懈下來的樣子,也叫她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傅瑨來了之后,事情差不多也真的到了了結的時候。
這次審訊的重點其實并不在夏懿這邊,阿楉也是回來的路上才知曉的。
……
回城途中,夜。
“怎么坐在這里?”
傅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阿楉沒有回頭,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泛著月色的湖泊。
“不是你說有事要談的嗎?”看著傅瑨在自己身邊坐下,阿楉轉頭問他:“弄到這么晚,是關于那三個小子?”
“是的。”傅珣低笑一下,“我那邊會提審侯勝,所以你審問那三個人的時候,不用太過嚴厲……”
阿楉有些驚奇的看他,滿臉的不可思議:“喲,對于敵人向來不心慈手軟的武德皇帝,這幾日是要皈依佛門了嗎?”
一直跟那幾個意圖不軌的小子戲耍的事情先放一邊,現(xiàn)在對審問的時候都說出‘不用太過嚴厲’這種話來,倒真是奇了。
“原因有些復雜,我往后告訴你。”傅瑨淡笑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教導教導夏懿為君之道,也算是補償吧?!?p> ……
阿楉放下杯子看了一眼傅瑨,眼中滿是探索的意味。
又問了幾句有的沒的,幾人便帶著有窮那三個人去了長明殿。
走到長明殿門外時,大門緊閉,在門口等待他們的,是被許多穿著黑色勁裝男子狠狠壓制住的侯勝。
他不斷掙扎,時不時還發(fā)出幾句怒吼,顯然是對這種對待極為不滿。
三人中率先看到他的是穆沐,她看到自家年已四十的師傅,有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此時正被一群看起來十分冷血的黑衣人粗暴地對待。
驚叫一聲之后,她用力掙脫了身后侍衛(wèi)的挾制,朝著侯勝奔過去。
推開那些壓著侯勝的粗魯?shù)暮谝氯?,穆沐急忙挽住身形有些不穩(wěn)的師傅。
她看著師傅在這大冬天居然只穿著單衣,還有脖頸上露出的那微微泛紅的傷痕,憤怒地看向不慌不忙地走過來的傅瑨和他身邊的兩人。
氣憤得語調(diào)中都帶著些不由自主地顫抖:“你們可真卑鄙?!?p> 聽到這句話,傅瑨不怒反笑,爽朗的笑聲混著冬日特有的寒風呼嘯聲,讓這場面一度變得有些詭異。
穆沐皺眉看那武德皇帝一個勁兒的大笑,心里也益發(fā)緊張了起來。
笑聲終于停下,寒風依然利如刀刃一般,刮在每個人臉上。
“這話,你只怕是說反了?!?p> 傅瑨清冷地聲音響起,在這寒冬中有一種讓人如落地獄般的瘆人,致使穆沐一時忘了她原本想說些什么。
看到國師被綁,穆沐又不顧自己安危直愣愣地沖了過去,夏懿和安生都有些焦急,也想掙脫鉗制跑過去。
但奈何因為有了穆沐的前科,所以那些侍衛(wèi)也加大了捉著他們力度,一時間兩人非但不能過去,還要忍受比剛才痛上數(shù)倍的抓力。
“原來你們說國師救我們無法,其實是他早已經(jīng)被你們擒住了嗎?”夏懿在背后朗聲開口。
不愧是年輕人,剛解毒沒多久,說話就可以這么大聲音了。阿楉在心內(nèi)感嘆。
夏懿到底是個君王,還是比穆沐冷靜了些,但是也帶些壓不住的怒意,幾乎是低吼著說出那番話。
“貴國國師意圖劫獄,朕也不過是吩咐他們做好防備措施。”傅瑨回道。
細碎的雪花又開始一點點的從天上飄下,粘在了阿楉的青絲上,不一會兒便變成了水,讓她的發(fā)絲都黏在了一起。
傅珣解開身上的披風罩在阿楉頭上,這突然的行為讓原本熱鬧的場面一時間陷入安靜。
“冷不冷?”他撥開披風一點,在阿楉耳邊問道。
“還好?!卑砬迩迳ぷ樱行擂蔚幕亓烁但?。
阿楉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一定有些滑稽,但因為畏冷,所以她也只好選擇閉上眼睛,假裝什么都沒有改變,她依然是自自然然的站在那里。
傅瑨看了阿楉和傅珣一眼,神色沒變,只是說了一句:“天冷了,進去說吧?!?p> 明喜原本正思考如何才能讓陛下進寢宮,現(xiàn)在見本尊自己提出來了,喜不自禁,在這有些嚴肅的場合輕快地應了聲:“好嘞?!?p> 而后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松懈了,飛快的捂住自己的嘴,卻發(fā)現(xiàn)傅瑨并沒有在意他,凌厲的眼神在那幾人身上打了幾個轉之后,便走到了阿楉身邊。
把傅珣搭在阿楉腦袋的披風拿下去,好生披在她肩上之后,傅瑨提起寬大的衣袖罩在阿楉腦袋上,為她遮住落下的雪花。
“這樣方便些?!彼拈_口,然后護著她朝殿內(nèi)走去。
看著皇兄這個舉動,傅珣在后邊默默翻了一個白眼。
自己反應慢還過來獻媚,真是臭不要臉。
剩下那一群暗影看著自家高冷的主子跟小王爺‘爭寵’的場面,呆滯的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之后,才猛的想起他們也該壓著那幾人進去了。
……
長明殿內(nèi),龍涎香焚燒的煙霧好看的旋上半空,最終消散在溫和的空氣里。
一進房門,傅珣便主動接下阿楉松開的兩件披風,抱在懷里,然后挑釁的看了傅瑨一眼。
明喜則自覺的拿來了干帕子,讓宮女替阿楉整理微濕的頭發(fā),得到傅瑨一個贊賞的微笑。
身后跟來的眾人看到這幅景象,都暗自納罕,眼前女子看起來樸素得很,沒想到是個厲害角色,心里對阿楉又重新定位了一番。
……
審訊繼續(xù)進行著,可是這一次,夏懿卻知道了一個顛覆自己認知的真相,一個讓他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的執(zhí)著是如此可笑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