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后,錦官根據諸葛昂的地圖一路向西。
按照地圖所示,他們所行會經過七座大小不一的山,而且?guī)缀趺孔剑\官此前都未曾聽過。稍稍聽過的,便是離皇城最近的小官山。
但據諸葛昂所說,這是從皇城去往天淵山最近的路線。
前途漫漫,而他們只有不到一月的時間。他們必須在八月初七之前,趕到天淵閣。
一路上,宋元都鮮少說話。許是還與錦官置著氣,錦官怎么跟他說話,他都不搭理。不過,每每錦官做出什么稀奇的舉動來,他仍舊會掏出小冊子來記上一筆。
錦官每每見此,都忍不住笑他說,這都出了皇城,還改不了宮里的做派,什么都端著,一點都沒意思。再說了,這小冊子記是記上了,可給誰稟告呢?
宋元的回復總是:“回宮后,如實稟告圣上?!?p> 離了皇城這一段路倒也太平,沒什么怪事兒發(fā)生。
路上順遂得很,錦官無聊就和花朝打鬧,二人之間倒是越來越親密無間。
但在宋元看來,他倆親密得有些過頭了。
此刻,錦官將手搭在花朝肩上,二人并排而行,嬉笑說著什么,說著說著,錦官就得寸進尺地將花朝摟住了。
花朝許是不懂,自然也毫不避諱,倒是宋元見著,眼色一沉,用力咳了一聲,高聲道:“常言道,男女授受不親是為禮也!勾肩搭背,非禮也!”
錦官嘴角含笑,回頭道:“我說宋元,如今咱三人是一條船上的人,無論前路是兇是險,都得同心協(xié)力才行,你這一路跟我們保持了不下三米的距離,你不覺得孤獨嗎?”
說實話,的確有些孤獨。
宋元沒有理他,仍舊依著自己的步調跟在二人身后。
此處是他們經過的第一座山,小官山,離皇城不過二十里路程,是個其貌不揚,也不出名的小山。這座山錦官倒是知道的,傳言說是以前的亂葬崗,陰氣重得很,所以除了那些修習奇詭之術的人,鮮少會有人進山來。久之,小官山也就逐漸被人們拋棄,變成了一座野草瘋長的荒山,如今更是連個像樣的路都沒有。
錦官在前面,用自己的劍胡亂砍著那些橫在他們面前的樹藤和雜草,花朝和宋元緊隨其后。
不覺天都快黑了。
三人尋了一塊空地,生了火堆,準備休整休整。
不知為何,花朝進了小官山之后,便身體不適,臉色變得越來越差。這一變化,錦官看在眼里。
“你沒事吧?”錦官遞給花朝一壺水,雖然很想關心一下,但嘴里說出來的話卻變了味兒,“堂堂花中精靈,竟如此之弱?”
“臭小子,你能不能說點好的?”
“若我說點好話你就能好起來,那我就違心說幾句夸你的話好了!”錦官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說道:“姑娘好姿色,艷冠滿皇城;脾氣雖不小,心腸未必壞;跟著本殿下,吃香又喝辣;同去天淵閣,同心斬妖魔;匡扶人間義,逍遙好眷侶……”
花朝費力抓起身旁的一個小石子兒,朝著錦官扔了過去,“臭小子,誰要跟你當好眷侶!不要臉!”
錦官避過石子兒,笑道:“還能打人,看來還不至于就這樣暴尸荒野!”
“本姑娘才不會輕易就這么死了!”
“放心,本殿下更不會讓你這樣輕易就死了,你要死了,恐怕會變回一朵虞美人種在這里,本殿下可不想隨時抱著一盆花行走江湖!”
“混蛋!”花朝無力地罵道,蜷縮在一旁,覺得周身冰冷,冷得骨頭都要碎了一般。明明火堆就在眼前,可還是覺得冷。錦官脫下自己的外衣,扔了過去,“有點臟,將就著!”
宋元在一旁看著,心想,十六殿下,什么時候學會關心人了??烧媸窍∑?。
因實在太冷,花朝就算嫌棄,也還是將錦官的外衣裹在了身上。
她實在搞不懂,為何自己的身體會出現這種情況。看錦官和宋元,都沒有任何不適出現,她猜想這或許是因為自己與他們并非同類所致。
夜越發(fā)深了,周圍開始起了霧,花朝冷得瑟瑟發(fā)抖,臉色慘白,嘴唇青紫,沒有一點生氣。
“殿下,花朝姑娘這樣可如何是好?”宋元有些擔憂。錦官聽言,眉頭緊鎖,眸色中滿是擔憂。這人是自己硬要帶在身邊的,自己必然要為她負責,可現下她突發(fā)怪癥,自己又不懂解疾之術,這可如何是好?難道這要就此折返?
沿路走來,他也并未發(fā)現有什么鎮(zhèn)子,連村子也沒,更別說人了!
思忖再三,錦官走到花朝跟前,將她攔腰抱起,沖著宋元喊道:“回城!”果斷,而又堅決。
花朝費力虛開雙眼,望著眼中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堅毅的下顎線下面,脖頸處凸起了青筋。
走了一天了,幾乎沒有好好吃點東西,體力,怕是只撐不住吧!
“放心,本殿下一定不會讓你有事!”恍惚中,花朝聽得他說了這樣一句話,她很想回應一句,但她實在沒有任何力氣了,氣息也逐漸微弱下去,緩慢合上眼,靠在了錦官的懷中。
“殿下,想好了?”
“你想看著她死嗎?”話畢,抱著花朝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宋元淺笑一下,連忙走到前面去開路。
可奇怪的是,他們明明照著原路折返的,但走了一陣兒,卻又回到了原地。這種現象,太過詭異了。四周漆黑不見五指,他們也不知道暗處是否藏著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突然,一個干凈得如銀鈴一般的聲音從暗處傳了出來,二人緊靠在一起,做好防備之態(tài)。
“小官山,不是一般的山,有來時路無回時路,你們這樣走,一輩子都別想出去!”
“是誰?”宋元朝著聲音處問道。
“我是朽兮,你呢?”
突然出現在宋元眼前的一張人臉嚇得他后退了幾步,定下神來才發(fā)現,不知何時,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出現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少女一襲紅衣,但裝束怪異,眉間朱砂像是一團火焰,四肢皆戴著奇特的銀飾,手里拿著一根系著紅色吊穗的鞭子,不似平日里皇城中的女子。
她究竟,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