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日接觸,肖全已對小歡的脾氣有所了解,知道他動了怒氣,他心一橫,對兩名隨從說:“快聽公子的,把蔡公綁了?!眱扇瞬桓业÷?,上前綁了蔡雙。
這時蔡莊中有人不服氣,大聲嚷嚷:“怎么說抓人就抓人?”
小歡聽了又是一笑,沖嚷嚷之人一招手說:“你不服?過來。”
那人就要往小歡跟前走,肖全與蔡莊的人多有認識,忙走上前去攔住說:“干什么?不要命了?”
那人認得肖全,一邊掙扎一邊說:“老肖,別攔我,我就要去理論理論,憑什么抓里君?”
肖全拖住他說:“誰跟你理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那人聽出厲害停下來不再說話。小歡滿意的又是一笑對肖全說:“你帶一人去見見鄭莊里君,就說我已拿了蔡雙,讓他去那邊土堆理論?!?p> 肖全咽了口唾沫說:“他怎會信我?”
小歡馬鞭一揮指著蔡雙說:“剁下他一只手來,由不得鄭莊不信?!?p> 蔡雙大驚忙連呼告饒,蔡莊眾人又要騷動,就聽小歡喝道:“國都城下,你們聚眾斗毆,可知是犯了什么罪?剁你一只手已是便宜了你!”
肖全勸道:“還不清楚孰是孰非,還是不要急著傷他。”
小歡斜了他一眼笑笑說:“你過來?!?p> 肖全心腸一硬,立即下令:“還不快剁?”
小歡哈哈大笑說:“算了,割下他一縷頭發(fā)。”說完對蔡莊眾人說:“你們一起跟著過去,誰也不許走,也不許再多帶人?!?p> 這時肖全已割下蔡雙的一大縷頭發(fā),帶著一人往南繞去,小歡帶著蔡雙要走,蔡雙說:“賀公子,我若走了,斗毆怎么能停下來?”
小歡冷冷的說:“停不下來便一直打下去,反正已經打了起來,也不怕多死幾個人。”說完騎馬帶著蔡雙回到土堆。他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蔡雙跪在一邊等著,不多時,蔡莊眾人追了過來,見里君跪著,只好也都跪下。又過了半個時辰,肖全帶著鄭莊的里君回來了,不知他怎么做的,鄭莊的里君竟然也是綁回來的,鄭莊里君見蔡莊的人都跪著,長舒一口氣,也跪了過去。肖全指著他說:“這便是鄭莊的里君鄭聰?!辈糖f眾人見到鄭聰分外眼紅,想要上前毆打,誰知剛抬起頭便看到小歡一雙眸子里射出寒光,正冷峻的盯著他們,脖子一涼,不敢再鬧事兒,繼續(xù)老老實實的跪好。又過一會兒,鄭莊的人趕到,看到這個架勢也只能跟著跪下,這一來小歡前面已經密密麻麻跪了三十多人,他瞧著有趣,哈哈大笑,蔡鄭兩莊的人被笑聲嚇得直發(fā)抖,肖全和隨從門也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過不多時,又有人來報:“蔡莊和鄭莊的人已停止了斗毆。”這在小歡預料之中,只要兩莊的首腦不在,兩莊的人鬧不出多大的亂子。他滿意的點點頭,對蔡雙和鄭聰說:“既然已經停止斗毆,兩位里君便派人去交代一聲,讓大家都散去吧?!辈屉p和鄭聰各自對手下一交代,兩邊各有一人離去。
小歡吩咐給蔡雙和鄭聰松了綁,說:“今日情勢所迫,不得不把二位請來,現在兩莊既然罷斗,咱們便好好理論理論,說說是為的什么?”
蔡鄭兩人聽了先是一怔,突然同時指向對方,異口同聲的說:“都怪他們!”這時兩莊其他的人也都騷動起來,紛紛互相指責。小歡一拍腦袋說:“是我考慮不周,還請兩位里君留下,其余的人站到遠處?!毙と犃嗣⒈娙藙褡撸愿离S從將兩莊的人分隔得遠遠的,小歡身邊只剩下肖全、蔡雙、鄭聰三人,太陽已然向西,天色逐漸昏暗下來,小歡命人點起篝火,四人圍在火邊坐定。
小歡說:“我奉信陵君之命來此是要處理事的,不是來殺人的,三人都是見證,我雖兇惡,今日卻未殺一人。”
蔡雙忙說:“是,是,公子處事如雷霆萬鈞,卻不傷人,真是高明?!?p> 小歡笑笑說:“那你說說是怎么回事?”
蔡雙恨恨的說:“都怪他們鄭莊?!?p> 鄭聰忙說:“你瞎怪誰?”
小歡說:“一個一個說,一個說的時候另一個人不要打斷,我保證你們都有說話的機會?!?p> 蔡雙說:“這礦本來采的好好的,鄭莊的人非要越界來北礦采?!?p> 小歡問鄭聰:“可有此事?”
鄭聰回答說:“是,可是另有隱情。”
小歡點點頭說:“說。”
鄭聰說:“之前天一坊收玉坯,同樣玉質,南礦北礦都是一樣價格,近期不知怎的,玉價漲了許多,天一坊給北礦的玉坯漲了兩成,南礦一點也沒有漲,北礦的玉質本來就比南礦要好,鄭莊村民氣不過,這才跨界采礦?!?p> 蔡雙說:“公子都聽見了吧,鄭莊自己承認越界采礦?!?p> 鄭聰一瞪眼說:“你胡說,玉價上漲,憑什么只有你們蔡莊有賺頭?誰不知道天一坊的老板是你們蔡家人?”
小歡說:“照你這么說,天一坊收玉坯的價格,看的是賣主是否姓蔡,你們鄭莊就算這樣多采了玉,賣過去還是老價格,不過這般越界還是沒有道理?!?p> 鄭聰讓小歡一搶白無言以對,蔡雙卻洋洋得意。小歡見他們不答話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問,肖全卻接過話說:今日你們兩莊來的人快上千了吧?還都是男壯丁,你們什么時候有這么多人了?”
兩人聽了都是一呆,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就在這時天一坊的老板蔡狐帶著百余人過來,小歡讓人把蔡狐引了過來,蔡狐見了小歡吃了一驚,隨即鎮(zhèn)定下來說:“信陵君聽公子報信說這邊有大斗毆,怕公子人手不夠,便派我?guī)饲皝硐嘀?,不想公子已經平了事。?p> 小歡心想:“信陵君是怎么搞的?這么大的斗毆居然只讓家丁來平?怎么不調集武卒?”他笑笑說:“正好有事想請教蔡老板。”蔡狐連稱不敢。
小歡問:“說吧,你們這上千人都是怎么聚集起來的?”
聚眾謀反是大罪,即使沒有謀反,召集上千人聚集也是犯忌諱的大事,蔡雙和鄭聰聽小歡這么說不敢再隱瞞,鄭聰忙說:“我們可不敢無端聚集這么多人,這些人都是四里八鄉(xiāng)的人,玉價上漲,我們想要增加產量,這才從村外雇人來采礦。”蔡雙聽了忙說:“蔡莊也是同樣的情況。”
小歡瞪著鄭聰問:“所以鄭莊的人才會越了界?原本南礦雖然不如北礦,但只是自己一村去采,人少倒也安排的過來,現在增加了這么多人,南礦便滿足不了你們了?”
鄭聰低著頭不敢說話,小歡見蔡雙面露得意,便盯著他說:“鄭莊加派了采礦的人手,你們便也跟風加了,不知他們所說是否屬實?”說完他看向了蔡狐。
蔡狐忙說:“公子明鑒,截至今日蔡莊本月送來的玉坯已較上月增加了六成,鄭莊尚欠三成。”
小歡“哦”了一聲看向鄭聰,鄭聰忙說:“公子有所不知,蔡莊與鄭莊情況大不相同,這玉礦本是鄭莊最先發(fā)現,蔡莊是后到,一開始談時便約定,蔡莊所產玉坯悉數送至天一坊,鄭莊每月只是安排定量?!?p> 小歡又看向蔡狐,蔡狐忙說:“確是如此,但兩家都規(guī)定了定量,數量相同。”
小歡問:“不知之前定量之外,蔡莊能多送來多少?”
蔡狐說:“每月各不相同,但怎么也不會超過三成。”
小歡心想:“北礦更好,蔡莊之前每月不過最多多產三成,鄭莊恐怕也只能勉強湊齊?!彼溲矍浦嵚斦f:“今日只是十八,蔡莊產量已經增加了六成,不知到了月底,你們能增加幾成?”
鄭聰明白小歡已知曉了底細,緊張得汗如雨下,咬了咬嘴唇,狠心說:“公子果是精明,我實話實說,往日我們只能勉強完成定量,但近日玉價上漲,莊里有人來收玉坯,收價較天一坊高了三成,我們這才從外村雇人手來采礦,本月產量已是定量的兩倍。”
小歡全然明白,這場沖突的根源正是那個收玉的商人,他把價格抬起來,兩莊看有利可圖,便紛紛雇人采礦,人多礦少,這才起了沖突,便問:“這么說你們是給天一坊送一半,再賣那人一半,只是不知那人是誰?”
鄭聰說:“只聽到下人都喊他陸老板,他們都是現錢交易,拿了玉便給錢,臨走時還給了兩成定金,說還要來收。”
小歡想起當日買李斯玉坯的陸甭,料定應該是一個人,他溫言對鄭聰說:“賣東西誰不想賣高價?你們都是按照約定行事,并沒有做錯什么?!?p> 蔡雙本來洋洋得意,以為小歡會重責鄭聰,聽他輕描淡寫,仗著天一坊的名頭插嘴說:“公子!”他話沒說完,就看小歡冷冷的看了過來,就聽他說:“買賣無罪,聚眾斗毆卻犯了國法,雖法不責眾,但首惡難饒,你二人跟我回大梁聽候發(fā)落吧?!彼搜詿o可辯駁,蔡鄭兩莊雖有壯丁在側,也無一人敢強自出頭,只有各自散去另想辦法,小歡和肖全帶蔡雙和鄭聰連夜回了大梁。
夜色已深,進大梁城已近子時,小歡讓肖全安頓蔡雙和鄭聰住宿,兩人約好明日一早向信陵君復命。他獨自一人回到驛館,卻見房間中正亮著燈,推門進去一看,見慶兒已睡,李斯卻陪一人坐著聊天,兩人見小歡回來,同時站起,小歡定睛一瞧,那客人竟是陸甭,他不解的看看李斯,李斯笑著說:“陸老板今日來訪,我怎么問,他也不說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