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祁渺問話,李叢信深深吸了口氣,聲音也低沉了下去,“成宗皇帝當(dāng)年是嫡出的太子,榮王功高震主,搶與不搶,謀逆不謀逆,還不是成宗皇帝一句話的事。何況當(dāng)年為成宗皇帝辦事的就是周琦?!?p> 聽李叢信又提起周琦,祁渺心里一顫,急忙開口道:“后來呢?這園子就這么閑置下來了?”
“后來還有更奇怪的事發(fā)生。朝廷把這王府賜給了一位一品大員,誰知那位大員在準(zhǔn)備修園子的時候,莫名其妙死在王府的后花園里。更倒霉的是黎陽府尹,前來探查案情,居然掉進(jìn)王府的池塘里淹死了?!?p> “這些事聽起來很蹊蹺啊?!逼蠲彀櫫税櫭肌?p> “是很蹊蹺。坊間有傳聞?wù)f,榮王死得冤枉,怨氣化為厲鬼在王府里作祟,那個一品大員和府尹都被索去了性命。于是,官府就請來了道士驅(qū)鬼,誰知厲鬼沒有除掉,驅(qū)鬼的道士卻嚇瘋了。這么一來,再沒人敢要這園子了。周圍的人家也因為害怕,都搬離了,這里也就廢棄了?!?p> “師父怎么找了這么一個地方?這么偏僻荒涼不說,還鬧鬼,門上又貼了官府的封條,我們要怎么進(jìn)去???”祁渺抱怨道。
李叢信沒有說話,只沉默地看著榮王府高大的院墻。過得一會,他忽然把馬繩往王楫手中一塞,飛身躍上了墻頭。
“可以翻墻入戶啊。師妹,你不會還等著三休師伯親自來迎接你吧?”他在墻頭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祁渺二人,語氣甚是嘲諷。
“你倒是可以翻墻入戶了,那馬呢?也讓它們翻墻入戶嗎?”祁渺聽他這話,很是氣悶,自己還在為他憂心,他倒好,開口就嘲笑自己,她沒好氣地沖他大聲嚷了一句。
“笨蛋,你不會和王楫牽了馬,沿著院墻向前走,找到西南面的那個角門,我在那里等你們?!边h(yuǎn)遠(yuǎn)地,院墻里面又傳來李叢信的聲音。
“我又沒來過這里,哪里知道有個角門?哼!”祁渺看那墻頭上已經(jīng)不見了李叢信,覺得再抱怨也沒多大意思,就對王楫說道:“王楫師兄,我們?nèi)ひ幌履莻€角門吧?!?p> 王楫點(diǎn)點(diǎn)頭,牽了李叢信和自己的兩匹馬,跟隨祁渺沿著院墻走去。
這榮王府太大,二人沿著院墻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在西南角上找到了那個角門。李叢信已經(jīng)在那里等候了多時。
“叢信師兄,這榮王府你早先來過吧?”祁渺剛才聽李叢信說起榮王府的來歷,皆是娓娓道來,現(xiàn)在看他又是熟門熟路的樣子,不像是今天第一次來這里,不由開口問了一句。
“沒有?!崩顓残艛嗳环裾J(rèn),“我說師妹,你說那么多廢話干嘛?快點(diǎn)進(jìn)去?!?p> 祁渺見他睜著眼睛說瞎話,也懶得再搭理他,牽馬進(jìn)了門,只和王楫并行。
這榮王府廢棄得久了,眼睛所見之處,皆是斷壁殘垣,雜草叢生,十分荒涼不說,還顯得陰氣森森,大白天走在里面,也讓人心里滲得慌。
想著李叢信說的榮王的那些事,祁渺還真是感慨萬分。這榮王府,當(dāng)年繁盛之時,想來也是點(diǎn)景起亭,攬勝筑臺,園中茂林蔽天,繁花覆地,處處是小橋流水、曲徑通幽的美景。而今一朝敗落了,剩下的只有這滿目瘡痍的破落相了。
三人走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尋到有人煙的地方,連帶路的李叢信都有些氣餒了,口中連聲抱怨。
“我們是不是錯過了什么地方?這王府是五進(jìn)院子,我們從西南角進(jìn)來,最先去的是第四進(jìn)院子。前面三進(jìn)院子都走過了,好像把第五進(jìn)院子落下了?!逼蠲旎叵胫鴦偛诺男羞M(jìn)路線,提醒李叢信。
“第五進(jìn)院子是后花園,地方最大,依山勢而建,有山有水。我們剛才去過了,那園子荒涼得很,沒見人?!崩顓残诺恼Z氣十二分的肯定。
“那還有什么地方遺漏了?”祁渺皺眉,如果剛才第五進(jìn)院子也去了的話,那這王府里還真的找不到有人住的地方了。
“荷風(fēng)園!一定是那個地方?!本驮谶@時,李叢信忽然興奮地大叫了一聲。
“我記得荷風(fēng)園是單獨(dú)辟出來的,在第四進(jìn)和第五進(jìn)院子中間。因為入口在后花園東北角的假山后面,地方比較偏僻,一般人很難找到。剛才我們雖然路過了那地方,因為被假山遮擋住了,就沒有注意到?!?p> 聽李叢信這么一說,祁渺已然十分肯定,這榮王府他不但來過,而且還很熟悉。如果不知道他老爹是南靖前丞相賀汝年,祁渺肯定認(rèn)為他就是榮王府的人。
三人進(jìn)到了后花園的東北角,再繞過假山,果然看見了一個獨(dú)立的院落。
只是這個院落從外面看來,和別的地方也沒什么不同,也破敗得很。兩扇朱漆脫落的大門緊閉著,門上方紅底金子的匾額上,落滿了灰,“荷風(fēng)園”三個大字要仔細(xì)辨認(rèn)才行。
“這里真的會有人?。俊笨粗@院落破敗的樣子,祁渺實(shí)在難于相信里面住了人。
李叢信沒有說話,上前推門,那門卻輕輕巧巧就被推開了。
迎著大門的,是一丈多高的照壁。原來粉白的照壁久經(jīng)風(fēng)雨的侵蝕,已經(jīng)變成了黃白色。照壁上繪著的一副荷花圖,顏色也很陳舊了,荷花圖左上側(cè),題有“幽香潛渡”四個大字。
轉(zhuǎn)過照壁,三人才大吃一驚,展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卻是另一番與外面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個巨大的池塘占據(jù)了園子的一大半,池中種滿了荷花。這時節(jié)正是仲夏,滿池碧綠的荷葉迎風(fēng)招展,泛起層層碧浪,中間有零星盛開的紅、白兩色荷花,一陣微風(fēng)吹來,還可以聞到荷花的清香。
池塘的周圍,亭樓殿閣隱現(xiàn)于花木之間。左邊是長長的回廊,通向池塘的對面,右邊有涼亭、涼榭和景樓。放眼望去,池塘的正對面,隱約可見飛檐碧瓦的樓臺。
三人把馬拴在池塘邊臨時搭建起的馬棚里,沿著回廊來到池塘的對面。
這里是一片開闊地,有上下兩層青石鋪砌成的平臺,第一層平臺與池塘相連,還建有觀景亭,應(yīng)該是用來賞荷的。
沿階梯而上,便到了第二層平臺之上。這里建有三開間一排的房廳,雖然不夠高大壯觀,黃色琉璃瓦、綠柱、白墻,卻也顯得十分的清幽雅致。
三休真人站立在房前的平臺上,看樣子已經(jīng)等候他們多時了。
“師父,你選的這地方,還真是難找,我們找了兩個時辰才找到。”祁渺上前行了禮,低聲抱怨道。
三休真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目光從王楫身上掃過,停留在李叢信身上,瞇眼問了一句:“白吃白喝的滋味不錯吧?”
“??!不會吧?師父,你連這個都知道了?”祁渺一聽這話,大吃了一驚,他們在朝天樓的事,三休真人居然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