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起來。
若蘭見那邊幾個人,神色戲謔的看著自己相公,不禁有些擔心,連忙匆匆趕來。
“夫君,你們這是……怎么了。”
還沒等方明回話,其他幾人倒先開了口。
“喲,趙小姐,數(shù)日不見,真的是愈發(fā)漂亮了呢?!?p> “今日聽說趙小姐的夫君詩作的不錯,我等都想看看呢。”
“唉,要是沒有就算了,就別為難人家方公子了”。
其中一人假惺惺的勸道,不過眼珠子卻是咕嚕的轉(zhuǎn)著。
若蘭目光冷冷的掃過幾人。
“要看詩嘛?!?p> 她還沒來得及掏出方明的詩呢,剛才跟月詠社的人只是在隨意聊一些別的詩,不過現(xiàn)在既然要看,就給他們。
這首詞是極好的,她隱隱覺得這首詞能在金陵的詩詞界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既然已經(jīng)決定拿它來參賽,倒不如先拿出來打壓一下這些人囂張的氣焰。
“喏,給你們?!?p> 頓時,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趙姑娘在金陵也算是有些名氣,很小便跟著爹爹做絲綢生意,家境很好,人也長得漂亮,詩詞做的也不賴。金陵的年輕書生大多都對趙姑娘有過些想法,不過可惜后來聽說招了一個父母雙亡的贅婿上門,便斷了他們的念想。
現(xiàn)在又聽到是趙姑娘的夫君作了新詩,又都起了好奇心,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生怕弄出什么雜音,一會聽不清念的什么。
若蘭把寫著詞的紙遞給了董青流。
一時間,客廳里幾十雙眼睛齊唰唰望向他,等著他念出來。
旁邊幾人臉上則掛著玩味般的笑,正等著方明出丑呢。
他們聽說之前方明作詩很是一般,只能說是押韻?,F(xiàn)在金陵的才子們都聚集在這里,若是沒有極高的水準,那么就只會班門弄斧,滑稽可笑。
董青流也沒想到會引起這么大的關注,索性便接過紙,清了清嗓子,準備念出來。
“《鵲橋仙》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董青流聲音有些陰沉,不過還算清晰,念完之后,房間頓時又是一片安靜,隱隱只能聽到眾人沉悶的呼吸聲。
其實這首詞除了寫的極好外,精神境界上,又高出了一層,暗示了牛郎和織女的愛情經(jīng)得起長久分離的考驗,只要能彼此真誠相愛,即使終年天各一方,也比朝夕相伴的庸俗情趣可貴。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p> 此刻眾人口中紛紛默念著這句詩,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首詩不說別的,單單就境界來說,便瞬間高出他們一大截來。
董青流剛才臉上還掛著淡淡笑意,準備念完嘲笑譏諷一番,卻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一首……好詞。
現(xiàn)在由自己念了出來,反倒是幫方明揚名了。這分明是在打他的臉。
董青流臉色陰沉著,面部微微抖動,很是生氣。
他心里一直感覺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不對!
這首詞的筆力雄厚老練,韻音踩的極好。能發(fā)出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樣的感慨,若非成婚已久,久經(jīng)別離之苦,怎會有這樣看破紅塵的豁達。
方明剛剛新婚不久,卻能寫出久別這種境界,倒真是難為他了。
何況之前,根本沒有聽說過方明詩詞方面有什么造詣,這首詞平仄押韻,對仗工整,全篇用看似慵懶的語氣說出來,實則是渾然天成,找不出一絲毛病,如果不是詩才異稟之人,根本做不出來這樣的詩。
想到這,董青流嘴角勾了勾,臉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臭小子,裝個x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
現(xiàn)在好了,被自己逮到,自然是毫不留情的揭發(fā)了。
“好詞,好詞??!不過,可惜了,也不知道是方公子從何處買來的,被這般糟踐了!?!?p> 在座的各位才子佳人們,此刻都在反復吟詠,不斷回味,愈發(fā)覺得這首詞簡直堪稱完美,無可挑剔,不說今年詩會上的詩,就是近十年來的詩詞,都基本沒有勝過此詞的。
現(xiàn)在突然聽到董青流說是是買來的,無異于晴天霹靂。
人們頓時一片嘩然。
“什么?這么好的詞居然是買來的。”
“唉,《鵲橋仙》這么好的詞,怎么就沾染上了銅臭味呢?!?p> “想不到趙姑娘如此淑秀賢惠,嫁的郎君卻是個這樣的人?!?p> 大廳里又熱鬧了起來,一些細細碎碎的話語聲格外刺耳,甚至都傳到了方明耳朵里……
董青流雖然是猜的,不過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根據(jù)經(jīng)驗,基本上十有八九不會錯。
所以說完后,他一直緊緊盯著方面看,想從他臉上的細微表情找出破綻??墒欠矫鲄s異常的淡定,甚至嘴角還不時的微微上揚……
難道是自己判斷錯了?
董青流心中閃過幾分慌亂。
可一轉(zhuǎn)眼,便看到身旁的若蘭,一雙美目中寫滿了驚慌,兩只白皙的玉手不停的摩挲,抓著衣角,手足無措的樣子。
嘿嘿,看來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這小子的詞果然是買來的,只不過心理素質(zhì)極好,絲毫不緊張,一副淡定的樣子,差點把自己都蒙混過去了,還是小娘子老實,漏了破綻。
哼,小兔崽子,看你還能裝到什么時候。
董青然心里有了底,也不再多說什么,快步走到臺上的評委席上,低聲把自己剛才的猜想,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席上都是個個詩社的社長,大多認識董青流,知道他人雖然不老實,卻也是本分的人,不會無故陷害別人。現(xiàn)在又聽到他先入為主,這么一分析,想來應該事實就是如此了。
那個小子之前默默無聞,現(xiàn)在突然拿出一首驚為天人的詞來,如此大的反差,不是抄的還是什么。
幾人當機立斷,準備當場逐出此人,不過還是決定看在趙小姐的面子上,暫時保留聽雨社以后的參會資格。
“各位且慢?!?p> 坐在最中間,始終一言不發(fā)的徐魏突然開口了。
“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詩,都只是董青流的一面之詞,怎么不問問當事人呢。”
說完,面色凝重的看了看周圍臺上幾人,又緩緩說道:“各位都是金陵詩界的泰斗,除了詩詞寫的好,做事也要做得好,真實的結果沒有出來前,各位可不要妄下定論?。 ?p> 之前,他做大學士的時候,在宮里,可沒少見皇帝身邊的小太監(jiān)們,得了別人好處,便沒事就在皇帝身邊溜須拍馬,吹耳邊風。
吹的時間久了,哪怕假話,也慢慢變得真了起來,讓皇帝失去了判斷忠奸能力。
結果就是禍害了朝政,該重用的人不被重用,讒諛小人卻一路高升。
“徐老說的有道理,快,把那個方明叫來?!?p> 其中一人連忙心領神會,指揮著董青流去叫方明。
眼瞅著方明就要身敗名裂了,居然被徐魏跳出來打斷了,
董青流臉色又陰沉了起來,不得不小跑著,再去叫方明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