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蓮……榴……榴蓮大腸!啊啊啊啊,不,老子不想進去……”
蒙無通大叫了一聲,浮現(xiàn)出驚慌的情緒,兩只手猛地向前一抓竟是將破床擠得“嘎吱”作響,他一下子坐了起來。
發(fā)現(xiàn)只是做了一個夢時,他才是大松了一口氣,頓時咽了咽唾沫。
“呼,原來是夢啊……”
又夢到那可怕的場景了,自己被血執(zhí)堂抓了去,一路送到了樓里總舵的生死熔爐里,還有很多很多跟他一樣的人,都是修為未進的淘汰者,都是滿臉恐懼與驚惶,不斷喊叫、不斷乞求,甚至痛哭流涕,只為大人們能夠放他們一命。然而那些站在熔爐邊上的大人們,卻始終是一臉冷漠,高高在上地看著他們……
而下面爐火噴涌,熾焰沖天,盡是血一般的顏色!
這就是蒙氏人的宿命。
蒙無通作為萬域珍饈樓的一員,即便是降為了半血也逃不開這樣的困局。
每一個蒙氏人第三胤以下的,若五百年修為不進,則將回歸生死熔爐,意靈被焚盡,獨剩軀殼留歸,供新生者使用,承接其肉力。
蒙氏不俗,從修為境界上的劃分就可看得出來。普通修士皆以“一樞”至“九死”為境名,星域通傳,少有相異者。蒙氏卻以“第一胤”至“第九胤”為名,以“胤”之義苗血正裔,彰其血脈不凡。
蒙氏運,永續(xù)祚。熔爐血,不死脈。
萬域珍饈樓,崛起不過二十余萬祖年,便橫跨三大星域而聲名如烈陽般不可擋!
這是榮耀,同時也是一份絕大的負擔,對于每一個蒙氏人來說更是一種日日盤桓在心頭的恐怖。
有的說是神賜,也有的說是桎梏與詛咒,更有人說這是蒙氏一族為了保住自己的延續(xù),免遭天忌,而強行定下了這樣的規(guī)矩——“蒙氏族人真血者,第三胤五百年修為不進則歸生死熔爐,第六胤千年者不進亦歸!”
蒙氏死則:蒙氏真血者永不過十萬之數(shù)!
可萬域珍饈樓橫布古癸、奚止、祊嵐三大星域,在總計近百顆物資豐饒的星球上各有分設(shè)運營,又哪里是十萬人可以支撐的?
于是半血之人便也產(chǎn)生了,他們之前都是罪人,被剝奪了一半的熔爐血,大多茍延殘喘,身微力弱。
然而,卻依舊無法躲避這規(guī)則,因為萬域珍饈樓最是深惡痛絕自甘墮落之輩,以及……弱者。
而蒙無通,便正是其中之一!
真血之人可以獲賜鏤金身,分身有術(shù),修煉與執(zhí)樓中事齊頭并進,當然可能無限。然而他們這些半血之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此好處的,甚至還做的是最低級、最基礎(chǔ)、最繁雜的廚役與勞役。
又有定限,又不給幫助,過五百年修為不進就將迎來血執(zhí)堂的提拿,而無半點通融之處可講……這豈非逼人去死?
“呼…………呼…………”
蒙無通想到這里又是深深地呼吸起來,強行穩(wěn)起了自己的情緒波動。
他不想變成最終的枯塋白骨,但是眼下一片困境卻好像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出路。
想得過多了一點,身形瘦削的他就再次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本就病態(tài)蒼白的臉色愈發(fā)變得無一絲血色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吱呀”的一聲響,同時吹進來一股食物的香氣!
一個雀躍歡快的少年人端著個餐盤就快速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個氣喘吁吁又瘦弱的老頭子,跑得一步一晃。
“顧言、陳爺……”
“哈哈哈哈,蒙無通你咳得這么厲害,我還真怕你死了。來來來,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叫花雞、榴蓮燉大腸、咸粽!哈哈哈,開不開心?陳爺,把餐盒給我。這里還有玉冰燒呢!”
少年人開朗大笑,從那個氣喘吁吁的老頭手里接過了餐盒,就揭開了蓋子,一股更加濃郁的香氣頓時飄散而來。
蒙無通一下子就展露了笑顏。雖然仍是輕咳,卻看著好了許多。
“你怎么又搞來這么多東西?”
“本少爺這不惦記著你嗎?我可是真的擔心你啊?!鳖櫻匝b出一副母親般擔驚受怕的樣子,哀嚎道:
“你如果死了,我可就真沒朋友了。在這樓里每天勞役廚役多得要命,受盡白眼就算了,如果再連個交心的朋友都沒有,那可就真沒有活的意思了~”
“咳咳,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這弱血癥雖然無藥可醫(yī),甚至連熔爐血都激發(fā)不了,但我們蒙氏人又哪有這么容易死的?”蒙無通蒼白而虛弱地笑道。
“唉,說得也是。除了回歸生死熔爐,萬域珍饈樓的人好像還真沒有第二條死路?!?p> 說到這個問題上,顧言的神色也是一下子暗沉了下來。
他雖然不以蒙為姓,但同樣是個半血。當年其父因不經(jīng)許可通婚外族而受罰,母姓顧,卻到底是有些背景與貞烈,此姓自然也就留存了下來,甚至還帶來了個凡人老仆,一直將其侍奉。故而其相比蒙無通,性子也灑脫燦爛了幾分。
“陳爺你也坐下吧?!鳖櫻宰詠硎?,自然是說著話就一屁股坐在了蒙無通的床邊,然而這個老陳頭卻是氣喘吁吁留著汗也始終侍立一旁。
“不了不了,老奴還是站著好,站著好……”
蒙無通見這老陳頭不坐,也是不以為意。見多了也就見慣了。熔爐血縱然不激發(fā),他和顧言也是依舊是元身,壽命至少五百,可這老陳頭只是凡人,壽命不足百。
星域通概如此,倒也怪不得他無法跳過這位卑之別。
“唉,我們不過五百載的命,倒是這些食物活得夠久啊……”蒙無通看著這床邊的食物,久久看著不說話,忽然卻是嘆了口氣道。
“食物嘛,只要是美味,總是歷久彌香。只要是美食,就永遠不會絕傳?!鳖櫻蕴犴f道。
大概是看著蒙無通感嘆得有些滄桑,他一下子也是笑了起來。
“你快些吃吧,你的廚役又欠了一天了。瞿管事他們這些人可不好對付,我也不能代替你太久。就算你要哀嘆,也不是這時候,血執(zhí)堂再過一個月就要來了?!?p> “什么,血執(zhí)堂怎么再隔一個月就來了?不是還有十一年嗎?”
蒙無通猛地一下頓住了,臉色微微變化。
“什么還有十一年,蒙無通你是不是腦子壞了?你的壽元可是已經(jīng)只剩三十日了,這你都能記錯?”顧言瞬間失聲笑道,有些忍俊不禁地看起了蒙無通。
三十日?
怎么可能只剩下三十日?
懵然間一股絕大的恐怖與震驚意味襲來,蒙無通只覺得整個人如遭雷擊,一時之間都感覺不到了坐在哪里。
明明還有十一年的時間,為什么顧言會說只有三十日了?
驚恐,匪夷所思。
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