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管事,您回來了?”
蒙無通回頭頓生瑟瑟,不管是裝得還是實際的,他都不能不表現(xiàn)出這樣來。語氣之中帶上了恭謹(jǐn)。
“鄭兄,那我就先告辭了。看來我管的這些小崽子里還真有些不聽話的呢,該去管教管教了。”
瞿管事的眼神一陰,轉(zhuǎn)頭卻是笑如春風(fēng)對著另一位鄭管事抱拳施禮,道起了告別。蒙無通以前倒是與這鄭管事也有過一些會面,但并不太熟。
顯然這個瞿管事是不想在這門口子上訓(xùn)人,以免給樓里丟人現(xiàn)眼,給人看了笑話。
那鄭管事晃眼看了下蒙無通,轉(zhuǎn)頭也是對著瞿管事笑:“無事,瞿兄先去吧。這里確實不是個地方。”
在這些守衛(wèi)的管事地盤上生事當(dāng)然不是個好主意,即便都同屬萬域珍饈樓,也多的是各種嫌隙與不和。
瞿管事笑了笑,以示應(yīng)下了,轉(zhuǎn)過身來便面色沉冷得嚇人,只是冷冰冰地扔下了一句“過來”,便不管蒙無通有沒有聽到,直往里頭走了去。
蒙無通心中暗愁,面上表現(xiàn)得有些惴惴,回頭看了那鄭管事一眼,只覺得又是只笑面虎。卻不得不是跟著瞿管事的步伐走了。
萬域珍饈樓的內(nèi)部規(guī)矩可是很嚴(yán)格的,不然也不會有今日的聲名與勢力。
路上人群很多,但大多都來來往往的皆為口腹之欲而來,且修為不低,自然不會關(guān)注到蒙無通這樣一個半分修為也無的小家伙會往哪里去。
周圍很快就變得足夠安靜。
小半刻不到的工夫,瞿管事便領(lǐng)著蒙無通來到了了萬域珍饈樓的一處回巷附近。蒙無通瞟見瞿管事的臉色之后,面上的表情就不禁愈發(fā)惶恐和憂懼起來。
“說吧,做什么事去了?休想瞞我?!?p> “瞿管事……我,不是,是小的。小的是正常外出,出門前已報了樓御處,且也在樓門謄錄過了名姓?!泵蔁o通不敢猖狂,盡量表現(xiàn)得服軟。
只是瞿管事仍然從蒙無通的聲音里聽出來了一絲不卑不亢的意味。這解釋是什么意思?他明明是問的這個小子做什么去了,這小子不說自己干了什么,卻只說自己出入皆有記有載,合乎規(guī)矩?
這是覺得他在多管閑事、無理斥責(zé)嗎?
“沒聽錯的話,那個守衛(wèi)是說你晚歸了吧?”瞿管事的眼中陰色一閃,有些厲然。
“是,因為弱血癥在路上發(fā)作了片刻,所以耽誤了一點時辰?!泵蔁o通低頭說道,顯得很是順從而膽怯。
“你這小子……磔,莫非是本事見漲了?”瞿管事眼底的陰色忽然一轉(zhuǎn),變成森然笑意。
他要是看不出蒙無通的心思才是見鬼了。這小子分明就在欺瞞于他。既知弱血癥會發(fā)作,為何又要特意用掉每月一次外出的機會?單獨一人出入珍饈樓,必然是有所圖謀有所為吧?
明日靈測,二十二日之后又有血執(zhí)堂到來,即將把他帶走,這樣的前途灰暗之下理應(yīng)是會做些什么掙扎的。他可是見過不少,也壓過不少。
一向就有人不知死活,妄圖反抗。
像此時蒙無通這小子一樣表現(xiàn)得柔順,實則上帶刺的,他同樣見多了。
“你不要想些沒用的花招,記住了,不要搞鬼。明日靈測,我會盯著你的?!?p> 瞿管事也到底是個有城府的,森然笑過便是給出了一句警告。他并沒有作出什么過壓迫的舉動。
“是,小的知道了。”
蒙無通惶然以應(yīng)。心底終究是有一絲不忿與感到悲哀的,但同樣沒有表露。
“嗯,去吧。”瞿管事?lián)]了揮手,淡淡噙笑地看著蒙無通。
蒙無通抬起頭,眼中此時閃過一絲奇色,似乎奇于自己,也似乎奇于這個瞿管事——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從這個瞿管事的身上感受到了另一種晦澀的氣息,像是另一個人存在著!
這是怎么回事?
蒙無通心有所疑,但沒再說話,而是迅速就離開了。
不管這個瞿管事有什么事,都不是他目前可以干涉的。把事情揭破出來更是無比愚蠢,他當(dāng)然不會去做。而且他也知道他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過于柔順而生硬了。
“那個小家伙有問題……”
一個幽黯、嘶啞而蒼老的聲音突然從瞿管事的腦海里產(chǎn)生,瞿管事頓時是神色微變,朝著四周警惕地看去。
“閉嘴,這里不是你能夠肆意出現(xiàn)的地方,珍饈樓里全是暗隱星禁,你是想被人發(fā)現(xiàn)連累我一起死嗎?”瞿管事一下子竟急忙對著腦海里的聲音呵止,臉色有些猙獰起來,他說道:
“我知道這小子有問題,鬼鬼祟祟的肯定去外面干什么事了,但也不過是個連熔爐血都激發(fā)不了的廢子,只配送進熔爐去煉化。尚對我夠不上威脅?!?p> “不,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的?”瞿管事仍是不以為然,眼中厲芒閃爍道。
“這個小家伙……看出來了老夫的存在……”蒼老聲音說道。
“看出來你的存在?你是在說笑話嗎?這樣連個修士都算不上的半凡胎能夠——”話只是說了一半,瞿管事便反應(yīng)過來這老東西實在沒有欺騙他的必要,他不禁驟停,眼中寒光一閃,極為驚疑地看向了蒙無通離去的方向。
“不對,不應(yīng)該啊,這怎么可能?”瞿管事仍是有些不信,嘴里一時喃喃。
蒼老聲音隨即呵呵一笑。
“今日之前他確實沒有表露出這樣的本事過,但剛才……他體內(nèi)確有什么氣機牽動了,老夫有所察覺,應(yīng)該是一種很不尋常的東西,秘術(shù)或是異法……”
“哦?那可就有些奇怪了。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那樣,這個小子平日里難道都在深藏不露?”瞿管事的眼珠子轉(zhuǎn)了一下,眼中寒芒閃動,竟演化成一絲陰詭的笑意。
他也只是因為事發(fā)突然而已,所以剛剛才有所失態(tài)。只是稍微過了會兒,心思便恢復(fù)了正常。蒙無通畢竟全無修為在身,歷來靈測皆是如此。跟凡豬沒什么兩樣的東西再怎么樣,也是不會對他產(chǎn)生威脅的。
若這種人一直深藏不露倒還好,既然被他發(fā)現(xiàn)了那就完全不同了。
“磔磔磔磔……你這老東西既然如此說了,那我明日倒要看看了,若有必要,殺了也就是。無論是秘術(shù)異法也好,還是你錯認(rèn)了,不過一個毫無修為的廢子而已,連珍饈樓都不如何在乎,每些年都能像韭菜一樣長出一茬來,反正都要被割去?!?p> 殺機淺淺一露,瞿管事臉上的笑容很快就變得殘忍起來。那是一種極其詭厲的神色。蒙無通的背影一下子在他眸中映現(xiàn)了出來。
“你有數(shù)就好,但與那個人的交易可別弄砸了……”
“哼,你個老東西真是晦氣,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