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突破

　　他還沒喘過氣，就聽白濤嚷道：“堂哥！堂哥！你在不在？”

　　“又咋了？”白絮不耐煩地打開門，“敲這么得勁！是想拆了去？”

　　“哇！你在……就好！”白濤上氣不接下氣，“聽說練技場有人犯傻，從山壁上接二連三地往下摔，我怕是你！便先過來確認一下！”

　　白絮當即無語，沒想到一時興起的舉止，卻成了眾人奔走相告的笑柄。

　　更可氣的是眼前之人，竟動不動就拿自己當傻子，當真是不長記性。

　　白絮嘿嘿一笑，拳頭捏得咯咯響。

　　白濤見勢不妙，撒腿就跑，中途還不忘回頭，“我真的是擔心你啊！”

　　“仔細你的皮！”白旭黑著臉恐嚇。

　　白濤這才噤聲，一溜煙沒了影。

　　白絮沒好氣的關上門，耳根總算得以清靜，可以開始闖關了。

　　他調(diào)勻氣息，很快便進入了狀態(tài)。

　　四季幻象，秋季。

　　當白絮一出現(xiàn)，他便手腳不能自控地向跌落點攀爬而去。

　　這一次他心如止水，完全沒有抵抗的意思。

　　前方的錐體清晰可見，但已然不再扎眼，一如他見過的無數(shù)山石，沒什么特殊。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只要將山壁上練習過的動作復現(xiàn)一次，便就大功告成。

　　然而，淹死人的并不總是大江大河，也有可能是不及膝的山泉。

　　在距離跌落點僅一步之遙，白絮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就此停住，方可不死?！?p>　　剎那間，白絮平靜的心湖起了波瀾，順從的動作中夾雜了一絲叛逆。

　　下一刻，山崩地裂，他直接從上面掉落。

　　數(shù)不清的巨石迎面撲來，足以在著地的瞬間將其壓成肉餅。

　　縱使他大呼小叫，可惜一切仍然繼續(xù)。

　　眼看就要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般死去，白絮一哆嗦，醒了過來。

　　他抹了一把汗，心有余悸。

　　怎么原有的劇情變化了？

　　為何好端端地會蹦出一句勸言？

　　白絮頓生苦惱，看來這一季也沒有想象的那般簡單。

　　按照之前的分析，只要自己能夠坦然面對已知的危險，心中不產(chǎn)生分毫的焦慮，此關則通。

　　在聲音出現(xiàn)前，的確也是這樣做的。

　　莫非錯了？

　　白絮又陷入到新一輪的苦思冥想中。

　　然而，前前后后將秋季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斟酌了好幾遍，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有用的線索。

　　難道費盡力氣完成的特訓純屬自討苦吃？

　　差點被當成傻子圍觀也要自認倒霉？

　　白絮不甘心！

　　他無法忍受所有的付出，換來的竟是愈發(fā)慘烈的結果。

　　明明已勝券在握，最終仍難逃一敗。

　　白絮靜靜躺著，身心俱疲，沒多久便睡著了。

　　夢里，自己變成了一只飛蛾，不斷撲向一盞燈燭，滾燙的火苗將翅膀漸漸吞噬，很快就所剩無幾，最后一下奮力沖刺，只聽噼里啪啦的幾聲響，便化作了虛無。

　　燭光幾經(jīng)閃爍又恢復如常，然而這只飛蛾卻永遠地消失了，如同從未來過一樣。

　　白絮猛然驚醒，臉上陰晴不定。

　　在此關鍵時刻，逼真的夢境意味著什么？

　　自取滅亡嗎？

　　“我還偏就不信了！”白絮眼中迸發(fā)出一絲堅毅，不服輸?shù)膭蓬^唰地涌現(xiàn)，前世攀登者腳踏萬川的傲氣充盈心間，馬上又干勁十足了。

　　他可以容忍失敗，但是絕不能丟掉自身勇往直前的尊嚴。

　　“我的人生字典里沒有退縮二字！如果一遍不行！那就十遍……”

　　白絮端坐于床榻，開始了第二次闖關。

　　他面帶不屑，走得比不久前還從容。

　　豈料，在距離跌落點兩步之遙，白絮雙肩驀然一沉，猶如被人從后面生生制住，無法再向前分毫。

　　接著，山峰轟然碎成巨石，與他一同落下。

　　第三次闖關。

　　在距離跌落點三步處，忽然從下方山腰冒出一根長藤，二話不說往其身上一纏，再用力向下拽去，白絮跟著復又掉落。

　　第四次闖關。

　　在距離跌落點四步處，莫名刮過一陣大風，將他吹落。

　　……

　　如此重復幾次，乃至后來白絮剛一出現(xiàn)，就有新的干擾前來搗亂。

　　雖然一連幾次失敗，但白絮卻也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

　　自己越是淡定不驚，反倒是離跌落點越來越遠。

　　“還不及最初……”

　　白絮開始回想當時的情景，發(fā)現(xiàn)再臨事發(fā)之地，驚愕之于心生焦慮，無法掌控后意欲掙扎。

　　即使結果和如今沒兩樣，至少還接觸到了跌落點。

　　這么說來，自己還非得表現(xiàn)出心理崩潰的樣子才行嗎？

　　可是如此一來，不就又回到了原點嗎？

　　順著不行，逆著也不可，白絮當即糾結無比。

　　他盯著衣服上的一個黑點發(fā)呆，那是之前練習時從山壁上蹭到的污漬。

　　額頭上的汗水恰好一滴滴跌落在上面，漸漸地，黑點向周圍暈開，在其白色的衣服上，形成一圈灰色的印跡。

　　電石火花之間，白絮驚呼起來：“我知道了！哈哈！黑白之外還有灰！”

　　“怎么剛才沒想到呢？”他一拍腦瓜，有些懊惱，“看來以后不能亂摔了，就算假摔也不行。智力似乎真受到了影響！”

　　白絮收起笑容，胸有成竹地沉浸到又一次修煉中。

　　不同于往，這一回，他一經(jīng)出現(xiàn)在高峰上，便大驚失色，高喊著：“救命?。≌l救救我？我好怕！”

　　“來人?。∮袥]有人?。俊?p>　　白絮的表情要多夸張有多夸張，極力表現(xiàn)出自己的懦弱恐懼。

　　說來奇怪，之前出現(xiàn)的一系列干擾悉數(shù)消失了。

　　白絮保持著這種狀態(tài)，輕輕松松就到了跌落點。

　　接觸，滑落。

　　白絮發(fā)出更加凄慘的叫聲。

　　然而，至始至終，他的內(nèi)心都毫無起伏。

　　既然此關卡考驗臨危不懼的心理，但是后來的事實證明單純的無所畏懼并不奏效，還有適得其反的趨勢，那么綜合一下，就是：表面上怕得要死，內(nèi)心實則波瀾不驚，甚至還有一點想笑。

　　這便是破關之道。

　　并不是所有答案都是非黑即白，也有可能是兩者混合后的灰。

　　白絮從衣服上的黑點得到了啟示，便有了這場虛實結合的表演。

　　果然，片刻之后，他下降的速度愈來愈慢，直至平穩(wěn)落地。

　　接著，場景一陣模糊，白絮回到了小舍。

　　他樂得振臂一呼：“過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