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快步走到那人身后，剛抬起手又悄然收回。
順著那人的目光望去，她看到前方有兩個熟悉的背影正漸行漸遠。
是小陸和小一。
他們兩人邊說邊笑，走進一片花飛蝶舞的桃林中。
為何不跟上去？
夜闌忍不住想開口，可剛抬眸，近在咫尺的那道紅影又恢復了最初和她的距離。
“耀耀?！?p> 夜闌再次走到他身邊，四周桃林碧湖，鶯鴛鳴歌，繁茂靈動。
可她嘶啞的嗓音卻如在空谷之中回蕩，清冷地讓她生了孤寂。
身前人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目光追隨著天空的一只飛鳥，直到那只飛鳥入云不見，他才緩緩垂眸。
“耀耀，你去哪兒？”
看到他往湖邊走去，夜闌也跟了上去。
“你不去桃林么？不和小陸小一在一起么？”
遠眺時她看見了桃林中的小屋，看見了一座漂亮的拱橋，看見那里有很多可愛的生靈……
“耀耀，你怎么不去？”
夜闌啞著嗓音伸出手，那只翩飛如蝶的衣袖卻從她的手臂直直穿過。
“耀耀?！?p> 夜闌跟著他走上湖面。每走一步，湖面上便生出一段長廊，等他停駐，四周便化為一座涼亭。
他側坐涼亭之中，伏欄而望。
湖面上，綠荷下，有錦鯉在相互追逐，惹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漣漪四起，驚動剛化翅的蜉蝣。
蜉蝣上飛，空中高陽化月懸起。
湖對面，桃林里有人望月而歌，涼亭里伏欄的少年便勾起了唇角。
“耀耀?！?p> 少年聞聲側眸，入眼處卻只見涼亭中落下的一道月光。
再回頭時，湖面映月，月影中有一只飛鳥掠過，金羽流光，波瀾了整片月光湖影。
零碎了少年的眼湖。
后山小屋內，夜闌猛然睜開眼。
床榻上，那少年仍舊陷在夢境里。
為什么不去桃林呢？
是因為害怕給小陸惹來麻煩？是明白他們已經不一樣？還是，他知道自己被奪去魂識的一日終歸會到來。
所以只靜靜坐在那處可以眺望桃林的涼亭里。
夜色雖靜謐，可月色下的湖面比白日里更冷寂。
“下次記得夢見我?！?p> 有她在，一定會熱鬧許多。
夜闌動作輕緩地起身，這時滄瀾頂著不知從哪里順來的一床毛毯飛來床榻邊。
“替我看著，我上去一趟?！?p> 她得去找司命星君討一下耀耀和小陸的生辰貼。
替榻上人蓋好毛毯后夜闌消失在屋內。
九重天上，云層滾滾如入海之流。
夜闌拂袖散去撲面而來的云霧皺起了眉頭。
奇怪，天界向來風云平和，今日怎么南天門口竟云霧翻涌？難不成有人在斗法？
抱著這樣的疑惑走近，她果然看到南天門外有幾人在持劍互斗，周圍還有不少看著熱鬧的仙家。
無聊。
這南天門的守衛(wèi)也不通報給天君，在天界門戶邊斗毆像什么樣子。
夜闌繞過看熱鬧的人群穿過南天門，那兩名守衛(wèi)看到她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臉色難看的抱拳退到一邊。
奇奇怪怪。
一過南天門，夜闌便瞬移到了司命的星宿宮。
“夜闌上神！”
守在宮外的小童看到她后顯得幾分慌張，這讓夜闌就更不爽了。不過還是壓著脾性道：
“你家星君呢？我找他有事。”
“星君在里頭呢，上神稍等，小仙這就去通報?！?p> 須臾，小童就將夜闌請了進去。
宮殿內，一襲紫衣的年輕男子看到走進來的夜闌后對著小童揮了揮手，門便從外頭關上。
“別緊張，這次只需要星君翻翻書頁?！?p> “真的？不會傷及到我？”
說到這里司命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這些年來，他可沒少因為幫面前人開小灶而遭受無妄之災。
上月的一次可真讓戰(zhàn)神氣到了，直接領著面前人去天雷臺受罰，可好，最后一道天雷莫名其妙劈到了在旁邊看戲的自己。
“不會不會。就讓你用命冊翻找一下兩人的生辰。”
“這么簡單？”
“嗯，就這么簡單?！?p> 司命一雙狐貍眼中滿是懷疑，不過還是抬起左手，一本藍色的書冊便出現在他手中。
“哪兩個？”
“君耀和小陸?！?p> 司命抬起眸，對著湊過來的那張臉皺眉問道：
“那位魔君和他的小廝？”
“嗯嗯，不過小陸不是小廝，他是耀耀很重要的人?！?p> 司命“哦”了一聲，指尖劃過一面空白的書頁，上頭便出現了幾行字。指尖再點，那些字便飛出了書頁握入他的掌中。
“要著干嘛？”
“不告訴你。”
夜闌眉梢一挑轉身，揚手間白袖拂過司命輕握的拳頭，她潔白的袖上便出現了兩行字跡。
“謝啦，下次那只青鸞再欺負你，我?guī)湍阕崴??！?p> “別，你少來找我就成?！?p> 他和這丫頭一定是八字相克，不然怎么總能替她受傷。
看到瀟灑推門走出的那個背影，司命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色迷心竅。”
“我都聽到啦！”
就不能等她走遠了再抱怨嘛。
走出星宿宮，夜闌抬起右手對著衣袖上的兩行生辰燦爛一笑。
“對了，去找老爹?！?p> 讓他這位老前輩來寫生辰貼。
剛準備動身，夜闌頭頂又飛過一群仙人。
怪了，今日怎么這么熱鬧。
“戰(zhàn)神和天君還不回來，這南天門非被掀了不可?！?p> 頭頂飄過的一聲讓夜闌恍然大悟，原來是老爹和天君不在天宮，怪不得都囂張到在南天門斗法了。
“我倒看看是誰這么大膽子?！?p> 再次瞬移到南天門門口，夜闌就瞧見一個白影從仙群中央被擊飛而來，恰好沖著她的面門。
“上神當心！”
正在守衛(wèi)驚呼時，夜闌已經雙手將那道白影接住抱在懷中。
“美人兒，怎么這么不小心?！?p> 低眸的一瞬，那人兒恰好抬眸，兩人對望，皆是一驚。
隨后夜闌懷里的人兒淚眼汪汪地抓住她的衣襟，哭嚎道：
“阿夜，她們以多欺少，欺負我！”
啥？
“不是，我就讓你上來傳個話，怎么還打上了？”
還以多欺少？
“我傳了話啦！”
小一從夜闌懷里跳下，擰著眉頭指著被圍得水泄不通的那一方氣呼呼道：
“我都準備下去找你的，可是水瑤趁著戰(zhàn)神不在，跟你娘親吵起來了。我就、就勸架，然后不知怎么的，就都打起來了?！?p> 夜闌閉眼深吸一口氣。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或許約莫大概就是因為那位不負責任的娘親回來了，一直惦記著她老爹的那群仙子，趁著老爹和天君不在，來打抱不平了。
不過還有一件事不明。
“你一只活了十萬年的九命獸，怎么會這么狼狽？”
好歹是位神族，居然被一群小仙打離了“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