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施粥風波
“莫得著急，大家都有?！?p> 塞拉斯將熱騰騰的米粥盛到碗中，眉目帶笑，有讓人如沐春風之感。
正處在換牙期，門牙漏風的男孩，用臟兮兮的小手接過碗，在怯生生對塞拉斯道了句謝后，便趕忙給身后的人讓出位置。
此時的取粥隊伍已經(jīng)排了百余人，而且人數(shù)還有不斷上升的趨勢。
這倒不是貧民區(qū)的人真的吃不上飯，這里的居民大多都是農民出身，誰家沒個數(shù)畝耕地，即便是交完稅依舊足以讓一家人吃飽喝足。
這里之所以被稱為貧民區(qū)，主要原因是沒有足夠的貨幣單位。
糧食是德瑪西亞的支柱產業(yè)不假，卻也是最為廉價的商品，農戶們去除每年的口糧，將剩下的糧食出售后，也就僅僅足夠生計，再節(jié)約勤儉也就是多省出幾枚金幣。
這也是維爾對于塞拉斯隨手丟出二十金幣的不解，這些錢它買排骨不香嗎？
對于富商、貴族，二十多金幣可能只是他們給孩子一個月的零花錢，但對于處于社會底層的農人來說很可能是數(shù)個年頭的積蓄。
真正讓他們競相趕來的，是鍋里煮的肉粥。
沒有貨幣就意味著，他們很少與商人進行貨物交易，養(yǎng)著肉豬卻吃不起肉在這里是常事。
雖說單論價格，這些豬肉還沒有稻米貴，但對貧民們來說，肉的吸引力遠比這新式糧食來的大。
“塞拉斯，你看我這......”
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擾擾頭，但仍是把手中的木桶遞到前面。
“你嬸嬸摔斷了腿，我想讓她多吃點肉補一補，不用裝滿，一半...不，三分之一就好?！?p> “維爾，給巴克大叔取一塊豬肉來?！?p> 塞拉斯笑意盈盈，親切的將木桶盛滿。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為善意?！?p> “一方水土養(yǎng)不出兩族人，大家不必拘束的。”
這番話說的感情深切，聽得排隊眾人熱淚盈眶，不禁慚愧自己等人的狹隘思想，不該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眾人紛紛從背后、腰間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鍋桶瓢盆。
塞拉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第一個人占到便宜，下面的人自然也會想索取更多利益，無論是守序古板的德瑪人還是崇尚自由的諾克人，都擺脫不了這人類的通病。
“塞拉斯，我的胳膊......”
“滿上?！?p> “塞拉斯，我兒子的腦子......”
“這肉粥也不補腦子，算了，都盛上?！?p> “塞拉斯......”
“大爺，你拎著缸擱這兒鍛煉身體呢？”
......
在群眾的高漲情緒下，稻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鍋里的水都燒干了幾次。
維爾摸摸額頭上的汗珠，抬頭看著忙得熱火朝天的塞拉斯，再看看絲毫不見減少的隊伍，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這...好多人是第二次來了吧？
所以，是被當作冤大頭了嗎？維爾心中想到塞拉斯說過的這個詞，感覺恰如其氛。
正如此想著，遠處的隊伍傳來一陣雜亂，以及鍋碗瓢盆的落地聲。
“別礙事，都給老子讓開?！?p> 一個紅發(fā)齙牙，滿臉橫肉的精壯漢子推搡著人群向這邊走來，其身后還跟著藍綠紫的跑馬燈小弟，即便是人群都遮蔽不了他們如電如光的閃耀氣質。
壯哉，我大殺馬特神教。
一行人氣勢洶洶的朝施粥點走來，為首的紅毛身上更是泛起了淡淡的黑鐵光輝，赫然是位段位者。
塞拉斯盛粥的手微微一頓，悄悄揉了揉笑的發(fā)僵的臉頰，爆發(fā)出比之前更為燦爛的笑容。
終于來了，我真是等的望眼欲穿啊。
紅毛老大推開人群，站在塞拉斯面前，以居高臨下的氣勢仰視著塞拉斯。
“小子，聽說你在送糧食？”
啊，沒錯，這位紅毛壯漢雖說體壯如牛，但身高卻只有一米五。
“是施粥，不是送糧?！比拐J真解釋道。
他低頭看著捏拳的紅毛，忍不住活動了一下涼颼颼的腿關節(jié)。
是錯覺嗎？
為什么總感覺，他想跳起來打我膝蓋。
看著塞拉斯詭異的眼神，紅毛擺擺頭沒再多想，他大手一揮，發(fā)號施令。
“正好，我們兄弟幾個也餓了，先盛幾碗解解渴?！?p> “我的碗里多盛肉?！?p> “請自帶飯具?！比刮⑿φf道。
“用你的，我們沒帶?！?p> “也行，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想免費吃粥，可以，但要遵守我的規(guī)矩?！?p> 拎著鐵勺，輕輕磕在鍋沿上，幾滴濃稠滾燙的汁水濺到紅毛的臉上，塞拉斯聲音仍是溫和，但語氣中已然帶上了一絲壓迫：“我這兒的規(guī)矩是講先來后到，插隊者滾到最后面排隊?！?p> “說得好，大家都在等著，你憑啥插隊?！?p> “對，后面排隊去。”
對破壞了大家既得利益的紅毛等人，在人多力量大、不畏強權的氛圍中，圍觀群眾們發(fā)出了自己的心聲。
一時間，群情激憤，不知誰撿起石子丟在了殺馬特的后背上，頓時大家有樣學樣，丟起石塊。
殺馬特兄弟被不知哪里丟出來的樹枝、石塊弄的狼狽異常。
換做普通混混，遭遇這種情況，可能早已知難而退，畢竟眾怒之下，他們這些本就惹得鄉(xiāng)鄰怨怒的混混，暗中被下黑手，打個骨斷筋折也不是沒有可能。
“夠了！”
紅毛大吼一聲，右腳狠狠踩在地上，塵土飛濺，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濺射而出的碎石擊打在周邊人群，傳來幾聲慘嚎。
“我貝吉塔可是黑鐵段位者，黑鐵不可辱，你們這些廢物還想反抗？”
黑鐵之環(huán)在他身周盤旋，一米五的身高愣是被他演繹出五米一的威嚴，貝吉塔冷眼掃視眾人一周，語氣冰冷。
農戶們被他盯著，紛紛停手后退，瞬間便空出了一圈無人區(qū)，百多十人竟被一人喝退。
被毆打的跑馬燈小弟捂著受傷的身體，呲牙咧嘴的站到貝吉塔的身后。
其中藍毛馬仔更是深得狐假虎威之意，一口痰吐在了身前的中年人身上。
“是你剛才薅我頭發(fā)的吧！”
他抓著中年人的頭發(fā)，一把將其扯到在地，腳底狠狠在他臉上攆過。
“對、對不起?！?p> 中年人慘嚎著，痛苦的蜷縮起身子，不住的求饒。
剛才還雄姿英發(fā)的中年斗士，此刻卻宛如煮熟的爬蝦，任人宰割。
虛假的強大在力量的鎮(zhèn)壓下，已然支離破碎。
剛才他敢借著人群，毆打這些欺壓自己許久的混混，現(xiàn)在卻只能卑微低頭，尋求憐憫。
沒再理會這群慫包農戶，貝吉塔看向塞拉斯，“規(guī)矩？”
“怎么，是這些人給了你底氣嗎？”
他不屑一笑，臉上盡是猙獰：“一群沒骨氣的卵蛋，說什么規(guī)矩？告訴你，在這貧民區(qū)老子就是規(guī)矩。”
“弱者就該服從強者，這才是世上不變的規(guī)矩?！?p> “小子，趕緊把肉和這稻米交出來，別逼我和你動粗?！?p> 基尼眼中露出貪婪的神情，對著身后的小弟們科普道：“這稻米據(jù)說是最近剛出現(xiàn)的糧食，每銀幣兩公斤的高價甚至還有價無市，沒想到還有傻子會免費送人，哈哈，這次倒是便宜我了?！?p> “什么，這糧食居然這么貴嗎？”
“好家伙，這比豬肉都要貴不少了?！?p> “施粥這么久，他這是花了多少錢啊，快有十幾枚金幣了吧?！?p> 人群小聲議論著，看向塞拉斯的眼神不再是看冤大頭的神情，而是帶有敬佩、嘆息。
畢竟一些商人也曾經(jīng)為了名聲做出散糧的事情，但那些不過是形象工程，施舍一般的態(tài)度，用的也是放置數(shù)年的陳麥。
反觀塞拉斯，和善親切，一口一個叔叔嬸嬸，還拿出這么貴重的糧食讓他們嘗鮮，眼下更是為了他們的利益，被混混加以勒索。
一時間人們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而另一旁，跑馬燈馬仔們則是面面相覷，這些他們都知道啊，要不是這些稻米很值錢，也犯不著犯眾怒來搶啊，老大說這個做什么？
“老大您飛翼眷顧，運氣非凡?！本G毛馬仔趕緊拍馬屁。
“小子，你聽到?jīng)]有，我們老大都發(fā)話了，趕緊讓開，別擋著我們取自己的糧食?！彼{毛冷笑著就要上前，抬手便是狠狠一推，想要推開守著稻米的維爾，態(tài)度囂張到了極點，看的人群中一些熱血尚在的青壯年握緊了拳頭。
“滾開！”
啪嗒。
藍毛膝蓋彎曲，以頭搶地，腦袋重重的磕在維爾的腳下。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安靜，落針可聞。
半響，維爾才眨眨眼睛，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么...客氣的嗎？”
天地良心，他連動都沒動，這藍毛就自己直接跪了。
藍毛從嘴里吐出一口土，委屈的看了眼維爾瘦削的身軀。
他看這小子瘦瘦弱弱的，也就隨手一推，誰能想到宛若推在一堵墻上，一個不慎就摔在地上。
“丟人！”貝吉塔朝藍毛喝罵一聲，迎頭走上前，黑鐵氣息環(huán)繞手臂。
“當眾打人？脅迫搶奪私人財產？你們這是目無法紀啊。”塞拉斯搖搖頭，聲音清朗。
“法？”基尼晃晃自己一頭紅毛，冷哼道：“我們可沒有犯法，打人？我們明明是自衛(wèi)?！?p> “至于搶劫，哈哈哈，你說笑了，這不是你公開散糧嗎，我這只是助人為樂，幫你提前完成目的啊?！?p> “小子，你還是太嫩了，還是讓老子教教你成人世界不變的真理吧?！?p> “真理？”塞拉斯放下鐵勺，好奇的歪歪腦袋。
“這些慫包就只能乖乖被我欺負，你也只能忍氣吞聲的被我‘助人為樂’，你覺的我憑的是什么？”
“你會變超級賽亞人？”
貝吉塔一愣，賽什么人？
“是拳頭，是武力，我比你們都強，就是可以為所欲為?！?p> “原來如此。”
塞拉斯順服的點點頭?！斑@樣說，那只要我比你更強，我就可以隨便欺你辱你？”
“就憑......”
話未說盡，一股破空而來的拳風自耳邊傳來。
基尼的瞳孔中閃爍而過深邃青銅之芒，以及一道戲謔之聲。
“喜歡熊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