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北江鎮(zhèn)興旺起來后,許多附近的村民也到此處尋找生計,不過五年時間,在江神街外又形成一縱二橫三條街道。最外圍多是來此地不久的外地流民。在此地尋些雜活過日子。北江鎮(zhèn)對外地人甚為歡迎,祭祀堂特地在此處建了許多木板棚屋,只要在這里找到活計干到三個月以上,便可以用很低的價格租得一間。
這世道兵荒馬亂,盜匪從生,妖怪四起。官府雖然仍有威懾力,但是鄉(xiāng)下草民卻是沒人管的了。是以竟多有整個村子一起被強盜所滅,或是被妖怪所害之事。就像趙村若不是遇上陳天賜,只怕不被小妖給全禍害了,也得被趙捕頭等人給逼得村破人亡。因此整個大陳每年不知有多少流民四處流竄。這個地界因是云州水路的樞紐,來此的流民很是不少。
陳天賜兩人轉(zhuǎn)到這流民街,只見一排長約兩三里地木棚房子,密密麻麻,住滿了人。街道上也是形成了自發(fā)的小集,有賣魚的,賣雜貨鮮果的。也有支了小攤子賣吃食的。還有各家的小童追打嬉鬧,婦女在自家棚戶前漿洗衣物。狹窄的街道上看上去竟是充滿了活力。和陳天賜剛到這世界時在路上看到的人完全不同,顯然是有活下去的盼頭。
兩人吃驚不已,看起來這北江鎮(zhèn)和前面二人所想的,被妖怪迫害苦不堪言的情形完全不一樣啊。此刻快到了中午,二人找了個小攤子坐下,攤主是個五十來歲小老頭,放了個擔子在街邊,前面放了張自制的木桌和幾把竹凳。擔子這一頭是只泥爐,里面的石炭燒得通紅,上面一只鐵鍋水燒得滾開。另一頭是個上下多層的木柜,上面擺滿了調(diào)料,下面放的食材碗筷。賣的乃是川省有名的小吃擔擔面。
只見老頭端上來的面,蓋了一層鹵肉泥。又在上面澆了厚厚一層紅辣油,再丟了幾?;ń罚隽诵┦[花。竟是紅綠相間,香味撲鼻。陳天賜大喜過望,這廝是個無辣不歡的,迫不及待的拿了筷子“呼嚕呼嚕”開吃。一碗面吃得兩人滿頭大汗,陳天賜大呼過癮,又要了一碗,順便和這攤主老頭閑扯。
這一番閑聊下來,兩人面面相覷,做不得聲。原來這北江鎮(zhèn)竟成了附近州縣流民口中有名的世外桃源了,你道為何?只因此地的江神乃是一只大妖,本領(lǐng)神通都是硬扎。所以方圓幾十里并無其他妖物敢亂入它地盤。(那巨尸剛從墓里蘇醒不久神智不清。卻是算不得。)那些山賊江匪,也不敢輕捋虎須。官府在那江神剛到此地時,倒是專門派過法師,軍兵衙役。來此地降妖。全都進了那江神的肚子,自此之后,官府就再沒來過人,也不沒什么不長眼的敢來此敲詐勒索。后來江神祭越發(fā)興起。這才派了個代表作名義上的主持。這是默認了這妖怪自封的江神。
再加上那江神并不多出來作亂,平時只在江底修煉。無形當中,竟然是在這亂世中保得一方平安。慢慢的,主持江神祭的祭祀堂,也是名聲遠揚,漸漸的被傳為了濟世堂。在此地威望無兩。
跟這老頭閑聊了一陣。兩人起身告辭,又往靠江的江神街走去。道士有些迷惘,大概他下山以來,遇妖降妖,遇鬼抓鬼。大多數(shù)都是亂害人命,死有余辜??傻搅舜颂?,官府不管的這一方百姓,卻被一只大妖給庇護了下來。是善是惡?是黑是白?對涉世未深,黑白分明的道士造成了很大的沖擊。
“這事情不好辦!”陳天賜也是眉頭緊鎖。他先前本來猜測,這祭祀堂把持祭祀之事,迫使當?shù)仄矫癜傩展┓钔型?,討好那江神。以便在行船之事上謀取利益??涩F(xiàn)在看來,事情不是那么簡單。上到祭祀堂,下到這流民街的流民百姓,受那江神的庇護自成了一個桃源世界。
那些被選中供奉童男女的人家固然是悲哀凄慘??梢腥讼氪蚱拼说仄胶猓瑓s必然遭到全鎮(zhèn)的反對。況且聽起來那大妖也不是好相與的,自己和道士兩個人夠不夠人家的菜還未可知呢。要是傻不隆冬的貿(mào)然行動,不被那江神填了肚子,也要被這全鎮(zhèn)的居民放了冷箭。
“棘手啊!”陳天賜直撮著牙花子,蛋疼的很。又嘆了句。
兩人懷著心思,到了江邊的江神街。此處比流民街更是熱鬧。三丈寬的大街,店鋪酒樓林立,街正中對面靠江的地方便是碼頭,碼頭邊船來船走絡(luò)繹不絕,許多本地船行的牙人在那邊招攬生意,還有許多流民在碼頭裝卸貨物。因為有些商家船小利薄,支付不起雇傭本地帶船的費用,便干脆在此卸了貨物售賣。自有本地的商船給收了分別賣到上下游,此地也成為一些小商家的貨物中轉(zhuǎn)站。
江神廟便在這碼頭邊上不遠處。占地大概五六畝,修得氣派非凡。廟前還有一個幾畝地大小的廣場,地上鋪滿青石。想來是專門進行祭典用的地方。此刻離江神祭雖然還有幾天,但廟前已經(jīng)排滿了來往上香的居民。神廟上空香煙繚繞。卻是好一片香火鼎盛的盛景!
兩人欲過去看看,卻察覺到周圍的人用異樣的眼神往著自己。道士有些緊張,他從沒被這么多人注視過。陳天賜卻不管這些,但有人望過來,若神氣好的,便點頭微笑。若神情不善的,便狠狠瞪回去。
越過那些上香的民眾,兩人走到側(cè)門前正待入內(nèi),卻被攔住了。
“站?。∧銉扇烁墒裁吹??想要來此做甚?”語氣甚是惡劣。
陳天賜抬頭看了下,門口臺階上站著兩個精壯漢子,穿著統(tǒng)一的青色長袍,胸前寫著一個大大的【祭】字。問話的是左邊那漢子,此刻正橫眉怒目瞪著兩人。
“阿彌陀佛!”陳天賜唱了個佛號,施了個佛禮。這種場合,還是得陳大忽悠出馬,若道士搭腔,說不定三兩句就得把目的暴露出來了。
“兩位施主有禮了,我二人結(jié)伴去往中京,途徑這云州。聽聞此地江神靈驗,保一方平安。心中仰慕不已,這便想到此進廟上香。也是我出家人的本分?!睂嶋H上古代老百姓并未將佛廟道廟分的那么清楚,按理說這江神廟應(yīng)該是屬于道門天庭下屬機構(gòu)。是正經(jīng)有職司的編制內(nèi)員工。但老百姓才不管你這許多,有好處便拜就是了,管你哪家的。
聽得陳天賜這話,那兩人臉色稍微好看了點。又恐嚇叮囑了一句:
“上完香便走,莫要生事端。否則我祭祀堂拿下你們祭了江神也是理所應(yīng)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