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起,白云若霧,在陽光之下,少年清秀的面龐順勢一攏,轉(zhuǎn)眸間,即刻撒腿便跑。
身后的靈犬見況吠聲愈發(fā)強烈,將眾人的目光全然吸引了去。
見到的卻是一個清秀少年撒腿就跑的狼狽模樣。
“你站住!”墨顛一定神,見到的卻是少年奔步疾走,而靈犬亦是愈發(fā)的拴不住,牽引著他疾步奔走。
迎風(fēng)奔走,將這春日暖意的風(fēng)生生的刮在他的面龐上,手卻聽不得使喚的被靈犬所牽引,好幾次皆險些一踉蹌便栽倒在地。
“腌臜雜碎!當(dāng)真是你說停就停的?”前方如風(fēng)的少年,猛一回頭,沖著墨顛邪魅一笑,瞳光中帶著細(xì)微的不屑。
話音才落,這靈犬亦是奔的愈發(fā)愈猛,卻仍是未及他的步子。
誰又知這個身材瘦弱的少年,竟是這般矯??!
墨顛一手撐腰,一手牽犬,暗暗叫喚:“我的一把老骨頭喔!”
未至多久,少年便以疾步的速度甩的墨顛無影無蹤,矯健更似于游龍,步子更將鳥雀驚飛。
云翳漸漸遮住天光,此時,天空中一片暗沉。
而少年的局促的步伐亦平息了下來,喉間似漾著奔走之后的鮮血,一潤喉間。
卻見周圍的景色青山綠松,山脈之間一片湛藍(lán)且又清澈的湖泊,倒似明鏡。
少年微微一癡,回首再望其后在無人隨來,才舒緩了下心。
“真是個呆楞小子!”少年一拋手中的錢袋,嗤笑道,“到頭來還不是于我囊中。”
真不知這墨顛是怎么破了這數(shù)樁懸案的,想來是,運數(shù)好?
他忽的哈哈一笑,轉(zhuǎn)身蹲至其湖泊邊,伸手?jǐn)[弄其瀲滟的湖水,雙眸之中映襯著這一道湖光山色。
還不知,這京都之中還有這道綠水青山。
少年靜靜灑水潔面,亦將纖細(xì)的手指手背清潔的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想起那墨顛抓過他的手腕便心下駭然,身為那大理寺卿,探查案件也不知是撫了多少具腐尸,遺留下的殘物也不知洗凈了沒。
只若想想,便將整只手腕往湖水里泡去。
“小賊,終是讓我尋到了你!”遠(yuǎn)方一道厲喝聲入耳,伴隨著一陣犬吠聲,將這四下沉寂的氣氛打破。
少年驀地回首,對上宋南歸的眸光,原本沉然的神思忽的慌張了起來,風(fēng)起陣陣,將他的發(fā)絲吹得瑟然飄揚。
一時間,少年有些驚愕。
分明將他甩下了。
直至目光落到了叢邊的泥地中去,才知其緣由。
零零散散的步子落在其泥濘上,亦是留下了其足跡,這墨顛應(yīng)是隨著足跡而來。
少年猛一垂首,將眸色全然落入了其腳下的布鞋上,竟是布滿了泥濘,心底縱是生出了一縷的不是滋味。
少年從袖中扯出一道女人的絹帕,齊齊整整的覆于地面上,旋即一屁股跌坐于這絹帕上,一手脫下布鞋,將鞋內(nèi)的石子甩出。
自顧自的便開始清洗鞋底的泥濘,全然不顧其身后的墨顛以及那只靈犬。
“你在干什么?”墨顛見況,有些詫異,旋即上前一觀。
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賊人,見官不逃,竟是開始在湖邊洗起鞋來,當(dāng)真是有這般厭臟嗎?
再伸手瞧起自己的雙手,不知摸了多少尸身。
此人,過的可甚為精致。
“誰像你,成日與腐朽的尸體打交道?!鄙倌陞拹旱钠沉艘谎垡粋?cè)的墨顛,“呆書生?!?p> “呆書生?”墨顛一聞,竟開始大笑起來,隨即拾出一把折扇,以一道游龍驚鳳的姿勢道,“我墨顛名震京都,其實你一介賊人能比擬的?”
“不過是官府的走狗罷了?!鄙倌暌黄沧?。
“我倒是好奇,你這小子,才跑了幾步路便止步了。當(dāng)真是不懼官衙律法?我還是第一次瞧見,甚是有趣?!蹦嵰凰φ凵?,再次將折扇置入腰間。
“官府能耐我如何?”少年眸光一斂,再次擦洗著鞋跟處的泥濘。
“你這賊人,竟是于我年少時一般輕狂,前途無量??!”墨顛一落嘴,卻發(fā)覺竟將自己罵了去,拍了拍自己的嘴。
一順嘴,竟將自己與賊人混為一談,當(dāng)真是有失身份!
少年聽之,忽的回眸,亦以一道甚是好奇的眸光打量著墨顛。
這個墨顛,亦是同他知曉的官衙之人不一樣。
想來,這官衙中人不都是迂腐的糟老頭子,或是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dá)的莽夫。
“但,既然你是賊人,就算我再賞識你亦要將你送官!”墨顛話鋒一轉(zhuǎn),眸光一厲,伸手拽住少年的衣角,將少年拎了起來。
原以為這墨顛在這爭執(zhí)下,已忘了他這偷竊的事端,卻生生的又拎了起來,墨顛仔細(xì)的比對了一下,這少年卻是比他矮上大半個個頭。
“你多少年歲?”墨顛疑惑,細(xì)細(xì)打量,雖為少年,但年歲應(yīng)當(dāng)與他差不了多少,這么一比對,竟是相差這般。
“二八之齡?!鄙倌晟焓忠幽请U些落水的鞋子,順勢答道。
二八之齡,應(yīng)當(dāng)是十六年歲。
墨顛略微打量了一番自己,再瞧了瞧那個少年,心下惑然,自己尚且十七,且高上了這個少年大半個腦袋。
莫非是自己長得過于著急了……
墨顛猛地甩了甩神思,眸間慍怒不止,這分明是要將他擒去送官,怎又跑偏了?
“小賊,你家住何處?讓你父母好好來管束你?!蹦嵳缌嘀‰u仔一般,將他拎于一處,待他穿上布鞋,再緊握住他的手臂,以他拖行。
少年撇著嘴,不情不愿的說道:“既是小賊,哪來的家,明知故問……”
“喔——”墨顛似有若無的喔了一聲,全然沒起憐惜之意。
“若不是看你這大牢中有吃有喝有睡,在外還衣不果腹,寢不安眠,我何必坐在那任你逮!”少年見他心下毫無波動,便故作愁容,滿覆凄清,言出了一道驚天駭俗之語。
然墨顛卻沒如少年心下那般回應(yīng)并將他放逐,而是容色微微一怔,眸中不悅隱隱約約的燃起,瀟瀟慍意下,皆是掠影殘余。
“猖狂之言!離經(jīng)叛道!既是你無父無母,那我定要將你逮回寺中讓那些糟老頭子對你嚴(yán)加管教!”
“不不不!”少年見情勢不對,連忙擺手,“說著玩的?!?p> 少年面色無奈,只能任憑墨顛拖拽,以及那一條惡狗安靜的尾隨,心里暗暗唾道:腌臜雜碎,原是這朝廷官員皆是這般的油鹽不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