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塵并沒有聽到白牡丹的哭聲與罵聲——無論如何,他至少裝作沒有聽到。
女人畢竟是女人,不管她是土匪還是大家閨秀,一旦被男人“拋棄”,就只剩下抱頭痛哭了。
他騎著馬,急打著馬背,眨眼之間就又行進(jìn)了數(shù)十里。
剛剛得罪了那群女土匪,他可不敢再在這鳳頭山休息了,一路打馬出了那片樹林,一直從中午走到午后,進(jìn)到了一片鎮(zhèn)甸,他才找了家客棧投宿。
趕了一天的路,騎了一天的馬,他最大的感覺不是餓,而是累,合衣倒在床上,一覺直睡到太陽落山,才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
透過窗戶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外面星星點點的亮著燈,卻是已經(jīng)到了晚上,這才下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讓小二弄了幾個小菜。
正自吃著,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嚰卞岬鸟R蹄聲,眨眼間就逼近了客棧。
孟凡塵聽到這蹄聲來得這么急,忍不住就透過那窗縫看去,一看之下,差點就叫了出來。
只見那客棧外面站著二三十匹駿馬,馬上的人俱是清一色的紅衣女子。
只有為首的一個女孩,身著白衣長裙,雖然年紀(jì)不大,但已然是個美人胚子,她的面靨猶如那潔白月光,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明星都亮,眼波流轉(zhuǎn)之間,不知道迷住了多少人。
不用說,這白色衣裙的女孩,正是白蓮花,其身旁的馬上的女子,正是被他丟在半路上的白牡丹。
那小二見客棧門口多了三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女子,顫顫巍巍的道:“各位姑娘……打尖還是……還是住店?”
白蓮花還沒有說話,一旁的白牡丹就厲聲喝道:“小二,我問你,有沒有一個騎馬的書生來投棧?”
孟凡塵一聽,一顆心差點跳出胸腔來,他自然知道白蓮花她們找的就是自己,不敢再待,慢慢的向著客棧的后門退去。
幸好這時已入夜,屋子里都點上了燈,院子里就更暗了,孟凡塵沿著墻角幽暗處退,一直退到了馬棚。
他上前就要拍馬逃走,但這匹馬今天已經(jīng)趕了一天的路,這時剛剛才休息了一會兒,他怎么都打不動。
正要狠狠的抽他兩下,突然聽得那馬棚外傳來了小二的聲音,道:“馬棚就在前面,那書生的馬就在那呢!”
孟凡塵心中一驚,一個翻身跳下馬,突然想到不能讓白牡丹看到自己的馬,該死的是,他這匹馬偏偏是白的,白的刺眼,在這幽暗的馬棚中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耳聽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也顧不得節(jié)省法力,默念法決,然后并起兩指,向著自己的白馬一指。
自從得到“無上天鵬搏仙術(shù)”之后,他就一直在研究,對里面的幾個小法術(shù)他早就爛熟于心,現(xiàn)在施展的是一門類似于七十二變與三十六變的神通,喚作“天禽九變”。
不知是他天賦異稟,還是在這種緊張刺激的情況下,讓他超常發(fā)揮了,那一指點出,只聽“砰”的一聲,一陣白色的煙霧憑空從那白馬站立的地上出現(xiàn),將那白馬籠罩在內(nèi)。
煙霧曇花一現(xiàn),立時散凈,那白馬的身形與顏色立時變了,變成了孟凡塵心中所想的樣子,與周圍的那些馬變得一模一樣,再也沒有鶴立雞群之感。
馬已經(jīng)變了,接下來就是他自己了,因為已經(jīng)有了一次變白馬得經(jīng)驗,這次他手更熟,閉上眼睛,掐了個法決,搖身一變,他那還算英俊的臉龐,立時變成了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
雖然頭臉變了,但身子卻沒變過來,還是穿著他本來的衣服。
這卻不是他這次施法出了差錯,而是因為這“天禽九變”比不上七十二變與三十六變,不像它們那樣,大小如意,千變?nèi)f化,想變什么就變什么。
這門“天禽九變”如果變飛禽,可以連身子都滾了去,但變?nèi)宋铮瑓s只是頭臉變了,身子卻變不了。
?。ㄖ荒茏冾^,不能變身子,這是西游記原著中關(guān)于七十二變的描述,我覺得這樣的七十二變實在是有點太菜了,就將它改到了這‘天禽九變’中來了。)
“成功了!”孟凡塵喜滋滋的發(fā)出一聲豪邁的叫聲,正要把外套脫去,那小二就帶著十?dāng)?shù)個紅衣女子走了進(jìn)來,為首的正是被他從馬上扔下去的白牡丹。
白牡丹板著俏臉進(jìn)了馬棚,一眼就看到了孟凡塵,因為夜色黑暗,她只是看到了衣服與身形,并沒有看到臉龐。
因為對孟凡塵恨之入骨,所以對他的身形與衣服映像極深,現(xiàn)在看到,怎么能忍住,倉啷一聲抽出手中的寶劍,恨聲叫道:“臭小子,果然是你,拿命來!”
說著,人隨劍走,一個飛身已經(jīng)刺了過來。
孟凡塵知道是這馬棚太暗,白牡丹沒有看清他的模樣,一個飛身躍出馬棚,口中也是故作驚訝的叫道:“姑娘,你這是干什么,在下沒有得罪你啊?”
白牡丹在馬棚中的喝聲,外面的紅衣女子早都聽到了,也不理孟凡塵的解釋,立馬持劍圍了過來。
孟凡塵這廂剛一跳出,便有十?dāng)?shù)把劍刺了過來,他心中暗罵,立馬向后來了一個鐵板橋,那些刺來的劍恰好在他身子上方點到了一起。
他不等這些女子將劍收回,一腳飛起,正中那點在一起的圓心中。
他的體內(nèi)有大鵬贈予的法力,這一腳踢出,就是沒有九牛二虎之力,也得有一象之力。
這些紅衣女子如遭電擊,手臂一麻,同時嬌哼一聲,手中的劍再也拿捏不住,白光閃閃,猶同翻飛的蝴蝶一般,盡上半空飛去。
孟凡塵一招建功,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后悔,早知道僅憑肉身之力就可以輕易擊敗這些女子,他又何必變作他人,白白的浪費法力。
不過話說回來,他只是用“天禽九變”變了容貌,而不是用“羽化飛仙刀”等殺傷力大的法術(shù)對付白牡丹等人,就是想永絕后患,不想再被她們糾纏。
如果單單用武力將她們擊退,孔夫子都說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照白蓮花這伙悍匪的表現(xiàn),誰敢保證她們不會再追來?
現(xiàn)在變了容貌,讓她們以為追錯了方向,那他就可以省去許多的麻煩,那樣浪費的精力與法力也就更少了。
如此一來,這也沒什么可后悔的。
他這邊正在五味雜陳,突然聽得身后一聲嬌喝,卻是那白牡丹在馬棚失手之后,立馬沖了出來,眼看他一腳踢飛眾姐妹的兵器,心中更恨,也不管他們之間的差距,又是一劍直刺而來。
孟凡塵可不想讓這個新身份也得罪了白牡丹這睚眥必報的小女人,閃身躲過她刺來的長劍,立馬舉手投降道:“姑娘,你認(rèn)錯人了吧?為何剛剛見面,就對老夫下此狠手?”
白牡丹聽他這樣說,微微一愣,恰好這時一點燈光從屋內(nèi)散逸出來,正映在他的臉上,卻是讓白牡丹看清了他的模樣。
“你是什么人?”白牡丹收劍問道。
孟凡塵暗自吁了一口氣,道:“老夫是一個游方的道士,俗家名字叫呂巖,出家后的道號為重陽。”
這時眾女子各自撿回自己的寶劍,一個個圍了過來,其中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不滿的接道:“名呂巖,號純陽?你以為自己是純陽劍仙呂洞賓嗎?”
孟凡塵心中暗笑,心想這傻女匪,連前后鼻音都不分,笑著接道:“不是純陽,是重陽,我的‘重’是那個重量的‘重’,不是純陽劍仙那個‘純陽’?!?p> 不等那個女子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他就又接著道:“呂洞賓這個劍仙只是一個純陽,我呂巖是重陽,比他更多一陽,這名號比純陽響亮多了?!?p> 那女子臉色剛剛緩和下去,一聽他這樣說,立馬喝罵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牛鼻子,怎么就敢說這樣的話?太上老君草創(chuàng)道門,也要在元始之下,你這樣一個凡間道士,無絲毫功德,就敢稱什么重陽?”
孟凡塵心想?yún)味促e再厲害也只是個八仙之首,他可是立志要做佛門羅漢、菩薩的人,就算比他多一陽那又如何。
他心中想著,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一首好玩的詩,恰好符合現(xiàn)在的情形,立馬雙手捏成蓮花狀,仰頭望天,輕聲念道:
“一住行窩幾十年,蓬頭長目走如顛。海棠亭下重陽子,蓮葉舟中太乙仙。無物可離虛殼外,有人能悟來生前。山門一笑無拘擬,云在西湖月在天?!?p> 這些女匪哪聽得懂他吟的詩,除了聽到一句“重陽子”與“太乙仙”,其他的壓根就沒入耳。
白牡丹冷哼了一聲,將寶劍插回劍鞘,對著眾人說道:“原來是一個修道修瘋了的臭道士,咱們別管他了,先去找蓮花,說不定她已經(jīng)找到了那書生?!?p> 孟凡塵心中暗自出了一口氣,心道這群母夜叉終于要走了。
他這邊正自高興著,那廂的白牡丹走了幾步,突然又急轉(zhuǎn)回身子,唰的一聲拔出劍來,一招仙人指路直對著孟凡塵的咽喉,厲喝道:“臭書生,還想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