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書猛搖頭,“這么臭你還讓我過去,你直接打死我吧?!?p> “你還是不是大夫了!”
“我從未說過我是大夫!我學(xué)的是毒!不是治病救人的醫(yī)!”
“醫(yī)毒不分家,你快去?!?p> “他是你大哥又不是我大哥,人我給你救回來了,你愛去不去?!?p> 一邊叫嚷著,云中書又往后退了一大步,眼看著就要退到門口了,背后卻傳來了一道略帶疑惑的清脆女聲:“你們兩個堵在這門口干什么……嘶,這什么味兒,怎的這么臭……”
云中書立即轉(zhuǎn)頭,對上真皺眉走進來的不度,聲音十分凄厲而不失婉轉(zhuǎn)的喚了一句:“度兒~”
不度聽到他這一聲度兒,頓感渾身一顫,打了一個寒栗,這場景,怎的這般熟悉?不待她開口,就聽到玉三郎冷聲低喝了一句:“許瑯是男子,難不成你還想讓人家小姑娘去照顧一個大男人?云中書,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云中書不說話了,雙眸卻含著淚直直的看著不度,活像個受盡委屈卻又不敢說出口的孩子。
不度眨眨眼,實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目光越過云中書看向玉三郎,只見他沖著許瑯床榻的方向努了努嘴,不度才發(fā)現(xiàn)半個身子倒在床榻外的許瑯,和他的臉正對著的那一灘散發(fā)著惡臭的污穢之物。
她頓時了然,定是這兩人嫌那許瑯太丑,正互相推脫不愿上前查看。她眼珠一轉(zhuǎn),忽而驚咦了一聲,略帶仰慕之意的目光落在了云中書的身上,驚喜地問道:“許瑯醒了?”
云中書被她眼中的欽佩和仰慕微微晃了晃神,訥訥的應(yīng)了一聲:“啊……”
不度截過話頭:“你可真厲害!沒成想你竟然真的連鬼幽蘭的毒都能解,看來那許府中的夜奴交給你,是絕對沒問題了。”
“夜奴?對,夜奴!”云中書被夜奴二字徹底喚清醒了,一掃先前的委屈不情愿,興奮的沖著玉三郎喊到,“你先前可是答應(yīng)過我的,只要我救了人,你就抓幾個夜奴回來給我研究,你可別說話不算話!”
玉三郎眉梢微挑,揚著唇角不屑回到:“我是允諾過你不錯,可許瑯這樣是生是死,我們都還不知曉呢……”
“這有何難,我出手哪還有救不回來的人,你可別借機污了我東涼第一神醫(yī)的名聲?!痹浦袝f著挺起胸噗噗的拍了兩聲,抬腿大步向床榻走去,一邊還不忘了再提醒一句,“你就給小爺我準備好十個八個夜奴,讓我好好研究一番吧?!?p> 玉三郎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垂眸回了呵呵兩聲冷笑。
不度咋舌,十個八個,他當(dāng)那夜奴是青樓里的女子,隨處可見不成?
她踱步到玉三郎身邊,低聲說到:“我現(xiàn)在是信了你的話?!?p> 玉三郎抬了抬眸,掃了她一眼,沒有回話。
不度目光落在正扶著許瑯躺回去的云中書身上,繼續(xù)小聲道:“他這種心性,確實不適合你?!?p> 本不想搭話的玉三郎頓時來了興趣,“哦?為何不適合?”
不度想了想:“天真過了頭,就是蠢?!?p> 言下之意,就是太蠢。
“噗嗤……”玉三郎沒忍住,笑出了聲,眉眼含笑的又問了一句,“那你覺得,什么樣的人適合我?”
不度摸了摸下巴,仔細想了會兒,才肯定的說到:“總不能比你還笨吧,否則哪天你被賣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p> “我笨?”玉三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那雙狐貍眼,“本公子天資聰穎,小小年紀便被魏老帝師的關(guān)門弟子,如此才智,你居然說我笨?”
不度翻了個白眼,“書呆子,不過虛名罷了,有何用?你看那許瑯,當(dāng)年不也號稱不世之才,少年得志,意氣風(fēng)發(fā),可如今呢?若他不笨,又豈會中了他人之計,生生把自己娘子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還險些把自己也搭進去?!?p> 玉三郎頓時啞然,尋不出話來辯駁。
不度又冷哼了一聲:“過度自信,便是自負,一葉障目,不是笨哪又是什么?更何況還沉迷于那些虛名之中,更是愚蠢至極。我是不知道他為何會帶著姜寧在此隱居,但我知曉,他去天樞學(xué)院教書和重回東都,都是另有目的。”
若真是一心隱居山林置身事外,又怎會經(jīng)常前往臨淵湖畔的雅亭,與那些學(xué)子交好?若不是他如此,姜寧也不會連番遇險,這次更是直接把命也搭了出去。
她想,此時的姜寧定是對許瑯心中有怨的。
“……我知曉他另有目的,也大致猜到他是在為誰辦事,但那與我何干?”玉三郎笑了笑,眼底卻一片冰冷,不含半點笑意,“我救他,只求問心無愧?!?p> 玉三郎不是沒有聽出她在暗示什么,也并非從未對許瑯生疑,早在天樞學(xué)院,他便知曉許瑯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只是為了躲避朝堂之事才去的書院。他甚至還懷疑過,自己也是他的目標之一。
可就如他方才說的那般,那又如何?自相識起,許瑯就從未害過他,一直誠心相待,除了那個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秘密外,他們無話不談。許瑯究竟是為何去的天樞學(xué)院,又是為何會頻頻去雅亭結(jié)交學(xué)子,甚至是他究竟是為誰辦事,對玉三郎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一個,他是許瑯,是他玉三郎認定的異姓兄長。
不度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再揪著許瑯的事不依不饒了,既然他知曉許瑯非他所說的那般與世無爭就夠了。
一時間二人皆是無話。靜默了好一會兒,玉三郎突然開口問道:“那防風(fēng)可是有什么問題?”
“他雖有注意自己的言行習(xí)慣,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一旦刻意遮掩便會顯得更加突兀。而且他身上帶的香,和鈴兒的一樣。”不度輕笑,眼里全是譏諷,“最為重要的是方才問話,他答得太過滴水不漏,但最大的破綻,就是毫無破綻?!?p> “云中書不喜香,他身邊的人也從不熏香?!庇袢呻p眸微瞇,意有所指的說到。
“那云中書他……”
“他已經(jīng)知曉?!?p> 不度看了眼那個忙碌的身影,想了想道:“或許是我們都弄錯了,防風(fēng)本身是沒問題的。”
玉三郎挑眉,“你是說這個防風(fēng)可能是人假扮的?”
不度笑了笑:“你可別忘了那至今下落不明的木芝蘭。鈴兒是她的人,我看這人多半也與她有關(guān)系?!?p> “你確定?”玉三郎依舊有些懷疑。
“先前不敢確定,但你說云中書不喜香,我便確定了。反正我已經(jīng)將那人迷暈了讓流墨在那守著,一會兒許瑯這邊事了,你可一同再去審審。”
玉三郎微汗,不確定還直接把人迷暈了,這丫頭現(xiàn)在行事怎越來越直接狠辣了,但轉(zhuǎn)念一想,又皺眉有些不悅道:“流墨回來了?他怎么不來找我回話?”
不度知道他想說什么,揮了揮手:“你可別錯怪了流墨,是我說你讓他先守著人的,橫豎也都是在同一個屋里,我說你這云中書還在醫(yī)治許瑯,多有不便,命他在外守著,他才信的?!?p> “……”玉三郎嘴角微微抽搐,真不知該說她什么,想了想最后還是決定要處罰流墨一番,如此蠢笨輕信他人,不收點罰以后指不定會被這丫頭賣到哪兒去。
說著說著,兩人又閑聊到了別處去,正當(dāng)他們聊到哪家酒樓又上了新菜之際,云中書沖他們興奮的喊了一聲:“醒了!許瑯醒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移步上前。越靠近床榻,那令人作嘔的惡臭味便愈加濃烈,不度與玉三郎雙雙皺起了眉頭,強忍著沒有去捂住鼻子。
許瑯虛弱的躺在床上,雙眸微睜,余光掃見了玉三郎的身影,露出了一個苦笑,氣若游絲般說了一句:“子瑯,你不該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