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度逐個尸首看了一圈下來,微微嘆了一口氣,“沒有?!?p> 想了想,她又帶著玉三郎去了亂葬崗。這里大半是無主之墳,有些甚至只有一卷草席裹著隨意的扔在了這兒,四處還有散落的枯骨殘肢,其間還有悉悉索索的聲響傳來,讓人不寒而栗。
玉三郎看了看不度,只見她面色如常,似乎是真不害怕,不由暗暗咋舌,這丫頭膽子是真的大。
不度也是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他一眼,見他只是眉眼間略帶幾分嫌棄外,便再無異色,心里也在暗暗思量,這玉三郎果然不是那些普通的富家小少爺。
遠(yuǎn)處傳來一聲狼嘯,兩人收斂了心神,對視了一眼,謹(jǐn)慎的在亂葬崗里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有近幾日新死的尸首。
“這兒也沒有,看來是被帶走了?!辈欢日Z氣有些低沉的說著,心情卻并不失落。
這結(jié)果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眼下只是讓她更加確定了這偷天換日確實是木芝蘭的手筆。
玉三郎瞟了她一眼,“聽你這語氣,似乎是確定她沒有死。”
“若真是死了,那便只會出現(xiàn)在這,才能讓這局更天衣無縫??扇缃衲f鈴兒真正的尸首了,便是連一具代替的都沒有,只能說明鈴兒沒有死?!?p> 雖然她不確定被她和玉三郎帶入府中的那個“鈴兒”到底是不是木芝蘭,但若她是那下棋的人,她一定會讓真正的鈴兒死去,這才能無后顧之憂。留著鈴兒的命,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滿盤皆輸。
如今在這沒有發(fā)現(xiàn)那鈴兒的尸體,說明她并沒有死,只不過是被人救走的還是帶走的,兩者也是有很大的區(qū)別的。
但無論是哪一個,都證實了鈴兒之于木芝蘭確實是特殊的,倒也不枉她先前那般維護(hù)。
想到這,不度忽而靈光一閃,“說不定,這是木芝蘭刻意露出來的馬腳。”
玉三郎不明:“如何說起?”
“從崔府一事來看,木芝蘭的背后的勢力圖謀不小,她也不過是他人手下的一枚棋子罷了。我之前私下盤問過鈴兒,鈴兒對她十分忠誠,這兩人的主仆情誼十分深厚,她不會對木芝蘭有所隱瞞??赡羌兮弮簠s不識得我,所以她定然不是木芝蘭?!?p> 說到這,不度倒真有幾分失望了,還以為這回終于能跟木芝蘭面對面的過招了呢,沒想到還是無緣得見。
但一轉(zhuǎn)念,這木芝蘭如今刻意將這個假鈴兒送到他們面前,大概也是想向她示好。
若她猜想的沒錯,那木芝蘭和她背后的勢力,關(guān)系并不如先前所想那般牢不可破。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一旦被養(yǎng)出了野心,所得的又不能達(dá)到自己所求,那勢必會生出不甘。尤其是像木芝蘭這樣心高氣傲的女人,如果不能讓她心甘情愿,她定是不愿屈居人下,永遠(yuǎn)受人擺布的。
如今府中的那個假鈴兒,想必一開始便是對方借機(jī)送到玉三郎身邊來的,雖然她還沒弄明白玉三郎的真實身份,但憑著這段時日的交往,她多少猜到他是皇親貴胄那一類人。
就如許瑯?biāo)f,天下這盤棋局已然開始,不管玉三郎愿與不愿,都避無可避。
看對方先前的布局步步狠辣,絕非心慈手軟之輩,是萬不可能會露出這樣的破綻的,即便真鈴兒沒死,他們也會扔一具女尸出來混淆耳目。
可現(xiàn)在他們找遍了義莊和亂葬崗,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所謂女囚的尸身,還有府中那個“鈴兒”又著實有太多不自覺的破綻,不度根本無法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巧合。
巧合這種事,不會發(fā)生在有心算計的人身上。當(dāng)理所當(dāng)然的事變成了不正常,那就是人為的布局。
看來在她對木芝蘭好奇的同時,對方也在看著她。如此想來,她和木芝蘭見面的機(jī)會,應(yīng)該不需要等太久了。
不度心情放松了下來,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忽而想起了什么,眼里露出一抹促狹的神色,勾了勾唇角,湊過去輕聲說到,“不過不管她是誰,既然是對方送到你身邊的棋子,那就好生利用吧。我聽說下午她陪你在后湖花廳里作了一下午的畫,如此艷福,可莫要浪費了。”
玉三郎皺了皺眉,語氣里十分嫌棄:“就她那樣的,算哪門子的艷福。不過你這么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她對琴棋書畫的造詣似乎不俗,不似一個婢女該有的,如果不是大家閨秀,那便是青樓藝妓,總歸是有條件才能培養(yǎng)出來的。既然她不是木芝蘭,那往這方面查,指不定真能查出她的真實身份?!?p> 不度撇撇嘴,對此并不在意,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往回走,一邊懶懶的應(yīng)了一句:“那便是你三公子的事了,不必與我多說?!?p> 玉三郎見狀不由笑了笑,也沒再多說,正準(zhǔn)備與她一同離去,卻聽得一道十分細(xì)微的聲音響起,頓時伸出了手將不度往回一拉,俯首貼近她耳邊低聲說到:“等等,有人?!?p> 不度被他這么一拽,身子跌入了他的懷中,背貼著他炙熱的胸膛,不由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凝息細(xì)聽,果然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響。
那是一種僵硬的四肢剛剛舒展開來的噼啪聲和粗重的呼氣聲摻雜在一起的聲音。不度也顧不上計較此刻和玉三郎這近乎于擁抱的姿勢了,她面色凝重的循著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不知何時那些在亂葬崗中覓食的豺狼全都不見了蹤影,茫茫夜色中,遠(yuǎn)處正有一道身影緩慢的向他們靠近。而隨著對方的步步逼近,一股腐爛的惡臭也傳了過來,讓她差點忍不住胃里翻涌的酸意和惡心吐出來。
一直鎮(zhèn)定自若的玉三郎顯然也聞到了風(fēng)中帶來的那股味道,面色一白也險些吐出來,他皺緊了眉頭,松開了不度,一手捂住了口鼻,“那是什么?”
不度沒有回答,目光依舊緊緊的鎖著那道身影,神色也越發(fā)凝重。
那股惡臭越來越濃,熏得他們有些犯頭暈,兩人相視一眼,決定還是先離去比較安全。只是剛退出一段路,他們就發(fā)現(xiàn)那道原先緩慢前行的身影突然變得十分迅速,很快就與他們拉近了一大段距離。
晦暗的月色下,隨著那人的靠近,不度和玉三郎也終于看清了來人。
那是一個身高八尺的魁梧壯漢,臉上有道刀疤自左眉骨向下一直延伸到臉頰上,讓本就平庸的長相透著幾分猙獰。他的面色慘白,毫無血色,明明行動迅捷,可那擺動的四肢總讓不度有種莫名的僵硬感。
正當(dāng)她疑惑不解之際,旁邊的玉三郎一臉不敢置信的低喊了一聲:“劉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