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至少封塵在記憶中已經(jīng)很久了。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或許會如海底的礁石一樣一直淹沒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重見天日。
柳世卿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臉頰,隱晦地想起,那時的自己,是一頭拙略的短發(fā),或許是因為生理期的原因,生了滿臉的膿瘡,看起來甚是可怖,沒有人愿意理他。他也沒有朋友。
在他的心里,朋友的概念很模糊,反正有沒有也就無所謂,可他卻在課堂上,總偷偷望著四十五度斜角里,坐在窗戶邊上,那個長相甜美的女孩。
在懵懂而無處宣泄的青春期里,那個角落的女孩,仿佛填充了他所有的記憶,如同日咎上的刻痕,是他青春時期的一道斜斜陰亮光影!
刻骨銘心地記得,她叫梁麗,是班主任的女兒,漂亮,卻顯得很冷淡,最大的夢想應(yīng)該是當(dāng)一名畫家。
他沒有求證過,但是總能看到她在角落里獨(dú)自畫畫,因此先入為主的認(rèn)為她的夢想是作為一名畫家。
漂亮總是受同學(xué)們歡迎的!可她有個壞毛病,不怎么搭理任何人,如同一面冰冷的墻壁,只喜歡獨(dú)自對著畫板繪制著各種花草樹木。
年幼的人,對一切不滿的反饋是最直接的,從不帶任何商量的、斡旋的余地,因此,所有同學(xué)都望而卻步了!
她并不以為意,在這一點(diǎn)上,到和柳世卿莫名地契合。
柳世卿甚至?xí)r?;孟?,她是否只有對著畫板時,才能不那么冰冷,甚至變得熱情洋溢。
他那時候,總可笑的奢望能成為她手中的畫板,那樣也能陪伴著她歡喜或者憂愁。
這是安西市最好的學(xué)校。
但是柳世卿并沒有心情上課,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梁麗的背影上,那是一道迷離般的風(fēng)景,格外吸引人。
甚至直到現(xiàn)在,他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怪異情節(jié),促使他當(dāng)時那樣的留戀,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不含任何欣賞以外的邪念,單純的像那時的孩子想法。
更確切的說,那是一種謎題,讓他有種試圖解開這個如此受到歡迎的女孩子為什么這般孤僻的沖動。
當(dāng)時,柳世卿家條件不是最好的,他又滿臉膿瘡,身體的缺陷,讓他很性格很自卑,同時不善言談的他,面對陌生人時,總顯得很害羞,讓他便不合群起來。
他總覺得,所有人在忽略自己,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自我的覺得,自己和蔡麗同是天涯淪落人,即便如此,他也不敢靠近蔡麗,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
也正因為如此,好奇日漸累加,最終重疊發(fā)酵。
那些淘氣的學(xué)生,沒事的時候就喜歡調(diào)侃、欺負(fù)柳世卿。
有一次,野外郊游,他被那幾個壞學(xué)生追趕,不慎被推倒在了水池里。
由于臉頰滿是膿瘡的緣故,醫(yī)生建議他不能下水,所以他至始至終不會游泳。
他落水后,不斷在掙扎著,身體抽筋起來,于是拼命呼喊著,“救命,救命?!笨墒遣]有任何人救他。
那時,所有的同齡人都嚇壞了,老師們又在準(zhǔn)備食物,根本沒有聽到呼喊,眼看著他要淹沒在水中,這時一道倩麗的身影縱身躍下,竟然是梁麗。
她熟練地游到他身旁,攬著他的后脖頸,將他救回了岸上。
也在那一刻,他永遠(yuǎn)記主了那個女孩,還有她碰觸自己時的體溫。
即便如此,梁麗并沒有和他過分的親近,依舊的面無表情,依舊的冷若冰霜,依舊的沉沁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guān),包括柳世卿在內(nèi)。
死里逃生的柳世卿不在安定,想要打開梁麗的心扉,即便是說句話也好。
每天他都抽時間跟蹤梁麗,慢慢地,他發(fā)現(xiàn)了一片圣潔的神圣之地。
梁麗總是在周六的下午,在充滿陽光的教室里,揮動手中的畫筆,勾勒出各種印象中畫面。
從畫面上窺視,她拒人千里的冰冷面容下,藏著一顆豐富多彩的世界,只是對所有的人關(guān)上了心扉。
但她永遠(yuǎn)不知道,有個人,總在教室外,偷偷望著她那被陽光鍍上金黃的身影。
那一刻,無比莊嚴(yán)。
至始至終,他們從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梁麗也沒有正眼看過一眼柳世卿。
有一次,班主任在教室里告訴大家,梁麗要去巴黎美術(shù)學(xué)院學(xué)習(xí)深造,今天是最后一堂課,算是臨走告別會。
頓時,柳世卿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中,他思索了很久,拿出自己刻意購買的畫冊,在封面寫上:僅送給,天使一般的你!
她想送給梁麗,希望梁麗可以記住自己,但現(xiàn)實總是事與愿違。
司機(jī)在送他去機(jī)場的路上,因為交通擁堵,在不斷的催促下,引發(fā)了高血壓,出了一場車禍,幸虧彼此人沒事,導(dǎo)致沒能及時趕上飛機(jī)。
梁麗就那樣走了,像夢一樣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從沒有來過一樣了無痕跡。
那一次之后,他發(fā)高燒了,一連幾天不退。無奈的母親帶著她去國外醫(yī)治,很奇怪,等他好了后,神奇般的事情發(fā)生了——他臉上的膿瘡逐步干裂退卻,從此,他蛻變新生了!
他多么希望梁麗能看到自己的新生。
多年后,一切如詛咒,父母出現(xiàn)意外去世后,他接手了家族企業(yè),憑著自己的遠(yuǎn)見卓識和父親留下的豐厚家底,沒有幾年,便成了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天亮了,一束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了進(jìn)來,落在了羅玲的臉頰上。
羅玲使勁揉了揉眼睛,濃郁的酒味涌來,非常刺鼻。
眼睛睜開后,落入眼簾的是四十五度斜對角沙發(fā)上,那俊雅冰冷的男人。
他一雙泛著血絲的冷冰冰目光,怔怔望著自己。
記憶如潮水涌來。
羅玲簌地站起來,“柳董,我?”她滿臉通紅,腳下站立不穩(wěn),險些跌倒在地上。
柳世卿從回憶中醒來,稍作失神,淡然起身道,“你喝多了?!比缓笙蜷T外走去,開門時,回頭道,“在藝術(shù)館酒會上,看你手舉紅酒杯,我以為你很能喝?!?p> “我……”羅玲忸怩慚愧地梳理了下衣服和頭發(fā),她居然發(fā)現(xiàn)餐桌上、自己爬著入睡的地方,流下一灘口水。
她臉色慘白,想到了柳世卿的眼神,一切應(yīng)該都被他看到了!
頓時,她想死的心都有。
“柳董,你昨晚一直沒有……”羅玲磕磕巴巴,看到柳世卿那雙眼神,臉頰通紅滾燙。
“對,我一晚沒有睡,看你睡的很香甜,也沒有好意思叫醒你,畢竟是我找你幫忙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住哪里。我這人有潔癖,不喜歡帶陌生人去家里,所以就……”
羅玲懵了,也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昨晚,變態(tài)般,盯著自己的丑態(tài),就這樣,整整一晚,那豈不是自己所有的缺點(diǎn)都被看到了?
她甚至慌亂的想,自己有沒有打呼嚕。
“我,我,那是……對不起,是我喝多了……”羅玲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柳世卿推開門,向著外面走開,“你要是再不走,可能就要遲到了?!?p> 又是這句話!
羅玲無地自容,只覺得頭依然有點(diǎn)痛,踉踉蹌蹌跟了上去??墒桥R近柳世卿時,看到柳世卿又駐足盯著自己,頓時慌亂,六神無主起來,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
“你以后還是不要喝酒的好?!绷狼錅睾偷靥嵝阎?。
“???”羅玲以為自己聽錯了。
望著走遠(yuǎn)的身影,羅玲失神起來。
司機(jī)老張透過后背鏡,觀察了下羅玲,嘴角含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反而是柳世卿靠在椅背上,闔上了眼睛假寐,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
車輛疾馳向世青偉業(yè)。在距離偉業(yè)大廈的廣場上,放下了羅玲,然后絕塵而去。
一切如夢一樣,令人不可置信。
羅玲忐忑的來到后勤部,好在還沒有人來,于是換上了工作裝,做了簡單的梳洗,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想到了和柳世卿經(jīng)歷,忍不住幻想著,“他難道真就那么肆無忌憚地看了自己一晚上,那豈不是……?”
羅玲實在不愿意在想下去,使勁拍打臉頰,讓自己清醒下來。
她臉頰緋紅,不得已,再次使勁用冷水沖洗自己羞紅的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柳世卿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客廳餐桌上放著精心烹調(diào)的早餐。
此刻蘭娜端著牛奶從廚房走出,看到一臉憔悴的柳世卿從外面進(jìn)來。
“你昨晚沒回來?我以為你在房間呢?”蘭娜好奇地盯著他,似乎今天心情不錯。
柳世卿忙道,“哦,我,我和幾個朋友聚會?!彼Φ皖^解領(lǐng)帶,以免被蘭娜看出什么來。
蘭娜不置可否地白了一眼道,“我只是你的妹妹,你不需用向我解釋,你是成年男人,可以夜不歸宿?!?p> 蘭娜放下牛奶,望著柳世卿,提醒道,“不過,我覺得你確實該找個女人了,到時候你夜不歸宿,至少可以向她解釋下,也不至于生活這般無趣?!?p> 柳世卿瞪了她一眼,嘴角蠕動了下,心里卻非常甜蜜。
在蘭娜的笑聲中,他回到了房間,脫去衣服,卻聽到敲門聲,“我給你做了早餐,換洗完來吃?!?p> 他答應(yīng)了一聲,便進(jìn)了浴室。
柳世卿換洗完后,他下意識在衣服內(nèi)摸了摸,從兜里翻出一張相片,是羅玲的那張相片。
不知為何,他的思緒,總是閃回在酒店那束陽光鍍在羅玲臉頰上的那一刻。
難道是錯覺,為何總把她和梁麗在畫室里的背影無法區(qū)分?
難道這是太過思念梁麗,還是……?
他從抽屜中翻出一冊畫冊,畫冊的封面寫著:僅送給,天使一般的你。
手機(jī)響了起來,是劉勇。
“柳董,為你找到新的助理了,已經(jīng)來報道了?!?p> 柳世卿想起昨天公司例會的電話提醒,恍惚記得,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于是道,“知道了?!比缓髵炝穗娫?。
他斟酌了下,撫摸過畫冊,仿佛撫摸著自己多年的赤子之心一樣熱切。
他隨手把畫冊放回抽屜,整理了下衣服,走出了房間。
今天,還算平穩(wěn),沒有出差錯,王斌也沒有找她麻煩,總算平安挨到了下班,臨走的時候,王姐叫住了羅玲,四下看了看,偷偷道,“妹子,我和你是知心的人,友情提醒你下,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帶著酒味上班,讓王主管抓住了,或許又要為難你了?!?p> 羅玲驚醒,臉色羞紅,不住點(diǎn)頭,“昨晚不小心喝多了?!?p> 王姐語重心長,卻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柔聲道,“妹子,我看的出來,這王主管對你可能有點(diǎn)誤會,唉,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羅玲茫然搖頭道,“應(yīng)該沒有,我在上班前都沒有見過王主管,怎么可能得罪他呢?!?p> “那就怪了,無端的他怎么看樣子在針對你呀?”王姐低頭沉思著,看羅玲又不像是在說謊,恍然抬眼笑道,“是我多嘴了,不應(yīng)該八卦你的事情,不過我也是關(guān)心你,你也別放在心上?!?p> “怎么會呢?謝謝王姐,多虧你照顧?!?p> 王姐笑著擺手道,“大家都是為了生活,相互關(guān)照而已,不過我可提醒你,你還是小心為妙,如果適當(dāng)時候,找個機(jī)會向王主管認(rèn)個錯,以后也好混些,畢竟我們后勤部都是由他直接管理的?!?p> 慌忙逃離出公司后,想著王姐的話,其中究竟怎么回事,她也想不通,甚至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王斌,不過,她到覺得王姐所說的話是有些道理的,暗自盤算著,什么時候找機(jī)會向王斌陪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