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行道樹上的蟬叫得正歡,但走進那扇隔音的玻璃門,便與這熱鬧無關(guān)了。
岳凌洲乘著電梯來到十八樓,用門卡打開厚重的防盜門。
風(fēng)吹動窗簾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飯廳的吊燈全開,強烈的燈光將橘色的陽光趕走,把屋子照得慘白。
實木的飯桌上擺著四菜一湯,縷縷白霧彎彎曲曲地?fù)纹鸨涞目諝狻?p> 凌洲只瞥了一眼,背著單肩包回到自己臥室。
他打開書桌上的電腦,開啟一款單機游戲。這款游戲他前前后后花了二十幾個小時,現(xiàn)在已臨近通關(guān)。少年戴上耳機,讓游戲音樂暫時將自己與現(xiàn)實隔絕。
鍵盤噼噼啪啪響了四五個小時,直到屏幕上開始播放制作者名單。
臥室的門沒有關(guān),但他并不擔(dān)心父母突然闖入。
分針走過十二,時針指向十一。家中還是只有他一個人。
再找一款新的游戲吧,他想著,拿起了手機。
請選擇你的職業(yè)。
漆黑的屏幕上浮現(xiàn)出一行白字,而后一張卡牌出現(xiàn)在白字下方,小幅度地上下晃動。
凌洲點擊卡片,將它反轉(zhuǎn),上面畫著一位大多數(shù)人的耳熟能詳?shù)耐捜宋铮盒〖t帽。
這算什么選擇?游戲bug,還是目前只出了這一個職業(yè)?
請輸入你的名字。
屏幕上出現(xiàn)新的白字,卡片的位置被換成了輸入框。
凌洲點擊輸入框,并沒有輸入任何文字,“岳凌洲”三個字已然自動填了進去。
信息泄露?
少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決定關(guān)掉游戲給一個差評。但不論他怎么滑動點擊,甚至是關(guān)機也無法結(jié)束游戲的進程。
看來是帶病毒的流氓軟件了。
他氣惱的將手機丟在書桌上。雖然在填入姓名后就沒有再操作游戲,但屏幕上還是開始播放起了《小紅帽》的故事。
與大多數(shù)文字類游戲一樣,它是通過角色立繪加上文字框來展現(xiàn)劇情的。
出于好奇和無計可施,凌洲一直看到了結(jié)局。
大灰狼肚子里被縫進了石頭,撲通一聲被丟進了河里。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血腥的畫面,但凌洲心頭還是泛起了一絲涼意。
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故事對于兒童來說有些過于殘酷了?
更小一些時候的岳凌洲,剛剛學(xué)會一些常用字。他興沖沖地抱著童話書準(zhǔn)備給母親講一個故事。
“媽媽,媽媽,我今天學(xué)會了一個新故事。”
“抱歉,寶貝。今天媽媽和阿姨們約好了一起逛街?!?p> “爸爸?”
“我晚上還有個會要開?!?p> 總是如此。直到他長大,對童話失去興趣,少年沒能完整講過哪怕一個故事。
“凌洲,今天你大伯要來,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不去。”
……
“今天晚上一些叔叔阿姨要來我們家吃飯,你表現(xiàn)好點啊?!?p> 臥室的門啪嗒一聲合上,將父母惱怒的聲音隔在外面。
“這孩子怎么這么不通人情世故呢!”
……
如果能生活在游戲的世界里就好了。
隨著手機屏幕變成一片漆黑,凌洲也失去了意識。
臉上溫?zé)嵊譂皲蹁醯挠|感將少年喚醒,眼前首先出現(xiàn)的是一張巨大的狼臉。少年著實被嚇了一跳,手腳并用地向后逃。
“別害怕,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p> 狼說人話了?
凌洲懷疑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他伸手準(zhǔn)備揉一揉還有些疼痛的腦袋,手臂帶起了上面的紅斗篷。這不是他的衣服。
“我的同伴決定去獵殺一個老奶奶,我們必須去阻止他?!?p> 狼對他說。
他一定是瘋了。
自己真的到了的世界?現(xiàn)在身份是小紅帽?他該直接去找一個獵人嗎?
“雖然我的同伴覺得我不應(yīng)該有一個人類的名字,但我還是給自己取了一個?!?p> “你可以叫我威爾?!?p> 狼并沒有意識到凌洲的混亂,他自顧自地說著,用前足將一塊橙色的寶石推到凌洲前面。
“收好你的伴生流星,剩下的我們可以在路上說。”
對于對處境有著各種疑問的凌洲來說,現(xiàn)在顯然不是一個應(yīng)當(dāng)拒絕的時候。
一人一狼走在森林中,凌洲將信將疑地聽著自稱威爾的狼解釋向?qū)Ш屠戏◣熥龅慕灰住?p> “作為小紅帽,我的任務(wù)是殺死狼嗎?”凌洲問。
在前面帶路的威爾回頭看了少年一眼。
“不,我并不希望你殺死他?!?p> “他,他畢竟還是我的同伴,我們只是理念不同?!?p> 威爾垂下頭,“如果他見識過人類的強大,他會理解的?!?p> 凌洲對威爾和他同伴的過去并不感興趣。
“你向老法師要求的報酬是什么?”
“什么?”威爾似乎在思考其他的事情,并沒有聽清凌洲的問題。
“沒什么?!?p> 自己完成任務(wù)就會離開,所以狼有什么愿望也與自己無關(guān)吧。
正常來講,會有人類愿意留在一個陌生的世界只為了幫助一只狼嗎?
“為什么他堅持要幫一只狼?”
青禾覺得這背后一定有什么故事。
三人一貓走在回程的路上,由于這次商談的失敗,致遠(yuǎn)覺得他們前路漫漫。
“難道我們得一個個地去說服十二個流星使者嗎?我記得咒語有十二個。”
“不一定。每個流星使者并非只能完成一個任務(wù),但完成一個任務(wù)就能得到咒語?!?p> 十三號回答,但他知道收集所有的咒語和流星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們?nèi)ツ膬赫倚碌娜蝿?wù)?”青禾問。
阿爾弗雷德從致遠(yuǎn)懷里跳下來,竄上不遠(yuǎn)處的路牌。
“剛好十二個?!?p> 他站在路牌上說。
“矮人小屋、海濱王國、金豆莢藤、薔薇城堡……哦,竟然還有皇家舞會,這是地名嗎?”
“大概是灰姑娘的故事吧?!?p> “灰姑娘?”
“嗯。有一個女孩,母親早逝,父親給她找了個后媽……”致遠(yuǎn)給阿爾弗雷德講起了灰姑娘的故事,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貓俠客的注意力并不在這里,而在自己背后的森林。
“繼續(xù)?!必垈b客說,不想打草驚蛇。
“皇宮里要舉辦舞會,王國里的每個女孩都想在舞會上成為王子的舞伴?;夜媚镆彩?,但她的后媽和后媽帶來的兩個姐姐將灰姑娘當(dāng)成自己的仆人,命令她不做完家務(wù)就不許出門?!?p> 致遠(yuǎn)講著故事,眼睛卻控制不住總想往后瞟。
十三號摘下了帽子拿在手里。
“來了!”貓俠客喊到。
隨著他的聲音,一匹灰狼從森林里竄出,撲向青禾。
柯爾文先生變作的黑豹將灰狼擋開,兩只兇猛的野獸對峙著,放低重心隨時準(zhǔn)備發(fā)起第二次進攻。
這是威爾派來搶奪流星的嗎?
他們看著這只右眼帶著傷疤的灰狼不約而同的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