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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輩半生

第七章 臉皮要厚

父輩半生 小夢嘗 3855 2019-11-10 10:03:00

  傍晚時分,二姑家中又升起炊煙,在院子里父親和大爹、義熊大爹先喝上了,桌上有炒好的花生米和買回來的燒臘!

  二姑爺穿著單薄的棉衣挑著一擔水回來,父親一下把他叫住:“光桃哥,來整兩口!”

  二姑爺一擺手,表示不來了,那表情很無奈,大爹剝開一枚花生說:“你莫喊他,等會兒永蘭又要發(fā)脾氣了!”

  義熊大爹也在勸說不要叫他了,說二姑脾氣怪得很。

  父親不信邪跑到灶房幫二姑爺?shù)顾?,拉著他手腕朝門外走,可二姑爺抗拒加上力大,父親愣是拉不動,父親靈光,來到二姑身邊,嬉皮笑臉的給二姑按摩肩膀:“姐,二姐,你看光桃哥忙了一天了,喊他跟我們幾兄弟整一點嘛!”

  二姑難得露出笑容說:“他累一天,我還不是累!”

  父親撒嬌一般的說:“嗯嗯~我的好二姐,好久沒和光桃哥聚一下了,你就寬宏大量嘛,放他一馬!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鹵菜!”

  大媽在燒火,她不樂意了打趣的說:“耶嘿,老三你就沒給我買??!”

  “嫂子,我買了的,都買了的……”父親暗自咂舌,這女人較真可真不好應(yīng)付。

  二姐聳聳肩說:“那好嘛,你們少喝點……”

  父親嘿嘿一笑,撒手就把二姑爺拉跑,生怕二姑變卦。

  二姑朝門外看一眼說:“跑的真快!”

  光熊大爹用驚奇的目光看著父親,真的把二姑爺拉來了,大爹笑著個臉給二姑爺?shù)股弦槐?,看二姑爺那滿面紅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杯酒,就知道他很久沒沾這東西了,倒也沒客氣,操起筷子就邊吃邊喝,索性不用杯子抱著瓶子就干,那叫一個痛快!

  義熊大爹眼睛瞪的老大,看著二姑爺一筷子接著一筷子忍不住打在他手背上,二姑爺奇怪的看著他,義熊大爹先“哇”了一下才說:“我的天,二哥,你餓死鬼投胎啊,你這粗暴的吃相很容易讓人引起誤會啊!”

  “什么誤會?”二姑爺嘴里全是食物,有點吐詞不清。

  “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姐虐待你,沒給你吃肉呢!”

  大爹呵呵一笑:“光桃莫張他,吃你的,這陣子累到了!”,說話的功夫又開了一瓶酒。

  父親還把燒臘給他推到面前,順便碰了一杯酒。

  二姑爺是個實實在在的莊稼漢,父母早逝,幸好給他留了一塊地,和二姑結(jié)婚的時候,也沒個像樣的婚事,簡簡單單的辦了一席,為此還把地給賣了,爺爺見他可憐,在山腰的田里給他們修了一間房子,也算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做了上門女婿的二姑爺,每天兢兢業(yè)業(yè)吃苦耐勞的種莊稼,加上被二姑呼來喝去,耙耳朵的形象傳遍了村里,不讓他抽煙不讓喝酒打牌,義熊大爹都說他活著有啥意思,可他從來沒抱怨過什么……

  在父親心里一直都同情這個二姐夫,難得見他吃的這么痛快,便給他夾了一些豬頭肉!

  這一晚他們聊很多聊的很晚都忘了吃米飯,義熊大爹這幾天就要去成都打拼了,走時還讓父親送他去趟縣城……

  12月3號,新的一個月開始了,這一天父親穿的很整潔,打算獨自到永安鄉(xiāng)找爺爺提親,正好永安鄉(xiāng)放場,他開著面包車,帶著禮物,自信滿滿的前往……

  在路上他熱心的接了幾個當?shù)卮迕?,在鄉(xiāng)道口把車停好,沒有辦法,街上人太多,不適合開車。

  再次來到這個熱鬧的鄉(xiāng)村,父親有種想在這里定居的沖動,街上一如既往的熱鬧,人流量大;父親徑直來到爺爺?shù)娘埖?,不過有點冷清,大概是沒到飯點吧,桌上的凳子都沒放下來,只看到幾位熟悉的婦女在打掃衛(wèi)生……

  父親來到柜臺,奶奶正聚精會神的用算盤記賬,感覺到有人來她也沒抬頭只是溫柔的說:“不好意思,現(xiàn)在還沒開業(yè),請到十點以后再來?!?p>  父親微笑的開心的喊了一聲:“杜大娘!”

  奶奶抬頭一看,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叫什么名字,尬笑著說:“小伙子是你啊,上次你們走的匆忙,都忘了問你們的名字?!?p>  “我叫王永坤,大家都叫我老三,那一個人是我哥哥叫王永培!”

  杜大娘客套一笑:“你哥呢?沒來啊!”

  “哦,他在村里幫工!”

  “永坤啊,你今天這么早來我這吃飯啊?”

  “我想來看看老爺子!”

  “我?guī)湍愫八?!?p>  “當家的!當家的有人找。”奶奶就在柜臺探出身子叫喊。

  “哪個找我嘛?”這聲音的主人雖然雄厚但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幾秒后,一個中年老爺子兇神惡煞的走出來,留個山羊胡,臉龐剛毅,特別是那眼神根本不敢與之對視,好像透出一股煞氣,要不他身上拴著圍腰,真不敢想象這個男人如果穿上軍裝該有多霸氣,這個人就是我覃家爺爺。

  父親明顯慫了,與爺爺近距離接觸,感覺空氣都冷了許多,奶奶拉扯爺爺袖子說:“把你那兇巴巴的樣子收回去,嚇到人家了?”

  爺爺一撒手說:“我哪里兇了,我就這樣!嘿,小伙子你找我嗎?”

  打掃衛(wèi)生的兒媳婦萬勇也就是我的大舅娘說:“老漢,這個上次給你說的,,來我們家找你沒遇到的小伙子?!?p>  爺爺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了,你們給我提過,他還給我送了酒,萬勇,把別人送的酒還給別個?!?p>  大舅娘在柜臺里拿出父親送的酒,爺爺指著桌上的酒說:“小伙子,我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把你的酒拿回去,想娶我女子,沒門!”

  父親根本不敢搭話,很尷尬,爺爺身上氣場太大,一點面子也不給。

  隨即,爺爺對著奶奶和大舅娘吼道:“叫你們大嘴巴,到處亂說我打過仗帶過兵,現(xiàn)在麻煩事這么多,以后誰在收禮,就給我滾!”

  大舅娘怯怯的繼續(xù)打掃,奶奶錘他肩膀說:“你兇啥嘛,曉得了。”

  爺爺轉(zhuǎn)身對著躡手躡腳的父親說:“小伙子,想娶我女子,拿出你的真本事,莫整那些板眼兒,來套我近乎,那樣只會讓我看不起你。”

  父親點頭哈腰,一直不敢直視老爺子,抓上桌上的禮物,晦氣的離開了,爺爺盛氣凌人的氣場太強烈了。

  奶奶湊到爺爺在耳邊說:“當家的,這娃娃還可以,你把別個攆跑搞哈!”

  爺爺甩個后腦勺就說:“婆娘家,曉得鏟鏟!算你的賬去!”

  看著父親離開背影,爺爺眼眸深邃不知道想什么,這時奶奶算著帳說:“這小伙人還是可以,就是沒啥脾氣,吼兩聲就悶起了,這小紅跟到他萬一被別人欺負了,咋整?”

  “那啷個整嘛,小紅也看上這小子了,為了他我還去找了我縣里的領(lǐng)導幫忙查了一下!”爺爺回復說。

  “搞了半天你去縣城了,我說幾天看不到人,那你查出啥子了嘛!”

  “這娃兒的老漢以前在XJ參加過支邊!”

  奶奶動容了:“干部還是工人?”

  “就是個工人,后來回到老家種田了,生了兩個兒一個女,婆娘死的早,一個人把三個娃兒拉扯大,不容易啊!”爺爺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奶奶責備的講:“你這么一吼,莫把這娃兒吼的不來了!”

  “說些空話,就看哈這個娃兒有沒有那勇氣,實在不行我給他安個壕子得那兒。”

  “安個啥壕子?”

  爺爺也不搭話,轉(zhuǎn)身就回到后房干活,奶奶沒趣的說:“總是這個樣子……”然后繼續(xù)算賬

  父親拎著酒和禮物,氣呼呼的快步回到車里坐著,一個人在這生悶氣,心中暗罵:“有啥了不起的?瞧不起哪個嘛,老瘟?!?p>  可是心中另一個聲音響了:“你剛剛咋不當?shù)剿孢@個說呢?現(xiàn)在發(fā)脾氣給你自己看???馬后炮!”

  父親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回想心中的話自嘲的搖頭:“呵呵,我真是沒得用,當?shù)矫婢吐蚜?,背到面充老子,沒得用??!”

  父親趴在方向盤上沉默了一會兒猛然坐直身體自語:“我拿老的沒法,我惹小的,把生米煮成熟飯,看你老瘟桑同不同意,嘿嘿!”

  父親下車沒走兩步驟然停下:“萬一把人家惹毛了,啷個弄?”

  下意識的摳摳頭又自語:“我干脆穩(wěn)到來,臉皮厚點,培養(yǎng)下感情算了?!?p>  主意不定,父親提著東西再次上門……

  這一次父親故作氣定神閑,挑了一個位置坐下,高喊了一聲:“杜大娘,來碗燒白!”他這一喊,周圍人投來另類的目光,奶奶瞧見后,只是微笑而已,樓板下來一姑娘正好與父親兩眼相對,只見姑娘小臉一紅,小跑到后房去了,這姑娘正是我母親,父親心里撲通暗想:“小紅對我有意思?我有戲?”

  這讓父親吃了定心丸一般,捏緊拳頭為自己打氣。

  奶奶親自把燒白端過來,微笑一下就走了,再次嘗到爺爺?shù)氖炙嚕赣H贊不絕口,吃了一碗不過癮,又要了一碗寬肩肉,吃飽后摸摸肚皮,閉著眼吧唧吧唧回味無窮,小坐了一會兒,父親就到柜臺把錢付了,把帶來的禮物放在柜臺上,奶奶奇怪的看他還沒有走,這時后房傳來覃華飛大舅的叫喊聲:“8號桌,蒸肉好了!”

  奶奶吼著嗓子:“上菜了!”

  幾個姑娘上下跑有點來不及,父親攤開手抱著托盤說:“我來幫忙!”

  奶奶正在收錢,聽到父親這么一說幫忙有些吃驚,正想看時,父親已經(jīng)把菜送好了。

  “樓上1號桌,端起走!”

  父親表現(xiàn)的很積極:“我來,我來!”

  大孃剛好過來,到奶奶身邊小聲的問:“媽,這個人咋啦?你請的幫工啊?”

  奶奶始終保持微笑說:“你不懂,快上菜去?!?p>  父親幫忙上菜,在樓板間遇到母親,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抓頭,母親略顯羞澀,抱著托盤下樓,這還是父母第一次單獨近距離相遇。

  父親就這樣厚著臉皮幫了三個多小時的忙,爺爺一家人忙活兩點多才開始吃飯,唯獨把父親晾在一邊,爺爺喝著酒吃著菜,偶爾瞟一眼捏腳的父親,眼中看不出什么變化。

  父親看到別人吃飯了,本來想走的,但想想既然選擇了,那就臉皮厚點,揉捏酸痛的小腿,松弛下肌肉,想不到就跑個腿,腳會這么痛。

  “永坤,來吃點嘛,跑那么累!”奶奶手拿筷子端著碗向父親招手。

  父親聞聲抬頭,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奶奶又熱情的招呼兩聲,父親想動不想動,顯得糾結(jié),爺爺飲上一杯酒不咸不淡的說:“叫你來就來,拘謹啥子!”

  父親很拘禮,躡手躡腳的坐到大舅的身邊,像傻子似的和人打招呼,一陣尬笑,大舅沖他一笑,也不說話,對面的幾個姑娘卻是低著頭吃飯,這是父親吃的很憋屈的一頓飯,話不敢說,菜不敢多夾,只能悶聲吃白飯,碗里兩塊肉還是奶奶起身給夾的,父親發(fā)現(xiàn)這家人吃飯都不怎么說話,很安靜,可能是因為爺爺?shù)木壒拾桑?p>  終于艱難的吃完這頓飯,女的負責收拾鍋碗瓢盆,男的收拾座椅掃地,父親幫著把樓上收拾了,這時樓下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像是停在店外,然后傳來一個小伙子磁性的聲音:“爸,媽,哥哥姐姐們,我回來了,我剛剛從石院壩過來看到一輛日本車順便把它玻璃敲了,我兇不兇!”

  父親一聽不對,三兩步就下樓了朝四周問:“那輛車是不是豐田?”

  “你怎么知道?”

  父親大怒,直視說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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