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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輩半生

第十二章 哥哥王俊

父輩半生 小夢嘗 4423 2019-11-14 09:59:51

  兩天后,爺爺背著手垂頭喪氣的從鄉(xiāng)里回來,看那模樣又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吧,每當(dāng)爺爺板著個臉,家里人都是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果不其然,爺爺坐在走廊里大喝:“王老三,你過來!”

  父親正在后屋洗衣服,聽到爺爺在喊,帶著忐忑的心情小跑而來,爺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話:“你身體哪哈是不是有毛???”

  父親不知道爺爺為何有此一問:“沒有啊,我覺得挺正常的!”

  爺爺一拍桌子氣不打一處來:“你覺得?你覺得沒問題,為什么你血壓會偏高!”

  父親一臉懵的問:“老漢,你直說嘛!我血壓偏高有啥問題?”

  爺爺指著父親說:“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血壓偏高就不能當(dāng)兵!”

  聽到這個消息父親心中莫名的高興,可表現(xiàn)的表情被爺爺看的清清楚楚,爺爺那個暴脾氣當(dāng)場發(fā)作:“王老三,我看你這樣子咋有點高興呢?媽勒巴子的,明年在給我去選,你可是答應(yīng)我的。”

  父親只能依著爺爺,雖然被罵,但能看著自己孩子出生還是值得……

  86年8月12日,夜晚六點多!奶奶從一間臥室中抱出一個嬰兒,我二表姐出生了,高姑爺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接過孩子,一家人全部圍了過來,挑逗剛出生的孩子,爺爺很激動的過來,高姑爺小心翼翼的將孩子放到爺爺懷里,只見爺爺樂開花似的輕碰嬰兒的鼻頭:“嘿,嗨!喊外公!”

  高姑爺高興的說:“老漢,你給娃娃取個名字嘛!”

  爺爺撩開孩子的被單失望的說:“怎么又是個女娃?”

  聽爺爺這么講,高姑爺臉一下掛不住,奶奶抱過孩子責(zé)備的眼光示意爺爺緩和的說:“這女娃長得漂亮,就叫高麗琴吧!”

  高姑爺點頭逗弄二表姐,誰想把別人逗哭了,全家人大笑,奶奶抱著二表姐回里屋,大表姐高海玲跳著跳著要看自己的妹妹,大舅傍著高姑爺?shù)募绨蛐呛堑恼f:“老高,晚上請我們喝酒卅,又生一個,你娃兇得很哦!”

  高姑爺看了坐在走廊的爺爺失落的說:“可惜生個女娃娃,老漢好像不太高興。”

  父親安慰他講:“生兒生女又不是我們說了算,你莫往心頭去?!?p>  高姑爺拍父親的肩膀,都在不言中……

  夜已經(jīng)很深了,院壩中有三個人分別是大舅、高姑爺和父親在這里坐著,分中間有張方桌,桌上有些花生米和涼拌的蔬菜,三人碰上一杯,高姑爺明顯喝高了他醉言:“過幾天我就回高家橋了!”

  大舅舍不得他就問:“為啥?”

  高姑爺回答:“你沒看到老漢今天那表情?。〔痪褪菦]給他生個外孫嘛!做出嫌棄的那個樣子給哪個看,動不動就拿起響栲要打人,要不是看到媽一天啷個辛苦,我早走了?!?p>  父親和大舅同時捂住他的嘴,后怕的看了一下爺爺?shù)姆块T,不過他這話說出幾兄弟的心聲。

  大舅小聲的說:“人家覃老四就一直不服老漢,你們看別個就過年回來一趟,好久回來過,得外頭混的風(fēng)生水起?!?p>  高姑爺胡亂抬手:“我明天也去出去打工去了,總比得屋頭種地累死累活的好?!?p>  父親扶著高姑爺對大舅說:“哥哥這是喝多了,我們把他弄回去睡覺算了?!?p>  高姑爺掙開父親說:“我沒喝醉,老三你要加油啊,爭取生個兒,莫讓老漢看白眼。”

  這句話戳中父親心里所想,如果不是兒子,爺爺會怎么對待孩子……

  爺爺?shù)姆块g中漆黑伸手看不見五指,奶奶還沒睡,聽到高姑爺?shù)难哉Z,久久不能平靜,過了好一會兒,奶奶輕喚:“老頭子,你聽到?jīng)]得?老頭子”。

  可爺爺一直沒反應(yīng),奶奶知道爺爺肯定沒睡著,因為爺爺睡覺是要打呼嚕的。

  第二天早上,爺爺起的很早,就在院子里打起了軍體拳,速度緩慢,打完十六式,爺爺再在打了一次,這次是邊打邊喊,虎虎生威,早把全家都吵醒了,父親透過窗戶看到健朗的爺爺在練拳小聲詢問母親:“小紅姐,老漢打的是啥子拳?!?p>  母親悶頭大睡,迷糊的說:“那是軍體拳,老漢好煩??!大清早的吼啷個大聲搞啥?!?p>  另外兩個房間,大舅和高姑爺相繼出來,帶著疑惑的目光,看著爺爺打的軍體拳,奶奶披頭散發(fā)的走出來,喃喃自語:“死老頭子扯啥子神經(jīng)?想起打軍拳了?!?p>  直到爺爺打完結(jié)束,打了一盆水洗漱去了,用過早飯后,爺爺回到房間拿來一疊錢,交給奶奶,自己卻上街打牌去了。

  高姑爺扛起鋤頭,準(zhǔn)備下地干活,奶奶把一疊錢塞給他說:“大樹,今天你就回高家橋嘛,你屋頭還有老漢媽要管,兩頭跑也累?!?p>  高姑爺不解:“媽,是老漢的意思不?”

  奶奶說:“算是吧,他說你現(xiàn)在要養(yǎng)兩個娃兒,一直得我們屋頭干活搞不到錢,他還勸你能出去闖一下就去闖。”

  高姑爺拿著錢,望著爺爺消失的方向說:“老漢,你咋讓我們看不透呢?”

  奶奶嘆氣:“唉,我都看不透,莫說你們了,要是被你們看透了,他還是你們那個老漢嘛?!?p>  高姑爺深以為然,奶奶再開口:“你把鋤頭給我,現(xiàn)在收拾東西跟小芬一路回去,我喊老三送你們一截。”

  高姑爺早有所想,也不耽擱,告別奶奶和大舅,大包小包的把東西裝進了父親的車?yán)铩?p>  高家橋,金魚村18組,在橋頭有個大戶人家,主人家名叫楊天夢(楊叔),村里村外都有名聲,早年干過殺豬匠,后來養(yǎng)殖魚發(fā)了大財,開了一家農(nóng)村供銷社,樓上設(shè)立了麻將館,每天這里可是人流眾多。

  父親在這里停下來,一下車正好碰到穿著高檔的楊叔。

  楊叔張開雙臂滿臉微笑的喊道:“喲,老三來了,這才稀客,來弄一根?!睏钍暹f給父親一支煙,又給點上。

  父親微笑的說:“夢哥,你這生意好哦!”

  “好啥子嘛!就保個本,你要耍哈不?”楊叔內(nèi)心得意了一下,但表情故作難樣。

  父親連忙拒絕:“夢哥,你幫我整條煙嘛!我一會兒要跑人戶。”

  “要得,我給你去拿?!币环昼姸疾坏?,楊叔鉗著一條煙回來了,直接扔給父親說:“老三,接到!”

  父親把錢交給楊叔,兩人客套了幾句便分手了,高姑爺和大孃在車?yán)镆恢睕]下去,也沒吭聲。

  高姑爺家住在一座矮山之中,坡度不大,車子輕松的上了山,村民們聽到有車來,紛紛好奇的出來觀看,那樣子十分樸實,沿路兩邊都是稀稀兩兩的竹子,聳立的很高,過彎路過一小畝小池塘,里面都是躥跳的魚,池塘邊有些早起的村民已經(jīng)開始釣魚了,而池塘正前方有戶人家,應(yīng)該是池塘的主人,這個彎口人戶只有五家,高姑爺?shù)姆孔游挥谝惶锏剡?,房子下方一塊注水的堰塘,空無作物,門前有棵柚子樹,和竹林交織在一起,枝干都垂在房頂了。

  房子內(nèi)走出兩個老人,帶著期待的高興心情望來,看到高姑爺下車,隔著老遠(yuǎn)就喊:“大樹,你回來啦!”

  高姑爺小心的扶下大孃回道:“爸媽,我回來了?!?p>  兩老人喜上眉梢,小跑而來口中喊著:“讓我看下孫女!”

  父親在幫忙拿東西,看高姑爺房子,面朝高家橋,遠(yuǎn)遠(yuǎn)望去能看到對面的山路,視野開闊,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高姑爺?shù)母赣H抱著一床被子,還不忘調(diào)戲小孫女,終于搬完了行裝,高姑爺?shù)哪赣H給父親倒了一杯茶水,笑意濃濃,父親自然認(rèn)識這兩位老人,結(jié)婚的時候見過,第一次來到高姑爺?shù)募抑?,發(fā)現(xiàn)十分簡陋,整個屋子就三間房,外面堆滿了谷草,有一間小房子瓦片都掉了大半,不仔細(xì)看還不知道那就是廁所。

  大孃抱著二表姐進了里屋,高姑爺就陪坐父親在這個小院子里聊了起來。

  “大樹哥,你真的想好了?”

  高姑爺嚴(yán)肅的點頭說:“想好了,與其在家種地,我還不如出去打工掙錢掙的多,現(xiàn)在要養(yǎng)兩個娃兒,沒得辦法?!?p>  父親從懷里掏出一溜紙條遞給高姑爺:“這是我在XJ原來的老板bb機和項目電話,你去找他,不過你現(xiàn)在去最多干到十一月中旬就不得了了?!?p>  “為啥子呢?”

  “那邊天氣變冷了,不宜施工。三個月你能賺個兩百多塊。”

  高姑爺小心收好紙條,看樣子有了打算。

  父親事了就要起身離去,高姑爺一家挽留吃個午飯,父親開玩笑的說:“我還是早點回去吧,老漢那脾氣你都曉得。”

  高姑爺和大孃一路送到父親到池塘,告別的時候高姑爺滿懷感情的說:“老三,加油?。∩鷤€兒子讓老漢看哈。”

  父親大笑一聲:“要得,借你吉言。我先走了!”……

  12月21日晚上八點時分,時來寒風(fēng)發(fā)作,刮起屋外的白楊樹等吱吱作響,聲音刺耳猶如妖風(fēng),桃屋門內(nèi)奶奶和大舅娘十分忙碌,這天大孃也來幫忙了,院里有個火盆,大舅靠著火盆,負(fù)責(zé)照顧二表姐,父親緊張的在桃屋門外來回走動,聽到母親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擔(dān)心急了,爺爺喝著快沒水的茶盅,不知為何手抖的不行……

  “啊~媽,我不行了,痛!”母親疼的大叫,奶奶心急如焚,平復(fù)心緒的喊到:“小紅,展勁,我看到彈夾了!......”其實當(dāng)時奶奶也不確定,只是希望生了個兒子。母親一聽,用盡力氣,費力的大嚎,聽的外面的父親心亂如麻,更不知所措。

  一分鐘不到后,大孃慌張的跑出來大聲說:“遭了,小紅怕是難產(chǎn),半天生不出來,啷個整?”

  父親聽后,整個人顯得癱軟,紅著眼朝屋里喊:“媽,小紅生不出來算了?!?p>  大舅看了一眼路邊的白楊樹隨風(fēng)搖曳,聲音刺耳,在暗淡的燈光照耀下,格外詭異,總覺得有什么東西一直盯著家里,漆黑的夜色把大山給淹沒,大舅恍惚間無心的說:“小紅一直生不出來是不是有鬼盯上了?”

  誰想爺爺怒斥:“你亂說啥子?哪兒有鬼?”

  可爺爺下面的舉動、話語給一家人留下來深刻的印象,只見爺爺獨自走到院邊,身姿挺拔,在寒風(fēng)中屹立不動,目光如炬死死的盯著前方長有核桃樹的某個地方,猛的將手中的茶盅狠狠砸在地上一聲怒吼傳遍了整個村子:“我原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戰(zhàn)士覃清發(fā),你們這些魍魎給我聽著,如果我這個外孫今晚出不來,當(dāng)心我百年之后,一定找你們的麻煩……”

  “找你們的麻煩…”這幾個個字回響于山間一直蔓延到山下,很多村民吃驚的看著山上。

  爺爺怒吼之后,全家人驚呆了,爺爺當(dāng)真威武霸氣。

  恰時寒風(fēng)驟停,妖風(fēng)絕耳,一聲洪亮的嬰兒聲打破了氣氛,奶奶在內(nèi)屋就高興的喊道:“生了!是個大胖小子……”

  父親眉頭舒展,甚是高興,爺爺一聽到生個外孫,兩個健步飛奔至桃屋門口,哪知踩在石階上打了個滑,撲通的摔飛在門口,那畫面挺搞笑的,大舅、大孃大笑不止,父親樂的眼快瞇成一條線,爺爺卻毫不在意,奶奶抱著外孫出來正好看到爺爺趴在門口禁不住笑意調(diào)侃的問:“有了外孫你就這么激動。”

  父親扶起爺爺給他拍打身上的灰塵,爺爺也不管那么多,幾乎是用搶的抱過外孫,一瞧肥嘟嘟的,又看到帶把的,那喜出望外的表情甚是得意,無意間爺爺看到外孫右手手肘有個“j”型胎記,這么冷的天,奶奶看爺爺不懂事,接過外孫數(shù)落爺爺:“你是豬啊,天這個冷,你莫把我外孫凍壞了,把你那件軍大衣拿來?!?p>  爺爺來回不到二十秒就把軍大衣拿來包裹外孫,父親眼里有晶瑩的淚水,奶奶把外孫送到父親面前,父親溺愛的看著自己的孩子,滿滿的幸福感!

  這時母親虛弱的喊道:“讓我看下娃娃……”

  父親急忙進到屋里,把孩子放到母親旁邊,看著滿頭大汗的母親,父親輕撫她打糾的頭發(fā),爺爺動作算快的,把院里的火盆端到房里,真是無微不至。

  全家人陷入喜悅之中,父親看著孩子對爺爺說:“給娃兒取個名字嘛。”

  爺爺今晚很開心,都沒怎么想就說:“喊他王俊!”

  “王俊?”

  爺爺解釋:“我這外孫手臂有個‘j’型胎記,我第一個想到的字就是‘軍’,注定以后是個當(dāng)兵的,我就想個諧音‘俊’,老三你覺得呢?”

  父親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奶奶一個晚上笑容就沒停過:“俊娃兒這么小就胖嘟嘟的,可愛的很!給他取個乳名叫胖娃兒。”

  爺爺打擊奶奶說:“哎呀,老婆子還認(rèn)得到字啊!就喊胖娃兒,要得,要得!”

  奶奶都懶得理爺爺,把家里人都轟了出去,只有奶奶在這里照顧母親和孩子,我的親哥哥就這么出生了!

  25年后,每當(dāng)大舅說起這件事,都是羨慕的,他告訴我其實奶奶給母親接生的時候并不知道是不是男孩,這么說只是為了刺激母親而已,而爺爺那次的表現(xiàn)受到全家人的尊敬,所有人都改變了爺爺?shù)目捶ǎ瑺敔斠苍跊]打過誰,和睦的大家庭從那一年就開始了……

小夢嘗

不知道80后90后有多少人遇到過爺爺輩震懾所謂的靈異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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