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癱坐在地上,淚水早已干涸,不住地扭過頭,往后方看去。
魏安歌悠閑地端起茶盞,輕呷一口,用杯蓋撥著浮沫,頭也不抬道:“說吧,為什么要?dú)⒅裉m?”
地上的人猛然抬起頭,眼神閃過絲絲驚異,很快又恢復(fù)尋常,懵懂道:“少夫人,您……在與奴婢說話?”
“那你覺得呢?”
空氣靜默。
魏安歌看向她,神情堅定,仿佛對一切了若指掌。
“呵呵……”翠兒愣怔了片刻,眼角的余光,瞥一眼陌暖離,自嘲般地笑起來,“少夫人,您可真是好手段!逼死堂妾,縱火燒尸,如今還要下人替你背鍋!”
她猛然直起身子,硬氣道:“我雖說是奴婢,要?dú)⒁獎幦珣{主子,也絕不會承擔(dān)這種罪名!”
見她大義凌然的模樣,魏安歌不覺好笑,鄙夷之中,倒生出幾分笑意,搖搖頭,語氣輕松道,“真是見鬼了?!?p> 她注意到,翠兒的手,在微微顫抖。
“少夫人在說什么?奴婢聽不懂?!?p> “翠兒”,魏安歌莞爾一笑,有股耀眼的絕美,“我是個沒耐心的人,再問你最后一遍,為何要?dú)⒅裉m?還有,毒物在哪里?”
地上人的臉頰,幾乎在抽搐,低垂的眼皮不停眨動,流露出異乎尋常的緊張。
半晌后,女子的聲音,才低低地響起,“奴婢……沒有。”
“果真?”上方人輕嘆一口氣,“只要你供出他,我便饒你性命。你這條命要不要,全在你?!?p> “饒我性命?”翠兒自笑兩聲,忽然道,“奴婢的命在主子手里,自然任憑處置,可奴婢方才也已說明白……啊……”
尖叫的聲音,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間。
魏安歌蔥白的手指,輕輕地掐住她的脖頸,她嘴唇微張,眼珠朝外凸起,雙手下意識地掰住魏安歌的手腕,渾身動彈不得。
絕美的一張臉,依舊云淡風(fēng)輕:“我說過,這條命要不要,全在你。想來是我太過心慈手軟,跟你這種人,哪兒用得著廢話?!?p> “不……”
翠兒竭力掙扎,死死瞪著面前人的臉,吃疼的淚水,沿著眼角滑落下來。
“嗯?”
魏安歌一個甩手,便將人撇倒在地上,她從袖中掏出錦帕,仔細(xì)地擦拭著手指,才緩緩地走回紫檀木椅上坐下。
“說吧?!?p> 聲音淡淡地傳來,地上的人聽得,渾身一個激靈,顫抖得直打哆嗦??謶种?,她將目光轉(zhuǎn)到陌暖離的身上,撲上去拽住他的長靴,聲音激昂而嘹亮。
“公子伸冤啊,奴婢真的沒有!”
“奴婢在陌府伺候十幾年,雖說是奴才,可比少夫人來得還早些,品行您是知道的,從來在府內(nèi)規(guī)規(guī)矩矩,一步都不敢踏錯,哪里能殺人放火!”
“公子,您若不信,您問管家爺爺!爺爺在府內(nèi)幾十年,看人火眼金睛,他看重的人,總不會錯吧?”
“公子……”
翠兒的哭聲一浪高過一浪,魏安歌被她攪得頭疼,不住地揉眉心,再看陌暖離,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心里憋氣得直罵娘,無奈道:
“我說,你這是要整哪樣?”
“你挑撥也不看看人?你面前的這個人,可是我的……”說到這里,她驀然住嘴,迅速思考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陌暖離轉(zhuǎn)頭看向她,疑惑的眼神里,滿是期待。
許久后,她終于在腦海里,搜索到了恰當(dāng)?shù)脑~語,往陌暖離一攤手,脫口而出道:“我們可是好基友,你又算甚?”
陌暖離眉頭緊鎖,疑惑中,摻雜著絲絲詫異:“好……好雞油?”
“呃,就是……好哥們!”
終于吐出這句話,她長長地松了口氣,繼續(xù)將目光轉(zhuǎn)向翠兒,撇撇嘴,顧不得臉面身份,指著鼻子,劈頭便罵道:
“少跟我演戲,白蓮姑奶奶可見多了,我上輩子便是個沙雕,被白蓮硬生生撬墻角,被渣男騙財騙色抑郁自戕,就你?級別低下,手段低級,真是丟你白蓮祖宗的臉!”
罵完,她繼續(xù)叉腰道:
“我可告訴你,再不老老實(shí)實(shí)給我交代,讓人牙子將你賣去青樓,就你這張小臉蛋……嘖嘖嘖,喜歡的大老爺們可不少!”
看著面前這張,絕美容顏的流氓樣,堂中的二人都愣住了。
陌暖離怔怔地盯住她,仿佛從未認(rèn)識過,翠兒亦忘記哭泣,抱靴的雙手,亦不由得松懈下來。
見狀,魏安歌坐下,從袖中掏出零嘴匣子,呷了一口茶,開始“嘎嘣嘎嘣”地嗑瓜子,指點(diǎn)道:“你們這種人,活著有什么勁兒?”
“做事不敢認(rèn),想要不敢拿,整日里勾心斗角耍陰招,有什么意思?你想做少奶奶,便自己爭取,為何非要做那害人之事,損人不利己!”
……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謾罵,翠兒先是呆愣,半晌后,才斜眼冷笑,“少夫人真是口齒伶俐,可再能言會道,不也是婢女出身?”
“住口!”
不等魏安歌說話,陌暖離厲聲喝下,眼神冰若寒霜,冷冷道,“主子便是主子,豈是你能議論的?!”
“無礙”,魏安歌不怒反笑,擺手阻止他,目光看向地上的人,坦蕩道,“你說得都對,我是婢女出身,那又何妨?”
說著,她輕笑一聲。
“我依靠的東西,從來不是‘陌府少夫人’這重身份!”
望著翠兒,嫉恨又疑惑的眼神,魏安歌不想再啰嗦,呸下一口瓜子皮,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罢f吧,魏無功那只鬼在哪里?”
聽到“魏無功”三個字,翠兒的嘴唇,本能地哆嗦起來。
不等她反應(yīng),魏安歌繼續(xù)追擊,“他既然肯給你自制毒藥,讓幾十年的仵作都驗不出,讓你為了一己之私,妄害性命,想必他的條件也不???”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寒光,冷笑道,“殺了我?”
“不……不是……”
翠兒慌張搖頭,驚恐地瞪著上方的人,如同看到地獄里的修羅,感覺自己被開膛破肚,完全曝露在她的眼神中。
“唉……”
魏安歌又抓了一把瓜子,慢吞吞道,“只可惜,你這般為他隱瞞,他找到你時,就沒打算留下你活口?!?p> 翠兒驚恐地抬起頭,轉(zhuǎn)瞬間,卻強(qiáng)笑道,“少夫人說什么……奴婢……奴婢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