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哪里管魚書氣不氣憤,它只管自己開不開心,卻忘了自己再怎么得意也只是一朵花,哪里是昔日小魔女魚書的對手!
魚書伸手一把將廿九捏在手中,廿九兩片小葉子拼命掙扎,可以葉片太小了,什么都夠不著,只是在那里撲騰撲騰地劃來劃去。
“你不是笑得很歡嗎?怎么不笑了?繼續(xù)嘚瑟呀?”此刻廿九確實嘚瑟不起來了,掙扎許久未果,花瓣紛紛垂下去了,葉片也垂下去了,整朵花都蔫頭耷腦的。
魚書似乎很滿意廿九服輸認(rèn)慫的樣子,笑得囂張異常。又打量了半天,張口道:“來,廿九,我看你也長大了一些,告訴我不滅之地怎么去?”
廿九花盤轉(zhuǎn)了又轉(zhuǎn),最終朝向了西北方。
“喲!可以呀!還知道不滅之地在哪兒呀!那這樣好了,你最喜歡的小窗窗要去找她的師父,但是呢,太遠(yuǎn)了,我們這腳程可趕不上,所以我決定幫幫她,但是需要你的輔助,你說好不好呀?”
廿九想了想,轉(zhuǎn)過去看了看初窗,又轉(zhuǎn)回來,很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
魚書卻露出邪魅的笑容,不懷好意地看著廿九,廿九被看得心里發(fā)毛,隱隱有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來,小窗窗,抱緊我?!?p> 初窗照做了,但還是問了一句:“你又要施法了嗎?”
一聽到這里,廿九就明白魚書要做什么了,花盤、葉片都在死命掙扎,想逃離魚書,回到溫暖的初窗的懷抱。
“誒,你別動啊,到時候方向亂了怎么辦?”魚書還是一臉壞笑地看著廿九,“怕什么呀!你看小窗窗都不怕,我也和你們在一塊兒,你怕什么呢?是不是?”
初窗不怕那是因為不知者無畏,魚書不怕是因為她本來就是罪魁禍?zhǔn)子惺裁春门碌?。但廿九不一樣呀,人家還只是一朵無害的純良的鮮花,卻要受到這般摧殘,真是人心不古,世風(fēng)日下呀!
廿九停止了掙扎,選擇接受命運的洗禮。
魚書笑得更歡了:“廿九,你要努力喲!到時候如果方向不對可全是你的過錯喲!”
廿九花盤上又沒有五官,做不出表情來,可偏偏就能看出它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雖然魚書干了許多事讓初窗覺得并不太靠譜,但她還是選擇相信,到目前為止魚書所做的的確都是幫助她的,可能和師父待久了,識人心還是準(zhǔn)的。
看到初窗此刻如此相信她,魚書心里又有點過意不去,不得不叮囑了一句:“一定要抱緊我,千萬別松手!”
初窗十指相扣,抱得更緊了。
只見魚書右手在那兒一頓瞎比劃,嘴上還念念有詞,但聽不懂說的什么,最后大喝一聲:“御!”
初窗忙閉上眼睛,以為會有什么風(fēng)馳電掣的感覺。但是并沒有,周圍很安靜,一絲風(fēng)都感受不到。初窗小心地慢慢地睜開眼睛,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在原地,還是那棵大樹下,那片土地上。
魚書卻并不氣餒,大吼一聲:“再來!”
又是一頓瞎比劃,嘴上卻不念詞了,良久,又大喝一聲:“御!”
初窗已經(jīng)習(xí)慣了從魚書開始施法就閉上眼睛,等周圍安靜了再睜眼。
周圍似乎有了變化,有一絲微風(fēng)拂過,涼涼的。初窗驚喜地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之前大樹的枝干上,因為高,沒有什么遮擋物,所以感覺到了清涼的風(fēng)拂過。
魚書又來了。
“御!”
腳很涼,這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溪水剛沒過小腿,還有小魚在游來游去。魚書順便用手弄了點水,灑在廿九身上,說:“給你提提神!”廿九一哆嗦,葉片抖了幾抖。
“御!”
風(fēng)有點大,周圍聲音很嘈雜,腳上有點站不穩(wěn),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屋頂上,下面是一片市集,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御!”
“夫人要生了,快去把穩(wěn)婆叫來!”一嬤嬤焦急的聲音自屏風(fēng)后傳來。
抬眼望去,這是一間精致風(fēng)雅的房間,自己正站在一塊紅木彩雕屏風(fēng)后面,屏風(fēng)后來來往往的人影晃動著,看不清楚。
“御!”
腳下軟軟的,很舒服。
“嗷……”一聲虎嘯嚇得兩人尖叫連連。
“啊——”
“御!御!御!”魚書連忙御了三下,周圍景物變了又變,最終停在了一片寂靜的林子里,魚書這才放下心來,長呼一口氣,伸手抹了抹頭上的虛汗。
初窗放開了魚書,獨自往前走去。
“你去哪兒呀?”魚書在后面叫初窗,她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魚書不得不跟上她。
未幾,原本的泥濘小路漸漸變成了石板路,越走下去周圍越寬闊。
“這里有人嗎?居然還鋪了石板路?!濒~書驚訝道,一抬頭又看見前面居然還有一座庭院,看著初窗這迷戀又專注的神情,就明白了。想必是初窗和她師父住了十三年的地方,沒想到御宇術(shù)竟然把她們送到這里來了。
魚書低下頭小聲問廿九:“這是不是你干的?”
廿九不看魚書,花盤只向著初窗。在氣死魚書這件事上,廿九一向比別人很厲害,不過在摧殘廿九這件事上,魚書也不落下風(fēng)。
魚書瞪了廿九一眼,又去追初窗了。
初窗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有師父的影子,總要停一停。
木屋依舊靜靜地立在那里,一個多月沒有人居住,院子里堆滿了落葉。推開門,里面的陳設(shè)如舊,只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師父……”初窗神情恍惚,站在梳妝臺前,低聲呢喃。
魚書小聲訓(xùn)斥廿九:“看你做的好事,干嘛自作主張帶我們來這里?”
廿九發(fā)現(xiàn)似乎有些東西與自己原本的認(rèn)知不一樣,委屈又迷茫地垂下了花盤。隨后又抬起來,花盤一震,一片花瓣便隨風(fēng)飄落,飄在地上,一個金黃色的光圈自花瓣而起,緩緩向外暈開,倏地飛遠(yuǎn),像日出時天水相接的湖邊。
光圈所到之處,一切如初,雜草盡去,草地上還留著一排清晰的腳印,像是剛剛有人走過去。屋檐下曬著一排甘草,陽光灑在上面,溫暖愜意。屋內(nèi)陳設(shè)干凈整潔,桌上的茶杯還冒著熱氣,水霧繚繞,氤氳彌漫。
初窗震驚于眼前變化,屋子竟全然變了一個樣,仿佛回到了當(dāng)初師父還在的景象,到處都有師父的痕跡,素色茶杯,木雕妝奩,泥塑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