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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挨著新時代

第九章

我家挨著新時代 堅果喵 2114 2019-09-24 23:56:19

  “強子,你別怕,多大點事,這病啊慢慢養(yǎng)著,早晚都能好,放心啊。大不了,大不了咱們截肢?!睂O桂花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帶勁兒,滔滔不絕,全然不顧強子已經(jīng)黑成炭的臉和身后,散發(fā)著冷氣的玉琴。

  “她二姆,說夠了沒有?!”玉琴帶著怒氣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后傳來,嚇得孫桂花一個哆嗦。

  “哎呀,她嬸子回來啊。我,我來看看強子?!?p>  “對了,那沒啥事我先走了。”孫桂花也顧不得來找玉琴有事,慌慌張張的逃離?;蛟S根本沒什么事兒,就是找個由頭來打探打探強子的情況。

  玉琴安慰強子的這會兒功夫,孫桂花已經(jīng)小跑進了老大家里。

  老大張兆瑞不在家,只有他媳婦張秀香在院子里忙著喂豬。

  “大嫂,大嫂,我剛剛?cè)ダ先依锪??!?p>  張秀香是個心思深沉的,心里跟明鏡似的,自然知道孫桂花干嘛去了,但是面上卻不動半分聲色,“去老三家里有什么好稀奇的,咱又不是沒去過?!?p>  “我看到強子了,你猜怎么著?”孫桂花故意故作玄虛,想吸引張秀香主動問她。

  “不是找了個神醫(yī),好得差不多了嗎?”張秀香一大桶豬食倒下去,全然沒有半分興趣。

  貼到一個冷屁股上。心理不知道好奇成啥樣,還要裝!

  孫桂花癟了癟嘴,肚子里罵了一句“裝蒜”,吹了吹門檻上的灰,自己坐了下去。

  “我跟你說啊,這個強子的病根本就沒好。”

  “我今天見著了,那個臉色啊,甭提多難看了,蠟黃蠟黃的,誒,就跟,就跟那個抽大煙似的?!?p>  “哎,可惜了。你說眼看著咱們老周家就要飛出個大學(xué)生了,怎么就黃了呢?”

  這兩家,不像玉琴,兩男兩女,兒女雙全。張秀香沒兒子,只生了四個閨女。但是孫桂花有啊,雖然就一個兒子,在這個重男輕女傳統(tǒng)的周家里,也足夠她好好嘲笑張秀香一番了。這張秀香也就仗著自己是大嫂,端著個架子,背地里誰不說她是個下不出蛋的呢。

  桂花家里這個,只比強子小兩歲,沒考上高中,早早妓女出去打工了。這強子越爭氣,桂花心里就越不舒服,她是巴不得強子好不了,最好錯過明年的高考。省得她兒子事事都落于人后。

  孫桂花這點小心思,張秀香看的明明白白。心里冷哼一聲,嘴上卻還是說著關(guān)心的話。

  “哦?真沒好?真可憐這孩子了?!?p>  這倆人本來是互相看不上。但是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自從分了家,玉琴兩口子舍得下力氣,小日子是越過越好。四個孩子也爭氣,學(xué)習(xí)是個頂個的好,他們看在眼里,怎么能不眼紅。

  初西村落后,教育的發(fā)展更落后,多少年沒有出過一個大學(xué)生了。強子要是考上了,他們一家還不得出盡了風(fēng)頭。

  “咳咳,他二嬸來啦?”見張兆瑞回來,兩個女人一同收了聲,女人們之間攀比攀比,有點小動作也就算了,可不能讓男人知道了。張家的男人,就算平時有點摩擦,骨子里也都是傳統(tǒng)的家族觀念。這種不利于大家族團結(jié)、影響和睦的事情,讓男人知道了,少不了一頓數(shù)落。

  “誒,大哥回來了?!惫鸹ㄕ酒饋?,拍拍屁股上的土,“大哥,我先回了,他爹也快回來了?!?p>  在孫桂花的傳播下,整個初西村都知道,兆豐家的大小子這腿是好不了了。這話傳到玉琴耳朵里,氣得她是火冒三丈,又不能去找人算賬,只能在廚房里把鍋碗瓢盆摔得啪啪響。單純外人講一講也就算了。不知道怎么就讓孫桂花這個破嘴說上了,強子的腿剛好了沒幾天,又開始惡化。

  眼看日子一點點好起來了,這又遇上這么檔子事,你說能不糟心么。

  兆豐塑料袋里最后一點煙絲倒出來,在掌心攢一攢,小心翼翼地倒進煙斗里,唯恐灑了一點點。狠狠地吸一口,然后緩緩地呼出一個大煙圈。

  兆豐瞇著眼睛,不知道是在享受還是在沉思,只知透過煙霧看到這張被歲月刀削斧刻的臉上,布滿了愁容。

  “咱家現(xiàn)在還有錢么?”兆豐再狠狠地吸一口,直到把自己憋出咳嗽聲來。孩子們睡得睡,在別屋的在別屋,住校的住校,這屋子里只有兩個人,顯然這話兆豐是對玉琴說的。

  玉琴心里盤算了一下,這幾個月交學(xué)費、給強子治病,家里不多的積蓄花得差不多了,沒上下幾個了。

  第二天,滿天的大雪。白茫茫一片,連路都看不太清楚。兆豐大早上起來,里三層外三層,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兜里揣著玉琴給的二十塊錢,一腳踩上自行車,邁進大雪里。穿得再嚴(yán)實,在凜冽的北風(fēng)面前也脆弱的不堪一擊。尤其是一雙扶著車把手的手,凍得幾乎失去知覺。

  跳下自行車,扔在供銷社旁邊,兆豐搓著凍僵的手就沖了進去。

  一邊搓著,還不斷地哈氣,企圖讓麻木的手指盡快回暖。

  那個年代,錢瓷實,能買好多東西。兩瓶罐頭,幾條餅干,還有一條煙。兆豐心滿意足的拎上東西又一腳踏進寒風(fēng)里。

  誒?車呢?剛剛明明扔在這了呀?

  自行車倒在地上砸出來的痕跡還在,可是周圍全然不見自行車的影子。四下找了良久,兆豐終于認識到,是有人趁著他進去買東西這會兒,把自行車偷走了。

  新買的自行車啊,還沒舍得騎上幾回,就這樣便宜了小賊。兆豐一口悶氣卡在喉嚨,發(fā)也發(fā)不出,只能干生悶氣。氣自己不小心,也氣那賊人太猖狂。

  車丟了,到底還有兩條腿,日子得過下去,這東西買了也得送出去。

  兆豐深一腳淺一腳的,頂著寒風(fēng),一步一步的朝著侯大夫那里走去。

  侯大夫的小診所,其實就是他家的房子勻出了一間,對外開放,作為診所使用。里面就是他們一家睡覺的地兒。掀開門口的擋風(fēng)簾,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屋里的小爐子,炭火正旺,燒得火紅火紅。侯大夫靠在炕里面,瞇著個眼,見到兆豐手里還拿著東西,立馬坐正了起來,“喲,兆豐啊,這么大的雪,你咋來了?快上炕暖和暖和?!闭f著就給兆豐騰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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