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喜來什么東西?”李宏光雙手死死掐住王喜來縮短了的脖頸——其實是王喜來為避免被掐住喉嚨而縮頭縮腦,讓李宏光只掐住了他的后勁和下巴。
“即便是要把這名額討回去也輪不到你,你讓你弟親自來?!崩詈旯饬x憤填膺,噴薄而出的唾沫星濺到王喜來滿臉都是。
“我呸!”王喜來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并用最大的力氣大口噴出唾沫來回敬李宏光,于是兩個老大不小的人你一噴我一噴地像孩子一樣打起了口水戰(zhàn)。
這場面看得張婄婄直覺得惡心作嘔,她忍不住朝死活不相讓的兩人喊:“別吵了,別吵了,有話好好說嘛?!?p> “你倆趕緊住口吧,真是的,也不嫌臟,這叫什么話?”老母親離得遠遠地大聲呵斥根本停不下來的兩個人。
于是都覺得口干舌燥的兩人才順著叫停的桿子收了嘴,但雙手該掐的還是掐著,四肢該抱的還是抱著。
“你倒是讓你弟來呀,我看你是沒這個本事吧,???”李宏光咬牙切齒,喘著粗氣怒瞪著不依不饒的差點要把他褲腿扯下來的王喜來。
“我弟親自來?你多大的面子呀?當(dāng)初你拿好處的時候不也只是打個電話的事么?怎么?是不想還回去了是吧?還要我弟親自來?你算老幾?”王喜來惡狠狠地說。
“你倒是打電話呀,你打!你給你弟打!”李宏光氣得直咬牙,用力使勁一推,王喜來酸麻了的四肢就散了,但他又迅速將李宏光才得以放松的大腿抱得更緊了。
“你抱住我干啥,趕緊給我松開!”李宏光被粘帖一樣的王喜來氣得渾身冒火,他使勁抓扯著套住王喜來的不合體的灰色呢子大衣,大衣里瘦弱的身材像變魔術(shù)似的瞬間消失不見,只掛了一顆干癟的頭顱在李宏光的大腿上。
在拉扯的過程中,兩個人的矛盾逐漸升華,于是早就麻木了的四肢松開了那條大腿,不愿意打電話的王喜來突然改變了戰(zhàn)略方式,一張嘴就朝李宏光的腿肚子咬上一口。
要不是李成坤一巴掌打下去,估計他是不會松口的。于是乎,在暴跳如雷的李宏光憤怒掀翻王喜來的那一刻,李家三口前所未有地對這個不速之客團結(jié)一致地進行了圍攻。
雖然是一致對敵,但李成坤多少是有手軟的時候,于是靈活如泥鰍的王喜來遲遲沒有在預(yù)料之中得到制服。
此時此刻,大著肚子的張婄婄一邊驚叫著一邊朝安全的房間躲開,還沒走多遠就聽到李成坤扯著嗓子朝她大喊:“婄婄,快閃開!”
這一聲還沒來得及傳遞到張婄婄的耳朵里,一只被王喜來掀起來的木凳子直接飛向了張婄婄,那木凳子不偏不倚直接砸在了她凸起的肚子上。
瞬間她就感覺到了小腹下墜疼痛不止,緊接著那一股經(jīng)歷過的熟悉的暖流飄散著隱隱約約的血腥味直線往下淌。
這一次比上一次的疼痛來得更猛烈,所以她預(yù)感非常不妙,控制不住的眼淚不只是因為疼得無法忍受,還有她預(yù)感即將失去孩子的撕心裂肺。
她淚流不止地望著依然打得忘乎所以的李成坤一家人,心中的寒涼漸漸蓋過了她身體上的疼痛。
漸漸的,因為失血過多,眼前打斗的場景在她漸漸失去感知的視線里變得模糊,隨后她就失去重心似的一頭栽倒在地上。
當(dāng)李成坤沖上去抱住她的那一剎那,她已經(jīng)昏厥毫無知覺。他痛心疾首的呼喊幾乎要穿透整個蒼穹,嚇得正打得猛烈的三個人突然住了手。
“趕緊打120,趕緊!”李成坤哭著大喊,“人命關(guān)天,你們快打電話!”
三人遠遠地愣了兩秒,雖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把張婄婄抬上救護車的時候,王喜來躊躇不前,最后還是不放心地跟著一起去了醫(yī)院。
一進醫(yī)院,陰森森的寂靜和難聞的藥水把李成坤緊張的心包裹得嚴嚴實實,他感覺自己像要死了一樣呼吸困難,如果不是要等著她醒來,他早就原地爆炸了。
“你跟來做什么?”空曠的走廊里,李成坤朝罪魁禍首怒斥。
“我,我得跟著李宏光呀,今天這事兒還沒了呢!”王喜來歪眉斜眼地看了看昏暗的天花板,避重就輕地說。
“王喜來,你沒長眼睛是不是?婄婄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怪誰呀?那凳子就是你失手飛過去的,你沒完,我還跟你沒完呢!”老母親在監(jiān)護室門口跑過來劈頭蓋臉地指著王喜來說。
“沒完就沒完,誰怕誰?你們一家子欺負我一個,誰說得過去?怪得了誰?”王喜來雖然對張婄婄有那么一點愧疚,但面對李家人的指責(zé),他的態(tài)度又十分強硬,一點自責(zé)的感覺都沒有。
為此,李宏光又差點和他打起來。還好有護士出來制止,要不然這一次王喜來一定會被打得很慘,因為李成坤一直捏著拳頭就想揍他。
等了一個多小時,護士才出來叫李成坤進入病房。
他一進去,醫(yī)生就告訴他大人醒了,但孩子沒了。這種無法言語的心痛差點讓一個五尺男兒跌倒在地,而病床上的女人早就眼干淚盡。
她不知道她為何命苦到這種田地,自己本身如孤兒般長大,奈何又讓自己沒了孩子?此時此刻,她已經(jīng)不想再活下去了,對于她的現(xiàn)狀也無可留戀。
“婄乖!”李成坤緊緊拉住她的手,她不理。
“醫(yī)生都告訴你了吧?”他小心地問,她仍然不理睬,眼睛無精打采地一直看著窗外。
“沒關(guān)系,我們重頭再來,只要你好好的,以后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李成坤一邊流淚一邊心疼地看著那張心死的蒼白的臉。
張婄婄一聽到他這樣的安慰就從他手中猛力抽走了自己的手,用仇深似海的目光盯著那雙可憐至極的大眼睛。
“婄乖,你一定要振作,你還有我,你怨我打我罵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沒來得及阻止這場意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要我怎么補償你都可以?!崩畛衫妆M嘶竭,自行朝自己猛扇耳光。
老母親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看到了這一切,立馬就沖了進來,“婄婄,你怎么能狠心看成坤這樣?他這樣你不心疼嗎?你這都是那個千刀萬剮的王喜來害的,我們得找他算賬?!?p> “算了吧,”張婄婄深深嘆了口氣,終于肯開口說話了,“那場面那么亂,你們欺負他一個,說出去還不是自己的責(zé)任,怨不了別人,怪我自己倒霉,是我沒那個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