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大婚還有一個時辰,而對于風為熙而言,時光永遠停滯在了這一刻。
周圍的一切都是靜默的,沿街十里的大紅喜字不見,萬人空巷的盛大典禮不見,一切,猶如兒時看的啞劇一樣。她看見幾百張、幾千張鮮血淋漓,惡鬼般猙獰的面孔向她逼近,嚎叫著,嘶喊著,歇斯底里,沒有任何阻攔,沒有任何抵擋,就這么蜂擁而至,四面八方,推推搡搡,水泄不通,將她所有的視線遮擋地嚴嚴實實,天昏地暗。
這都是,短短彈指間,那些活生生的,還在為她慶祝出嫁,那些張燈結(jié)彩的無辜百姓,還未死去就不得不血肉撕扯,變成毫無意識,搖搖晃晃向她撲來的喪尸。
她拔出劍,怒喊一聲,雪亮的刀光刺穿清冷的月,一劍劃開了身前數(shù)個鬼魂的撲襲。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她沒有看到那被她劈開的僵尸碎成八塊,沒有看到那些斷臂殘骸在施咒人的骨哨中粘合、拼接,繼續(xù)搖擺著嗜血撲來,沒有看見眼前方圓數(shù)里已布下四方妖獸精血練成的陣圖,閃著黑紫色的光芒,耀眼到渲染了整個夜幕。
絕世的容顏上此刻早已是血跡斑斑,每一劍落下,慘叫聲,僵尸的血脈噴張出的猩濃稠液體,以及周身黑紫光芒全部附合蒸發(fā)成她劍尖上一縷纏繞的青煙。她輕輕一挑,那青煙如同天雷降世,硬生生地劈開了方圓一丈的僵尸,留下了蜿蜒數(shù)里的大地裂痕。
這些,她全看不到,那一雙原本空靈出塵的眼,此刻爬滿了被血陣暈染出黑紫煞氣,在這漫天烈烈光芒之下,妖冶嫵媚到了極致。
她不想去殺這些僵尸,那是與這件事沒有任何牽扯的無辜之人。可是她不得不殺,喪尸被剝奪了所有的意志與為人的靈魂,他們甚至不算是人,死后靈魂也不能超度??伤鼈儾凰?,她就得死。
那僵尸似是殺不盡,除不完,詭異的尖叫聲,施咒人刺耳的哨音,在她耳邊亂糟糟擰成一團。而面前這條路,似是永遠走不到盡頭。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一步,一個血印。
盡頭,她睜大了眼睛,瞳孔中是這一方天地在紫黑的地獄里肆意燃燒。
盡頭,她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可以離那里更近了,只要再向前一步,哪怕是一步。
她不知道現(xiàn)在這是哪里,空莽的蠻荒之地,慘淡的冷月,肅殺的冰霜,浩浩乎,鳥飛不下,獸鋌亡群。
她一襲大紅嫁衣,頭上的金步搖還在叮鈴作響。她默然停住腳步,盯著那遠方的吹哨之人,他穿著和她一樣顏色的婚袍。
她以只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喃喃道:“你不是答應我,只要我嫁給你,你便放他一條生路么?如今,卻又為何當著我的面,當著這九州所有人的面,取他的性命?”
她不知道這方血陣的威力,她無需知道,從她盜取仙劍,被千劍刺傷,從她逃出天虞山,只身獨闖這不存在于九州任何一個版圖的空間時;從她拔出他的仙劍,一劍刺向自己的夫君時,她就早已報了必死的決心。
手上的仙劍,還有當年他的氣息,無數(shù)的僵尸撲來,抱住她的手臂,撕咬著,皮開肉綻,白骨森森。可是只要她一揮手,仙劍發(fā)出的幽幽青光包裹著她,所有的傷痕便蕩然無存。那僵尸,只要碰了這劍,頃刻間就是灰飛煙滅,再無重生機會。
她不愿意施法再用這劍,這劍,她以全身大量精血滋養(yǎng)、祭了十日,與它才有相通的靈犀,才可以聽她的召喚。它是他當年的圣物,千年間伴他馳騁沙場,征戰(zhàn)天下,眼下他都快要不在了,她用的,可一直是封存在劍里,他的靈力。如果他都不在了,它還有什么用呢?
她看著它周身的藍光越來越微弱,卻拼盡全力為她掃清一切傷她之物,那突然盛放的光芒,就像是他在她身邊,哪怕只有最后一縷氣息,都竭盡全力,護她周全。
無數(shù)鬼魂襲來,拖住了她,不讓她繼續(xù)前行。
她感到身后有萬鼎之重,壓得她幾乎粉身碎骨,但她必須前行,只有繼續(xù)向前,她才能見到他,這是她唯一一個可以重新讓他回到她身邊的機會了。
“哥哥……”她咬住嘴唇,鮮血從牙縫里流下,這聲哽在喉嚨里的呼喚,剛剛從嘴里溜出,已是瓦解了她所有的堅強與抵抗。
眼前已是全然模糊,她看不見前方的一切,哨聲愈吹愈響,那些不死之物得到了再一次重襲的命令,重振旗鼓,更加瘋狂地、肆無忌憚地向她涌來。
鮮血從身上汩汩留下,手上的仙劍卻是越來越冰涼,意識逐漸模糊,她知道,在那個盡頭,他也抵抗不住了。那幽幽藍光起起落落,好似每一次探起頭再次乞求一個保護她的機會,已是窮盡了此生的所有。
她和他,終究是錯過了。
她感到腹部一陣灼燒的劇痛,一個僵尸的五爪,貫穿了她。
她低頭看著自己這一身大紅嫁衣,這一身她從再次遇見他后就一針一線繡起的衣服,此刻已是印出了一大片暗紅的血污。那紅色的血漬一圈圈沿著衣服的棉線紋理擴散,好似一圈一圈盛放的黑薔薇。她突然咧唇笑了。都說人死前,面前浮現(xiàn)的,會她今生最想見的東西,誠不欺她。
不然為何,他的笑容,依舊那么溫文清絕?
有滴答聲從耳邊滑過,那是倒地的她眼角流出的鮮血,記憶里兒時的每一個青梅雨落之日,也是這樣平和寧靜的聲音。
小時雨,叩著窗,沾濕了誰家的窗紙微微發(fā)黃。
那時江家還是江左最大的世家,他是家里唯一的公子,她是他在河邊撿來的妹妹。她喜歡叫他“哥哥”,就像是每一個他給她讀詩的夜晚,巴山的夜雨,桌前的紅燭,她喜歡側(cè)過頭,去看他好看的側(cè)影。
江夫人請得道神仙為他祈福,仙人卻指著還是黃發(fā)垂髫,在院里追逐兔子的她,道:“此黃毛小兒乃是令郎畢生的牽掛與唯一的快樂,令郎日后成龍之時,必少不了小丫頭的輔佐?!?p> 他拒絕在其他世家公子哥兒面前承認她是江氏夫婦已定下的他的童養(yǎng)媳,卻時常在她睡覺的偷偷爬到她窗前,確認白日里宣布她是自己日后的夫人那個小子沒有過來像他一樣偷看她睡覺。那時候,他總是要拼命練武,身上還是和其他公子哥兒比武后留下的淤青傷疤,她說過她喜歡可以真正保護她的人。
后來江家被抄,他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淪為階下囚,百日之內(nèi)斬首于眾目之下,然后母親被迫淪為殺父仇人的小妾,不堪受辱,病死在他的懷里。
昔日里春風得意的少年隱姓埋名,流浪于市井街頭,遭受無數(shù)的白眼與唾棄。
他當過小販,叫賣過,挑過水,搬過磚,打過鐵,為了讓她不再挨餓,他脫下錦衣,換上粗布,抹上黑土,她見他昔日的驕傲的背影,突然寂寥。
再后來,唯一的草房被燒,他拼命護住她,烈火吞噬掉他的右臂,舉劍劈下,從此徹底失去了手揮五弦的能力。
天虞山上,也是他,抱著凍僵的她,一步一步,頂著狂風暴雪,將她送到唯一能庇護她的地方。
“你是我的妹妹,是我以后的妻子,此生我無能給你榮華富貴,唯有用這條命換你一世平安?!?p> “哥哥……”
一聲雷鳴,震耳欲聾,她護在身下的仙劍突然光芒萬丈,頃刻已是將她牢牢包裹在這湖藍色的光耀之間,隨著周身液體般的光芒流淌,她身上的所有的傷口瞬時愈合。以她為中心,方圓三丈以內(nèi)的僵尸在一個眨眼間被這仙劍的光芒吞噬地尸骨不留,唯一能證明他們剛才存在過的,只是地表上,一圈又一圈的凹陷。
十六年前,九州第一門派天虞山掌門人嬴徽墜入創(chuàng)世混沌羅盤,需歷劫百世,一共萬年才能脫離管制,回歸仙位。他第一世歷劫后的凡人名叫江汜,是她的哥哥,江汜死后,方才要經(jīng)歷第二世輪回,便燃盡一半靈力,逃離混沌羅盤。
眼下混沌羅盤已察覺他的逃離,再次下達逮捕他的命令。有規(guī)矩云,逃離羅盤者,生生世世永為凡人,嘗遍人生之苦,永生不得修仙得道。
萬年的光陰,他無法讓她等候那么久,于是冒死從羅盤中逃離,孤注一擲只愿她不要忘記他。
他曾為她九死一生,靈力散失也要護她周全,她向來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于是偷闖入天虞山的禁區(qū),花了七日找到解救他的辦法,閱遍了所有的典籍史料,也只有一句“情冢咒或許為唯一解法。”
情冢咒,她不知道這是什么,過五關,殺六妖,全身靈力散失大半,她盜取封印在天虞山最深處,他曾經(jīng)的仙劍。他的仙劍是唯一一個,能通曉萬年九州歷史的靈物。
“情冢咒,也不過就是把我抽筋斷骨,讓我永世不得超生。一命抵一命,上一世,你為我甘心淪為戲子,傾盡全力要護我一世安寧,這一世,我安寧夠了,所能還你的,不過就是我這一條還能放出血的命!”
風為熙周身的血陣突然光芒萬丈,紫黑色的光環(huán)層層向上翻涌疊加,頃刻之間狂風呼嘯,撕裂了方圓數(shù)里的地表。碎石、流沙、樹木,整個莽荒濃縮成那血陣中的滄海一粟,一齊席卷而來,將風為熙緊緊地裹在著狂暴的颶風之中。
風為熙靜靜地站在這血陣颶風的中心,一雙傾世的眼中已滿是血紅,她完全地被這血陣籠罩,動彈不得。
血陣依舊絕云氣而上,片刻之后,將她舉在了這方天地最高的一點。她毫不在意這血陣的壓迫,那雙眼,穿過盤旋著的黑紫氣體,遙遙地凝視著天地的另一方盡頭。
那里,九層壘土之巔,矗立著一根參天巨柱,柱子上密密爬滿了拳頭大小的鐵鏈,結(jié)結(jié)實實地將他綁在柱上,四根釘魂針死死地穿透他的四肢。他垂下頭,如墨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前,還是那一身如雪的白衣,在這黑暗之中,卻是她心中唯一的華彩。
無數(shù)地氣流包圍下,她突然沖他笑了笑,那一雙血紅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先前的半分戾氣,此刻只有說不清的似水柔情。
風為熙突然想起兒時每一個夜里,她都知道他在門外偷看她,清晨推開門時,他揮舞著長劍刺破空氣,然后停下來,側(cè)過身,逆著庭前的陽光,在無數(shù)叢早春的花草里,向她微微笑著;她突然想起赤巖洞里熊熊烈火,搖搖欲墜的獨木樁上,他伸出手,那是地獄般的時刻里,她唯一的希望;他曾對她說,此生有她,江山不換。
狂風撕裂了她的嫁衣,潔白的臂膀裸露在外,她緊閉著雙眼,顫抖著雙唇,雙手合十,舉過頭頂,仿佛向著上蒼,乞求著最后一個不可實現(xiàn)的愿望。
潔白的雙手慢慢垂下,耷拉在身旁,然后在這靜默的時光里,她輕輕吟唱起久遠到早被人們忘卻的咒語,那是一個古老的歌謠,訴說著癡情女子的最深的絕望。
隨著咒語的進行,無數(shù)的金光穿梭纏繞著她,每一道金光劃過她的身體,就像世間最鋒利的劍刺過她的每一寸肌膚,然后迸發(fā)出最濃烈的鮮血。在她的身前,一滴一滴鮮血漂浮著,凝成一堵巨大的血墻,再從她體內(nèi)抽出絲絲靈力,灌注這血墻之中。
剎那間,血墻光芒萬丈,爆發(fā)出天地最耀眼的光輝,一聲凄厲的鳳鳴,裂開了這堅實的血墻,流光閃爍間赫然盛開出一只七彩鳳凰,舞動著世界最優(yōu)美的姿態(tài),掙開了黑紫色的氣體,在汩汩的鮮血華光中,朝他飛去!
有龍鳴從他身上傳出,一條雪白巨龍從他體內(nèi)呼嘯而出,向著這華麗悲壯的鳳凰,逆天而上,然后與這鳳凰,轟然結(jié)為一體。
在合體的瞬間,又響起一聲鳳鳴,啼叫著在世間的最后的不舍,只見這神鳥身上流轉(zhuǎn)的七色光芒逐漸消失,“砰”的一聲,竟是裂成無數(shù)晶瑩的碎片,如同雪花被疾風撕裂,剎那間無影無蹤。那白龍仰天長嘯,擺動著巨大的尾巴拼命地卷住身邊殘存的晶瑩碎片,可是它還未碰上,那碎片卻越來越透明,眨眼間,漆黑的天幕下,竟是無一影子。
白龍突然發(fā)出一聲痛呼,震耳欲聾,剎那間,無數(shù)巨石炸裂,天地變色,九州動搖,好似末日來到!
與此同時,中心血陣的氣息越來越小,天地間突然萬籟俱寂,燦爛的星河銷聲匿跡,只剩下身著大紅色華麗的婚袍的施咒人和天空中悲痛欲絕的白龍遙遙對視。
那白龍再次長嘯一聲,周身盛放出湖藍色的耀眼光華,與此同時,倒落在地上的仙劍重新得到指令,抖了抖,劍尖向天,白龍猛地向下沖去,與那仙劍赫然相撞。
血色的霧氣從白龍身上噴出,那仙劍的萬丈藍光竟是在噴涌不斷的血霧中黯然失色,巨龍轟然倒地,砸裂了方圓一里所有的地面,咯咯巨響,塵土飛揚。
無數(shù)塵埃落下,掩埋了巨龍一半的身軀,它側(cè)著身,似乎在守護著什么。在它身旁,躺著一個早已沒有任何氣息的少女,鳳冠霞帔,穿著新婚的嫁衣。她雙眸緊閉,那般美好的容顏,仿佛世間最美的畫卷。
一把仙劍從空中落下,直直地插進巨龍和少女的身邊的泥土里,像極了為他們鐫刻的墓碑。
普天之下,寰宇之內(nèi),六合九州,四海八荒,一切終于靜寂了。若干年后,風沙會掩埋曾經(jīng)所有的一切,沒有人會記起這場舉世矚目的盛大婚禮,這場屬于上古的獻祭儀式,沒有人會記起九州最強大的神祗親手逼死了自己的新娘。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第一門派掌門死于自己的劍下。也許沒有人會記得,這場白龍與新娘共赴墓穴,至死不渝的童話。
只有一人,從始至終,冷眼旁觀,立在這沒有了任何生機的世界里。
他低頭看了看手心里平躺的骨哨。
有電閃雷鳴從天際蒼穹劃過,此起彼伏,世界在光明和黑暗中交替,就像是為他一人演奏的終極樂曲。
他走近死去的白龍和新娘的身邊,輕輕跪下,撥開了所有的塵土。
這江山,終于是他一個人的了,終于,他才是這寰宇間,真正的獨主。
“熙兒,孤有多久,沒這么細細地看著你了。孤還記得,當年你為了救他,答應嫁給孤的時候,孤是那樣喜悅,孤活了千年,都沒有一天能像那天那樣快樂?!?p> 天地間,有無數(shù)雪花落下,密密地織在這曠野莽荒的世界里。
“孤還記得,你第一次穿上這嫁衣給我看的時候,兩個臉蛋紅彤彤的,哪像現(xiàn)在這樣慘白?!?p> 大雪紛飛,片刻之間,莽蒼大地,冰封千里。
不消片刻,巨龍被埋在風雪之下。他跪在地上,眼睜睜地看飛舞的潔白雪花里,一襲紅衣的新娘緩緩升到空中,然后蒸騰成片片隨風飛去的青煙,斯人已逝,世間再不見。
他伸出手去抓那碎片,卻撲了個徹頭徹尾的空。他突然咧唇笑了,仰起頭,張開雙臂,向著上天,向著這屬于他的一切,肆意狂笑。
“吾是萬王之王,功業(yè)蓋世,強者折服。操縱九州,睥睨天下!”
這笑聲,似狂,似癲,似癡,似傻,被遼闊的空間回蕩地此起彼伏,便是雪花穿過他的聲波都要扭曲成另一個形態(tài)。
“叮咚”,忽地一根發(fā)簪從天空落下,細長的流蘇上別著兩個浣花鈴,安靜地躺在他的腳下。
他撿起發(fā)簪,緊緊地攥在掌心里。有鮮血從掌心里絲絲滲出。
“孤以為,此生可以與你同枕共穴,至死不休。孤就是想讓你知道,孤比他強,孤就是要讓你親眼看到,曾經(jīng)那么不可一世的人,在孤的面前也不過是螻蟻一般?!?p> “他究竟比孤好在哪里,他可以為你闖出混沌羅盤,你卻不知,孤才是這天下的至尊,便是混沌羅盤,許些都要聽命于孤的?!?p> “我曾想著,你比這天下,其實更討孤的歡喜?!?p> “如果還能有一次機會,孤想,孤還是不能騙過自己不去愛你?!?p> 時光無法倒流,但是世界,卻是可以重新開始。
他突然覺得一股濃濃的悲傷狠狠地扼制住了他。傳說中寰宇間的獨主,是創(chuàng)世的至尊,是主宰萬物的天選。
“這江山屈尊于我,這四海臣服于我?!?p> 實際上,他們不過是身不由己的傀儡,表面風光的懦夫,終其一生不過為了能比常人更清楚地預見自己的墳墓。
原來世人爭搶的權力,只不過是走投無路時的退避之舍。
“吾是萬王之王,功業(yè)蓋世,強者折服。操縱九州,睥睨天下!”
一陣又一陣狂笑撕扯著扭轉(zhuǎn)了的時空,千里的江山在一瞬間回到了又一個故事的起點。
新娘化為青煙從世間蒸發(fā)的一刻,白龍剎那間成為了一抔松散的黃土。
空蕩蕩的世界,蕩然無存,唯有黃沙漫漫,延展四方。
長樂亭主
第一次來云起書院,萌新一枚,平時喜歡讀書,碼字,文文有存稿,會定期更新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