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清風(fēng)寨還是燈火通明,廣場守孝之人不曾離開,而此刻在蕭云錦醒來的客房之內(nèi),蕭云錦與夢逍遙在一張八仙桌前對面而坐,桌上擺著幾個小菜,和一壇女兒紅。
夢逍遙打趣的說道:“蕭兄今日這酒敢喝否?”
蕭云錦不以為然道:“毒酒我都敢喝,這酒又有何不敢。不知夢兄帶云錦來此是何意?”
夢逍遙給蕭云錦和自己各倒了一碗水酒,當(dāng)先一口喝了個干凈,“先干為敬,不知為何我覺得與蕭兄有緣,所以想交你這個朋友,不知蕭兄是否看的起在下了?”
蕭云錦看著夢逍遙不似開玩笑的樣子,又看了看碗中的酒,也是一飲而盡,“俗話說的好,多個朋友多條路,承蒙夢兄看的起我蕭云錦,相遇即是緣,夢兄這朋友到是有趣?!?p> 夢逍遙道:“我知蕭兄不解,為何我?guī)捫謥泶说?,其實外面之人并不知蕭兄是那行兇之人,而昨日參加行動剩下的人,回來的,也都被打發(fā)出去辦事了,所以蕭兄在這清風(fēng)寨中盡管放心,沒人識得你,只認(rèn)為你是我夢逍遙的朋友?!?p> 蕭云錦釋疑道:“我說剛才寨中的人,怎么會對我點頭打招呼呢,夢兄帶我來這清風(fēng)寨,難道是看死者家屬有多慘?”
夢逍遙看著蕭云錦,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不錯,你看到那個燒紙婦人了吧,那是夏老大的壓寨夫人,若不是她有些本事,能夠鎮(zhèn)的住這些強(qiáng)盜,想必夏老大死訊傳來,尸骨未寒之時,她已經(jīng)被別的男人搶到了床上?!?p> 蕭云錦點了點頭,“弱肉強(qiáng)食,何況是這強(qiáng)盜窩?!?p> 夢逍遙接著說道:“你看到那個撞棺身亡的老太太,她只有一個兒子叫狗蛋,之前在家也是本分人家,只因被鄉(xiāng)紳欺辱,一怒之下殺了人,所以才入的這清風(fēng)寨,一個是為了保命,一個是為了娘倆有口飯吃,此時那狗蛋身亡,這老太太就算活著,也是沒有飯吃,沒有人會可憐救濟(jì)她,所以剛才我才攔著你,看著她自殺,有些人活著比死了更痛苦?!?p> 蕭云錦皺眉道:“確是可憐之人?!?p> 夢逍遙又干了一碗酒,站在了窗邊,并未再繼續(xù)言語。
蕭云錦不解道:“這個世界每天都在發(fā)生悲歡離合,人間悲劇,所以我們才格外努力,爭取做到命運由自己主宰,夢兄難道因為這些而傷感?這清風(fēng)寨不過也就是虎嘯幫一枚棋子而已,難道夢兄會因為這些而痛苦?”
夢逍遙看著蕭云錦,苦笑道:“不錯,這些并不值得我來憐憫,不知逍遙是否真的可以把你當(dāng)做朋友?”
蕭云錦此刻已經(jīng)知道,這夢逍遙必也是苦命之人,想必他不曾有過可以信賴說真心話的朋友吧,要不然為何在這種情況下僅認(rèn)識一天,夢逍遙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想讓自己當(dāng)朋友,這也是個有故事的孤獨之人。
蕭云錦道:“夢兄既然把我當(dāng)朋友,那我就是夢兄的朋友,自然可說知心之話,夢兄若不把我當(dāng)朋友,蕭云錦又怎會把夢兄當(dāng)做朋友來對待?”
夢逍遙此刻已經(jīng)沒了那風(fēng)流倜儻得公子模樣,而是有些失落道:“不管你把不把我當(dāng)這朋友,我也認(rèn)了,這些年,能和我坐下這般說話的,你是第一人?!?p> 蕭云錦道:“看夢兄昨日之風(fēng)采,想必在虎嘯幫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為何會如此?”
“我是個孤兒,打我記事起,我就跟在師傅身邊學(xué)藝,師傅說我是在山邊撿來的,若不是師傅看到,想必我已經(jīng)被山中野獸叼走了,我不知為何,父母會狠心拋下我不管,把我丟在那山邊!”夢逍遙舉起酒壇,咕咚咕咚,把壇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滿臉迷茫且痛苦。
蕭云錦看夢逍遙如此模樣,也不知如何安慰,自己又何嘗不是苦命之人,父親至今生死不明,自己與母親相依為命,如今母親被舅父接走,也不知人在何方。
蕭云錦又打開了一壇酒,給夢逍遙和自己倒上,干了碗中之酒道:“夢兄也是苦命之人,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總得往前看不是,如此說來,我倒是比夢兄幸運不少,父親雖生死不明,但至少與母親相依為命,只是如今母親在何方,我卻是不知!”
夢逍遙苦笑了起來:“沒想到蕭兄與我到是同病相憐。我自幼隨師傅習(xí)武,師傅教會我很多東西,待我如子,虎嘯幫是個包容性很強(qiáng)的幫派,這里的人,什么買賣都做,什么人都有,可就是沒有悲天憫人之人,而我恰恰是這種人,所以我在虎嘯幫是個另類,若不是有師傅在,想必我也不會過的輕松?!?p> 蕭云錦知道這夢逍遙是壓抑的久了,太想有個傾訴的人了,畢竟年齡也不大,但是經(jīng)歷的這么多,一個人抗壓能力再強(qiáng),想必也是扛不住的。
看著夢逍遙如此,蕭云錦此刻只想當(dāng)一個好的傾聽者,也許正是因為彼此并不了解,所以夢逍遙才會如此在蕭云錦面前敞開心扉。
夢逍遙接著說:“這清風(fēng)寨原本并不是歸我虎嘯幫管轄,我一次出來歷練,看到官府之人圍剿土匪,這夏老大當(dāng)時正是其中之一,而看到前面的孩童,官府之人橫沖直撞,卻是這夏老大將那孩童抱起放在了一旁。此刻我知道,原來好壞無絕對,所以我來到這清風(fēng)寨,扶持夏老大奪得寨主之位,并以虎嘯幫的名義來警告這周圍之人,這清風(fēng)寨從此歸我虎嘯幫?!?p> 蕭云錦此時才露出釋然的神色:“原來如此!夢兄是想通過夏老大的控制,令這強(qiáng)盜窩改邪歸正吧?我說為何外面之人對夢兄如此尊敬,我以為是虎嘯幫的余威,沒想到是夢兄的個人魅力!”
夢逍遙搖頭道:“什么個人魅力,我之前的確想通過控制夏老大來改變這清風(fēng)寨,可是我錯了,有些思想行為根深蒂固,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所以我請來先生,教這里的孩子讀書,改變不了上一代,那么我就改變下一代。正因為如此,沒有哪個強(qiáng)盜的孩子可以讀書,所以這清風(fēng)寨之人才對我有了尊敬。”
蕭云錦拍手道:“夢兄做的漂亮,所以剛才看到那群孩子,夢兄才會說出那番話,所以夢兄才會那般痛惜?”
夢逍遙道:“不錯,不管大人做錯了什么,孩子都是無辜的,更何況與這些強(qiáng)盜接觸的多了,才明白大部分都是苦命之人,也只是為了口飯罷了。”
蕭云錦還是問道:“那夢兄帶我來此?”
夢逍遙沉思片刻道:“并無其他,明日我便送蕭兄離開此地!”
蕭云錦卻是搖起頭來:“難道夢兄不把我當(dāng)朋友,那又為何說如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