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匾額,這宅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還有那匾額上的字為什么會是興晉侯府?
這究竟是誰的府?。?p> 父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尚書郎,他怎么會帶著全族的來到這里?
事實上,她的心里早已經(jīng)有答案了。但是她不敢相信,這與阿兄告訴她的,她了解的,出入實在太大了,早已超過了她的接受能力。
似是看出了獻(xiàn)容的震驚,羊玄之笑道,“阿容,這都是因你的緣故?!?p> 他清咳了一聲,一邊讓門子過來牽馬,一邊高聲對著眾人解釋道:“自獻(xiàn)容被封了皇后,陛下憐她小小年紀(jì)便要入宮,又不遠(yuǎn)萬里地趕路,加之阿容素有孝名,便不愿委屈了她。正是因為如此,這才特地賜了這座興晉侯府于我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獻(xiàn)容站在了高高的臺階之上,“諸位,在下只得這一個女兒,又分別多年,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雙手奉上。但在下不過是一個人,能力有限,日后阿容入主中宮,里里外外都需要幫襯……”他對著羊氏眾人深深地揖了一禮:“還要請諸位日后多多照拂小女才是?!?p> 寥寥數(shù)語,已透露出皇帝和他對獻(xiàn)容的看重?;实郾懔T了,羊氏眾人聽了,不由紛紛都對獻(xiàn)容投去艷羨的目光。
“阿容果真是個有福氣的。”
“正是,正是。不敢欺瞞諸位,我隨一個高人學(xué)過相面。你們瞧,阿容額頭飽滿,天庭寬展,山根高挺,正是大富大貴的皇后之相??!”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收起了對獻(xiàn)容的隱隱約約的輕慢之意。而是重新地審視著獻(xiàn)容,暗暗思咐道:看來,日后還是要對著這長房長女、羊氏阿容好一些才是。
羊玄之十分滿意自己這話帶來的效果,他不由微微地笑了,又朝獻(xiàn)容使了一個顏色,這才對著眾人道:“這府邸自被賜下之后,我也還未進(jìn)去過。今日諸位既來了,便請諸位隨我入府一觀如何?”
“這……”
羊氏眾人并不想看羊玄之這種表面邀請實為炫耀的虛偽表演,不由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有一個羊氏族中十分德高望重的長者出了頭:“玄之盛情相邀,我等本不該推辭。但我等奔波多日,實在苦不堪言,如今只想早早地回去歇著,玄之,待我們休整好了再聚如何?”
其余人也跟著附和。
羊玄之十分無奈,但架不住這些人去意已決,想了想,對著眾人道:“既如此,諸位輕便罷……”
羊氏眾人這才開始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依次地退出這條巷子。
羊五郎松了一口氣。羊玄之素來看不慣他,總愛說教,他一貫不愛與自己這個“讀書讀得傻了”的大伯待在一處。
他正要同羊玄之告別,卻聽得羊玄之已高聲喚道:“五郎留下。你祖母與我來了信,特意讓我好生地管束你……你便暫且隨著我們一同住罷?!庇值吐暦愿缹O氏,“給這小子找個院子。”
羊五郎頓時苦了一張臉。他面上還慘兮兮地掛著三角巾,這一皺眉,便顯得十分滑稽了。
獻(xiàn)容忍俊不禁,又怕被羊玄之看出了,忙轉(zhuǎn)了頭,卻瞧綠珠站在石崇身旁,正一臉不舍地看著她。
她不由上前幾步,緊緊地握住了綠珠的手。
“綠珠姐姐……”
綠珠正要說話,眼睛一眨,兩顆圓滾滾的淚便掉了出來。“阿容,我也要告辭了。阿容,我舍不得你……”
她哭得十分傷心,獻(xiàn)容瞧在眼里,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好了,又不是見不著了?!笔鞘玳_口說話了,他小心翼翼地替綠珠擦拭著眼淚,聲音十分溫柔:“如今我們知曉獻(xiàn)容姑娘住在哪里,待你回了金谷園,便給她下帖子邀她來玩便是。”
“家主……”綠珠淚眼朦朧地,“我……我也能下帖子嗎?”
“自是可以了,”石崇笑道:“你是金谷園的女主人,想邀請誰來金谷園玩都可以,不必再征得我的同意了。再說,你與獻(xiàn)容姑娘投緣,這么小小的一點要求,你家主我自是會滿足你的。”
“女主人?”
綠珠不由十分詫異。她不過是石崇寵姬,手中不過有些石崇賞賜的漂亮值錢的衣物首飾,便再無他物了。
事實上,她在金谷園里地位十分尷尬。自從自己入了金谷園之后,家主便不再寵愛其他姬妾,家主的夫人們總是聯(lián)合起來對付她,這才讓她一次次中招。家主雖然寵愛她,但對她的態(tài)度正如他豢養(yǎng)一只金絲鳥一樣,因她的美貌,他愿意將她打扮的更加漂亮,也愿意帶著她出去炫耀,但除此之外,也不會再給她其他更多的什么東西。
誰會給自己的寵物什么多余的東西呢?
她有些茫然,更多的,卻是對石崇那話里透出來的訊息的懼怕:“家主這話綠珠不明白……”
“小珠兒,你明白的?!笔缫贿厡⒕G珠將馬車上帶,一邊對她道:“你素來聰慧,不會不明白的。朱氏此次與濮陽王聯(lián)合算計你,便早該料到今日的代價。小珠兒,從今日起,你便是金谷園的女主人了?!?p> 那他的正妻,夫人朱氏怎么辦?她會落到什么樣的下場?這時,她心中那些對石崇隱隱約約的不滿已悄然散去了,對朱氏的怨恨,也變得十分淡了。
她只是十分驚懼地盯著石崇,想要說些什么,卻覺得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好了。”
他將綠珠按進(jìn)馬車?yán)?,又將馭夫趕下了馬車,自己代替馭夫坐在了車前,十分生疏地拿了控馬的繩子,這才對著羊玄之等人高聲道:“今日天色已晚,石崇便告辭了!來日我家綠珠向獻(xiàn)容姑娘下了帖子,還請興晉侯不要阻攔獻(xiàn)容姑娘出門才是!”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大喝一聲,疾馳而去了。
石崇帶來的人也很快地走了個干凈,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阿南被留了下來。
她十分焦急:“小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