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安還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和這種人對上。
這種人撒潑不講理，就像是難纏的小鬼，有句話怎么說來著，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不過，只要能豁出去，他們不要臉那就比他們還不要臉，往往就能出奇制勝。
老太太見她不但不急，反而還說什么要報警，不禁有點兒懵，轉(zhuǎn)眼看向?qū)氊悆鹤印?p> 病床上的男人又咳嗽了幾聲，這才問道：“你說，小丫……死了？”
林靖安短促笑了一聲，目光在他們母子身上來回一轉(zhuǎn)，“你們總算是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一句?！?p> 她本來于心不忍，現(xiàn)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
“是在單位出的事嗎？”男人緊接著又問。
林靖安下意識想要點頭，心里忽生警惕，一時沒有回答。
男人仔細看著她，“如果是在單位出的事，那這點錢可打發(fā)不了我們?！?p> 林靖安的心隨著他這句話，直接沉到谷底。
她慢慢吐了一口氣，想著小丫純真的笑臉，忽然間覺得，或許死亡對小丫來說，也是一種解脫，至少以后不用再那么辛苦，為這些冷血的人付出。
她盯著男人，緩緩說道：“小丫特別擔心你，為了你的病愁，雖然知道你是個無底洞，但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她打了好幾份工，馬不停蹄，就算是個機器，也得上點油吧？”
她說完又看了看老太太，忽然沒有了說話的欲望，對自己女兒的死都這么冷漠的人，還有什么可說的？
她邁步向門口走去，半分鐘也不想再和這些人呆在一起，老太在想上前攔住，男人擺了擺手。
林靖安一手扶著門，回頭看著她們母子，一字一字道：“為什么死的不是你們？”
走出病房，才覺得壓在心頭的那口氣總算出來一些，抬頭看了看天，不知什么時候天陰了。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冷風吹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從里到外都涼透了。
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十一點多，大廳里的暖風吹在她身上，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回到房間，放了一缸熱水，她泡在水里，眼淚無聲滾落。
哭什么呢，她也說不清，或者是為死去的寧雨和小丫，或者是為了曾經(jīng)的自己。
午飯也沒有胃口，她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鈴聲急促的響起來。
摸起來一看，是阿婉打來的，她急忙接起來，阿婉的聲音低沉，從那里傳過來，“你在哪？”
“我在樓上房間，怎么了？”林靖安聽著她的聲音似乎是在房間壓制，好像還有什么其它的聲音，但聽不清楚。
“那你來一次，我在辦公室?！卑⑼裾f完頓了一下，似乎想說別的什么，但她始終沒說，掛斷了電話。
林靖安沒有耽誤，急忙下床簡單梳了一下頭發(fā)，直奔阿婉的辦公室。
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事實上，果然如此。
她一推開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往沙發(fā)一看，臉色頓時微變。
沙發(fā)上坐著抹淚的不是別人，正是小丫的媽。
阿婉正坐在辦公椅上抽煙，煙霧繚繞，看到林靖安進來，抬眼看了看她，“坐吧?！?p> 林靖安也不想和小丫媽坐在一起，站著沒動。
阿婉彈了彈煙灰，語氣淡漠，掃了一眼小丫媽，“你想怎么樣，直接說吧！”
小丫媽抹了抹眼睛，抽泣著說道：“我就是想為我們小丫討個公道，好好的一個姑娘，我放在手心里疼著捧著的閨女，總不能就這么沒了?！?p> 林靖安的眉頭皺起來，覺得十分可愛，放在手心里疼著捧著？她說這話不覺得虧心嗎！
“什么公道？”阿婉聲音輕輕，“公道應該找警察給，案子遞到他們那了，你應該也得到通知了吧？想知道進程，直接去找他們，我們該配合的肯定不推辭?！?p> 林靖安看了一眼阿婉，心里忽然有些慚愧。
“我不懂什么法律，更不懂什么程序，我看到警察就害怕，我就找你們，我就知道我閨女是在這里出事的，反正……我就找你們?！?p> 小丫媽翻來覆去，就這么幾句。
“在醫(yī)院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林靖安忍不住出聲，“你就沒有問過關(guān)于小丫的一句話，從頭到尾只關(guān)心錢，現(xiàn)在說這些不臉紅嗎？”
小丫媽白了她一眼，“你胡說，我生的閨女我能不疼嗎？再說了，我疼不疼也是我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還假裝好人去醫(yī)院，哼！果然壞心腸的女人從里到外都是黑的！”
林靖安怒從心頭起，剛想爭辯幾句，阿婉把煙按滅在煙灰缸里，沒有笑意的笑了笑，“你就是想再多要點錢吧？”
小丫媽撇了撇嘴，“我想要公道，我閨女就這么死了，連句話都沒有留，不能就這么算了。”
她說的這話，林靖安和阿婉都不信。
林靖安冷笑一聲，“錢早給過你了，怎么，嫌少嗎？”
“你還好意思說呢，”小丫媽一臉輕蔑，目光從上到下掃了她幾遍，“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給了錢還往回拿，真是不要臉?！?p> 阿婉疑惑的看了看林靖安，林靖安忍不住笑出聲，“對，我就是豁出臉不要，我也得把錢拿回來，給了你種人，一分錢我都覺得虧！”
小丫媽一下子站起來，目光兇狠的盯著她剛要說什么，阿婉把一份文件扔在她面前，“這個，拿回去看，小丫的賠償我們都是按條例走的，我們老板可憐她，還多給了兩萬。你要不信，大可以拿著去找警察，讓他們做主，或者讓他們幫你找律師，告我們，都行?！?p> “你……”小丫媽一呆，坐地上就要撒潑嚎哭。
阿婉抬手打斷她，“別來這一套，我管著夜場，什么樣的人都見過，你這種是最沒段位的，你要敢哭，我就敢讓人把你扔出去，讓你兒子沒人照顧，錢也一分拿不到，你信不信？”
她這么一說，小丫媽果然停止了動作，連張開的嘴也合上了。
“拿回去，讓你兒子好好看看，病了還整天作妖，也不怕折壽，跟我們斗，他還太嫩。”
直到小丫媽走，林靖安都沒有回過神，阿婉掃了她一眼，“怎么？服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