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作證
田野愣了愣，搖搖頭，想了想又急忙補充：“但是王氏給我大哥做了幾十年的衣衫鞋襪，就連內(nèi)褲都做了，我家床上還扔著做了一半的內(nèi)褲?！?p> 眾人中傳出幾聲嗤笑，門口沒有進來的人就比祠堂內(nèi)的人更加肆無忌憚，將田野的話傳了出去，外邊傳來轟然大笑，夾雜著幾句污言穢語的打趣聲。
田野聽了頓時漲紅了臉。
田壯也神色不自在，卻比田野更自如一點，高聲辯解道：“那是因為我婆娘偷懶，把活計扔給王氏干。妯娌間幫忙，這正常呀！何況我直到今兒才知道這事兒，我可真是冤枉?！?p> 田野氣紅了眼，“給你做了一輩子了，你說你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田壯反擊道：“難道你說我知道我就一定知道？你拿出證據(jù)來?！?p> 田野氣得胸口一起一伏。
村長問田野，“這衣服只能說明王氏有問題，不能直接質(zhì)證田壯有問題。你還有啥證據(jù)？”
田野額角青筋暴起，對這樣死性不改不認錯的兄長又氣又恨，大聲說：“通奸之事，那個孽種就是證據(jù)！包娃用的襁褓叫王氏縫上了個壯字，就是田壯的壯！要是我兒子，王氏干嘛縫大伯的名字？”
“噫——”一群人都對此鄙夷不堪，幾個押著王氏的婆子手忙腳亂地擋著伸過來扭打王氏的手，又是給大伯縫內(nèi)褲，又是將大伯的名字縫在娃的襁褓上，這要是還說明不了問題，那大家的眼睛都是全瞎了。
祠堂外的人更是熱火朝天地議論著。
這大伯跟弟媳間的二三軼事簡直就是給農(nóng)村村人乏善可陳的精神世界注入了一劑興奮劑。
人人都神神叨叨地談?wù)撝?，又是急切地想要表述其中暗藏見不得人勾?dāng)?shù)幕馃岣}*動，又得同時滿嘴的人倫常綱，神秘微笑，搖頭不說不說，極力維護自己的道德制高點，忙碌地恨不得長兩張嘴，好表達此刻自己復(fù)雜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
田壯本來對這事兒不在意，可旁人紛紛的議論傳入耳中，再厚的臉皮也撐不住漲紅了，正要竭力爭辯的時候，突然田良老漢發(fā)話了。
他疑惑地問：“啥襁褓？我咋不曉得？”
田家兩兄弟同時愣了。
一秒后田壯反應(yīng)上來了，雙眼锃得亮起來，神色掩飾不住地得意。
田野是真愣了，吶吶道：“就是你剛才拿在手里的布片啊，你不是仔細看過么？”
田良老漢皺眉道：“你胡說啥呢？我咋聽不懂呢！”
田野啊一聲，是真急了，“就是珠珠從屋里拿出來的那片布啊，不是一直拿在你手里的嘛，爹你咋不記得了？”
田良老漢氣道：“你是說我老糊涂了？你爹我今年吃得好睡得香，還沒到這么不記事的時候。你說的啥布，我從沒見過！”
田野愣愣地看著田良，想不明白他爹咋就不記得了。
坐上的五位見狀目光都閃了閃。
村長等了等，嘆氣問田野：“你爹說沒有這繡字的襁褓布，田野老侄兒，你……”他說不下去了，扭頭看田良，見田良抖著嘴唇閉著眼情狀痛苦難堪，心里無盡同情著這田家老三，頓了頓道，“你還有啥證據(jù)？”
田野還在傻乎乎的看著他爹，見村長問，啊一聲回過神來，喃喃道，“就、就那布，還有衣服……”
村長嘆氣搖頭，“這都說明不了田壯跟王氏有染啊，何況你說的那布也被你爹證實根本不存在。至于衣服，正如田壯所言，妯娌間的互相幫忙，也不是不能解釋。田野，你……你還有什么證據(jù)呢？”
田野神思恍惚地看著周圍人或譏諷或同情的目光，還有兄長得意的笑臉跟田良老漢躲閃的眼神，終于后知后覺到他爹跟田壯的不對勁。
老實漢子總算聰敏了一回，靈光一閃想明白了他爹這是為了大兒子要徹底敗壞了自己的名聲跟活路。
田野滿心苦澀愴然，胸口堵得喘不上氣來，眼底猩紅，實在沒忍住，凄厲沖田良老漢喊，“爹啊——”
一聲喊出再說不出話來，趴在地上捶地嚎啕大哭起來，七尺漢子眾目睽睽下涕泗橫流抖成一團。
坐上五人都不忍得側(cè)開目光看不下去了。
田良老漢被這一聲爹喊得老淚縱橫，強撐著身子死死咬緊牙關(guān)，只不開口說話。
周圍有靈醒人也看出了事情的蹊蹺。
耳聞田野凄慘絕望的哭聲都紅了眼眶，一個婆子拿手抹著眼淚連連嘆著作孽，祠堂外邊也安靜下來，一時之間只聞田野上氣不接下氣的哭喘。
突然一聲尖銳的女童刺破四周凝滯的氣氛。
只見跪在祠堂中央的田春珠紅著眼睛神色凜然，高聲喊道：“我有證據(jù)！我能證明我娘跟大伯不清不楚！”
坐上老成精的五人頓時神色一變，其他四人是欣然，只有田氏族長一臉復(fù)雜，似喜似怒。
村長哦了一聲，沉聲道：“你說說看。”
田春珠伸手撫了撫強力壓抑哭聲的田野的脊背，站起來轉(zhuǎn)身看著王氏，神色苦悶，“娘啊，你就這樣看著跟你生活了一輩子的人身敗名裂？你做下的好事，憑啥要讓爹給你拾掇？”
王氏自進來祠堂后就一直神色平靜，此刻看到田春珠突然冒將出來，眼底終于燃起熊熊怒火，掙扎著就要撲過來撕吧。
田春珠見激起了她的怒火就不再管她，回身沖村長正色行禮道：“村長爺爺，里正大人，各位族長爺爺伯伯，還有在場的叔伯婆姨兄弟姐妹，我不太常在村中走動，可能有些人還不認得我。我叫田春珠，今年十二有余，是我爹田野跟王氏從小收養(yǎng)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