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劉曉慧把手機重新開機。
一條條的未接提醒跳出來,不用查看,劉曉慧也知道,其中絕大多數(shù)都屬于張麗梅。
張麗梅女士似乎已經(jīng)對打通劉曉慧電話的事暫時死了心,劉曉慧翻動手機的時候都沒有電話再打過來。
微信倒是響了幾聲。
打開一看,全是王亭萱的。
上面的幾條語音在罵陳陽,下面的一條則是說自己外套落在飯店了,剛聯(lián)系過服務員,已經(jīng)放收銀臺了,讓劉曉慧方便的時候幫著取一下。
劉曉慧腳步停頓了一下。
轉身回了飯店的方向。
陳陽已經(jīng)不在那了,也不知道這一遭有沒有影響他的工作。
劉曉慧去到前臺拿了衣服,正要走的時候,聽到了駐場歌手們開始唱起了歌。
那是一首劉曉慧不算熟悉的歌,長頭發(fā)的男歌手談著吉他賣力的唱著。
記憶很討厭黏在我心中
不肯走多少年
如果我自愿試管里的我
多安全多危險
拿我做實驗一天
刺我這顆心一劍
讓我變成另外一個樣子讓你可以選
思念生了一場重病之后能值幾個錢
我用幾個昨天
換你一句隨便
拿我做實驗一天
偷我這名字一年
你說不然那就這個樣子別浪費時間
但也許我對孤單一直沒有豁免權
我終於也了解
愛情永遠不是科學
歌聲一遍一遍,好像有很多的情緒抒發(fā)不出來一般。
劉曉慧靜靜的聽完,心里想著,或許這個歌手也有著屬于自己的故事吧!
每個人最后都要回歸自己,這世上沒有一個可以陪伴每時每刻每分每秒的人。
也不會有一個人,可以永遠隨叫隨到。
誰都不是誰生命中的必需品。
她看過很多的人,起先以為自己找到了依靠,后來才發(fā)現(xiàn),生活重擔早就擺在那里。
有的人堅強扛起,有的人哭哭啼啼,有的人追尋著其它人的足跡而離去……
或是面對,或是逃避,最后剩下的也不過是一個人的悲喜。
劉曉慧回到亂糟糟的家中,東西擺了一地,臥室里還有沒鋪完的床品。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心中不太好的情緒壓了下去,換上一個笑容,給王亭萱發(fā)了一條語音。
“亭萱,你外套我拿回來啦,不用惦記了!”
她沒有說陳陽的事,有些事即便已經(jīng)覺得自己看開了,也不是能跟人隨意提起的!
放下了手機,劉曉慧好像抽去了大部分的力氣。
房間的燈全都開著,可陌生的環(huán)境還是讓她覺得昏暗。
收拾東西的事放在了后面,劉曉慧將沙發(fā)上鋪著的灰布掀開,整個人都坐了進去。
大房子的優(yōu)點就是開闊。
但對劉曉慧來說,缺點也是。
寂寞就像是一種無限同化空氣的顏色,不管空間多大,都能將每一寸縫隙填滿。
劉曉慧內心洶涌澎湃,有許多的思緒翻涌著,沸騰著。
可真實的她只能坐在沙發(fā)上,像個頹喪的廢人。
她就這樣一個人坐在那里,直到手機鈴聲的響起。
看著來電人位置閃爍著張麗梅特有的符號,劉曉慧的心竟然詭異的平靜了下來。
電話接通。
張麗梅咆哮的聲音瞬間將整個房間中所有的寂寞驅散,如同黑夜之中的探照燈,就那樣赤裸裸的打在劉曉慧的臉上,讓蹲在角落的她,瞬間無處躲藏。
“劉曉慧你可終于接電話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是不是你媽?我就問你,你還是不是我女兒!”
“我真是白養(yǎng)你這么大了,連句話都不能說了是不是!”
“是不是我突發(fā)心梗,讓車撞死,打雷劈死,參加我葬禮的時候,都聯(lián)系不上你??!是不是!”
“我現(xiàn)在都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唄!你就恨不得世界上沒我這個人給你當累贅是不是!”
張麗梅的質問連珠炮一般從手機里傳出,讓劉曉慧的心情瞬間煩躁了起來。
“媽,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你知道剛才我在干什么嗎你就說那些有的沒的?”
那頭的張麗梅已經(jīng)暴躁的根本聽不進一個字去,大聲的罵著劉曉慧。
“你愛干什么干什么!我還管你在干什么!你管過我的臉面嗎?你讓我以后出門怎么做人……”
暴躁的情緒總是會傳染,張麗梅歇斯底里的時候,劉曉慧心中也有許多東西迫切的想要表達。
不等張麗梅的話說完,她已經(jīng)沖著電話大喊著反問對方。
“你還問我是不是你女兒!那我現(xiàn)在就問你,張麗梅女士,你也是這么對待別人的嗎?”
“也是這種像對待自家養(yǎng)的豬狗一樣,半點尊重都沒有的對待對方嗎?”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張麗梅顯然更勝一籌。
“你還豬狗,我才是吧!我一天到晚,忙里忙外,當牛做馬的把你養(yǎng)大,到了這個時候,你來跟我說尊重了!”
“你尊重過我嗎?你體諒過我嗎??。俊?p> “我天天忙里忙外的,供你吃供你花,你現(xiàn)在好了,能掙錢了,翅膀硬了,說搬走就搬走,電話都不接了!”
“不就是嫌我拖累你了嗎!”
“恨不得我死是不是!”
吵架的時候,吵到了情緒上面是很難解決問題的。
劉曉慧一直都希望自己和張麗梅能夠進行有效的溝通,可張麗梅就像是一個河蚌,不管劉曉慧說什么,總是能把那些有用的信息隔絕在堅硬的蚌殼之外。
這樣的溝通,讓劉曉慧十分疲憊。
她臉色漲紅,大聲的駁斥著。
“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你能不能聽懂我在說什么?”
就像張麗梅覺得劉曉慧嫁不出去都是她太挑剔,逼事太多一樣。
劉曉慧也覺得,張麗梅所有的舉動都是聽懂了裝不懂,就是為了踩碎了自己的尊嚴,讓自己做她心目中的那個聽話懂事被大眾認可的女兒。
好像自己只要有一絲一毫不適應這個框架,想要伸出去一點點,就要被瘋狂的打壓。
張麗梅覺得劉曉慧不懂她的良苦用心,從來都沒有半點體諒過她的不易。
劉曉慧卻覺得張麗梅根本不愛她,她始終以為,張麗梅愛的,是她自己心目中的想象。
而她更是不允許劉曉慧有一點不同于她想象的地方。
這種誤解,在多年逼婚的過程中已經(jīng)根深蒂固,甚至不是任何人幾句話可以解釋清楚的事情。
兩人一宿吵了半夜。
劉曉慧搬家后的第一晚,就在這種氛圍之下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