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根本無法理解我現在的感覺,震驚、恐慌,那種世界觀慢慢傾斜的絕望感在我心頭縈繞。
瘦小伙的確上演了一處“死而復生”的奇跡,然而復活的是誰呢?毫無血色的面孔,木訥的神色,最讓我害怕的是那雙烏黑的眼睛,沒有一絲眼白,仿佛西方古書上的惡魔,剛掙脫出地獄,向人間播撒恐懼。
“臥槽!不好,這小子陰氣太重,詐尸了!”老馬大吼一聲,他對我說,“君子,快屏住呼吸!”
“干嘛?”老馬的粗神經讓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林正英的電影不都這樣演,一閉嘴這鬼東西就聞不到生氣了!那家伙來了,快!”
“瘦小伙”張牙舞爪沖了過來,嘴里喊著:“錢…錢,活下去…”
巴掌大的房子,我和老馬根本沒有退路。老馬背靠著墻嘴里神神叨叨不知道念著什么,睜眼一看,一張近乎扭曲的臉貼了上來,嚇得脫音一聲“媽啊”,一腳踹了過去:“兄弟,你就安心的去吧,逢年過節(jié)你想要多少,哥給你少多少,成嗎?”
我瞅準時機,趁著它起身的功夫,從后面緊緊保住,朝老馬著急道:“快找手銬!”
一陣翻箱倒柜,連根毛線都沒有,更別說手銬了。
“你他娘的找到沒,繩線之類的都行,先把這家伙綁??!”“瘦小伙”看似單薄的身體不斷掙扎,力量奇大。
“我現在除了身上這根前列腺,什么線都找不見,對了……”老馬脫光上身,扔給我他的保暖內衣。
“你小子挺悶騷的啊,還是紅色的!”我挖苦道。
老馬將衣服撕成兩段,繞了“瘦小伙”的手腕四個圈,才打下結,心疼道:“你懂個籃子,這是我女朋友送我的,可惜了,便宜了這小子。”
他打了一個哆嗦,發(fā)現自己光著身子,正要穿衣服,門開了。
一個年輕的警員目瞪口呆地看看老馬,又看看我和“瘦小伙”,發(fā)出一聲感慨:“你們這是要逆天的節(jié)奏啊!”
老馬顧不得穿衣服,上前要解釋什么,“瘦小伙”“哇”地一聲,一口血噴在我臉上,軟綿綿地倒在我懷里。
我當場石化。
“你們玩得過火了!”年輕警員猛地關上門。
老馬捂著被撞疼的鼻子,拍著胸口上的肉啪啪作響:“他把我們當成什么了?”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先把衣服穿上吧?!?p> 沒過一會兒,一群人涌進狹小的房間,一個警察探了探瘦小伙的鼻息,又翻開緊閉地眼皮,搖頭嘆息:“死了,現在的年輕人,造孽??!”
老馬火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我造你大爺,老子救人的時候你他媽在哪里,現在一本正經的說風涼話!”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警察喝道:“松手!”
“老馬,快放手!”我從對方的語氣中大概猜到他的職位不低,提醒老馬。
在我們解釋后,他們調取錄像視頻,基本證實了我們的話,懷疑瘦小伙精神有問題,是猝死的,需要做尸檢。不過不相信瘦小伙死而復生,眼睛變黑的事,認為我們嚇出幻覺,看錯了。
我知道這事兒解釋不清楚,即便是當事人之一的我仍覺得精神恍惚,到時候可別前腳出了派出所,后腳進了精神病院。
派出所死了犯人,這可是大事,處理起來很麻煩。中年警察,也就是派出所所長叫回了在醫(yī)院陪女兒的張隊長,當著所有人一頓臭罵,說他瀆職,停了他的職,等待下一步處理。
事兒已經出了,需要有人背鍋,而他抓回來的犯人,自然就該他倒霉了。
第二天,老馬給自己老爸打了電話。
他爸走進派出所,簡單的簽了字,整個過程臉色冰冷,沒有說一句話,連正眼都沒看老馬。
上車的時候,老馬剛喊了一聲爸,他的老爸猶如暴怒的獅子般給了他一耳光,吼道:“我沒有你這兒子,丟人!”
老馬被他父親帶走了,我沒有其他去處,直接坐出租回了家。
家里冷清清的,外婆被舅舅接走了,外公的遺像擺在客廳,我上了三只香,拜過后心里挺難過的。
接著來到外婆的臥室,看著屋里熟悉的擺設,有種物是人非悲歡離合的切身體會。
床頭柜上放著一本厚厚的老相冊本,我隨手翻開一頁,是爸爸和媽媽的結婚紀念照,媽媽長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充滿靈氣,溫柔地望著爸爸,爸爸身穿一身綠色軍裝,站的筆直,英氣十足。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情人,我的嘴角不由露出微笑,雖然我從沒有見過他們。
我拿出舅母在醫(yī)院給我的照片,夾在爸媽結婚照后面,正要合攏時,突然想到了什么。
從第一頁開始往后翻,仔細的尋找,想要印證自己內心的想法。
第一頁,沒有。第二頁,沒有……一直翻到最后一頁,我都沒有發(fā)現自己想要看見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大腦又開始不由自主地運轉起來,出現了各種莫名的念頭。
整本相冊有著我從小學一年級到現在的所有照片,卻少了我幼年的。不可能啊,竟然連一張我的百天或者一周歲的照片都沒有。舅母為何會有一張自己上小學前的照片,難道都被舅舅拿走了,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還有給我發(fā)郵件的那人是誰?為什么會有我小時候的照片?照片上的我怎么會滿眼黝黑,如此恐怖?
一連串的疑問出現在我腦海,我好像想到了什么線索,卻無論怎樣抓不住?
黑色眼睛!昨晚那個可憐的瘦小伙,他的眼睛不就是完全漆黑嘛,難道說我和他有什么關系?
不可能,哪有這么巧的事,我和他素不相識,只是機緣巧合才認識的,甚至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現在很想跑到舅舅家,將心中所有疑問通通道出,直覺告訴我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我又打消了這個沖動,上次在醫(yī)院和舅舅鬧得很不愉快,即便自己厚著臉去見他,估計還沒開口就被轟出家門。
各種雜念在我腦海中快速的計算,我的精神開始疲憊,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但無法驅散這些雜念。就好像一臺中了病毒的電腦,不停的彈出頁面,運行內存嚴重超載,隨時有死機的風險,可無法正常關機。
不能再看了,我合上相冊,來到客廳,喝了一點水,躺在沙發(fā)上平復著情緒。
眼角余光瞅見外公的遺像,看見他微笑的嘴角不斷上翹,一直裂到耳根,突然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上下兩排密密麻麻的牙齒,朝我咆哮:“你不是我的外孫,你是鬼,是鬼!”
“不,不……”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畫面嚇得魂飛魄散,心臟急劇跳動。
這房間不對勁!
我的思維已經混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逃!
……